阿成
當我在人民大會堂參加《中國治水史詩》一書的發行式,並拿到兩大本厚重的《中國治水史詩》的時候,真的是感慨萬千。這樣一本專題性的,並集合了國內眾多一流作家,用文學的形式和曆史史實,共同撰寫的紀實治水史詩,可以說,前無古人。縱觀中國的治水史和文學史,甚至文化史,哪朝哪代曾經有這樣的魄力,這樣的能力,這樣的智慧,邀請國內眾多作家一同來撰寫這樣的一部大書?這不是“曲水流觴”即興作賦,也不是“槳聲燈影裏的秦淮河”式的幾位雅士吟唱,這是中國文化史上,甚至也可以說是世界文化史上的一個了不起的文化奇跡。這樣的事情也隻有在中華人民共和國能夠做得到,也隻有在像梅雁水電集團的董事長、總經理楊欽歡這樣的企業文化大家的鼎力的支持下、熱情的扶植下、慷慨的資助下,本著對國家負責,對曆史負責,對子孫萬代負責的高度主人翁責任感,才能推動與完成這樣一部偉大的鴻篇巨製。當我用手摸著這部書的水藍色封皮的時候,我不由得對楊欽歡這個人,對這個人的襟懷,對這個人的遠見,對這個人的學養由衷地欽佩了。這也從另一個方麵證明,改革開放以來,我們的企業家已經不單純是那種埋頭生產與建設的領路人了,而是在這樣的一個基礎上,站得更高了,看得更遠了,成為新一代高水平的企業文化的領頭人。在某種意義上說,楊欽歡董事長本身就是一個尺度,一種召喚,一個啟示,在這樣的尺度、召喚和啟示下,我們一定能看到在他的身後,還會有更多的企業家,一手把自己的企業搞得好上加好,另一手則放眼全局,把企業文化和人民的福祉作為自身的終生奮鬥目標。毫無疑問,像楊欽歡這樣的人,做這樣的事,的確是功德無量。他開創了一個先河,樹立了一個新的裏程碑,讓我們對中國企業界的人士,讓廣大人民群眾,讓世界刮目相看。
還令我感佩的,是這本書的主要倡導者和編撰者之一,我國的著名作家、優秀的共產黨員程賢章先生,他是文化人士的另一個典範,或者說是另一種楷模。程先生為了編撰這本中國曆史上的第一部治水史詩,本著要為子孫留下青山綠水的宏願,不顧八旬高齡,帶領幾位年輕得力的助手,飛行40000公裏,去新疆,又冒著肅殺的秋風,風塵仆仆來到了寒徹透骨的東北大野,然後去地震後的汶川災區,再冒著酷暑和嚴寒,實地考查了中國著名的水電站和大江大河。從5月到7月,僅短短兩個月的時間,程先生帶著他的助手們,不僅去了四川映秀、都江堰、靈渠等著名治水工程考察,去了新疆烏魯木齊、吐魯番、坎兒井,還去了京杭大運河的起點、中段和終點。去了山東黃河入海口、浙江的錢塘江、西湖、上海的蘇州河和黃浦江等地進行實地勘察。他們的文化壯舉引起了國內各大媒體的廣泛關注,幾乎全國各大媒體都發布了他們的消息。於是又有好多作家都主動請纓,主動聯係,希望能成為這本大書的撰寫者之一,能為中國治水史貢獻一份自己綿薄的力量。或者我們會說,在程先生身上,我們能看到古代那個徐霞客的影子,但是,徐霞客遊覽神州的名山大川時還很年輕啊,可程先生已經是80高齡了,帶著他的助手,不舍晝夜,上天入地,涉江過河,儼然像唐僧取經一樣,曆經千辛萬苦和種種磨難,日夜兼程,風餐露宿,終於以親曆者的身份和資格,率先掌握了寶貴的第一手資料,把住了治水史的脈絡,取得了真經。之後,程先生又率領他的助手們,馬不停蹄地逐一地去拜訪各地的每一位作家,他們心靈之虔誠,態度之謙虛,讓那些正在繁忙創作的作家、詩人和報告文學家們深受感動,毅然放下自己手頭的創作,為程先生,為程先生背後的鼎力支持者——楊先生和中國作協的老朋友披掛上陣,揮筆創作。
但是,這畢竟不同於一般的文學作品,可以盡情的抒情,在浪漫的天地裏肆意地揮灑與虛構。這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但是,想到程賢章先生退休返鄉之後,依然信誓旦旦要每天寫一千字,一年出一本書的老作家、老前輩,都毫不猶豫地放下了自己原定的計劃,投入到這項宏大的文學工程裏去。真可謂是熱血壯懷、不言辛苦了。
說起來,我之所以能夠接下這個沉重而光榮的任務,也和我對鬆花江、黑龍江有著深厚的感情是密不可分的。我幾乎就是看著鬆花江,在鬆花江的哺育下長大的,鬆花江和黑龍江,這兩條江是我的兩個母親。我從五六歲就來到了哈爾濱這座城市,居住在離鬆花江隻有幾百米遠的一幢俄式的小二樓上,幾乎每天都能看到這條藍色的大江從容地向東流去。當時這座城市的人口很少,不足現在人口的五分之一(哈爾濱現在約有900萬人口),如果用現在的感覺來描繪當時哈爾濱城的狀態,那就是一個大的療養院,或者一處水汊縱橫的寧靜的風景區。我曾經為央視創寫了一部上下集的《一個人和一座城市》,我開頭的設計就是鬆花江跑冰排的時節,許多烏鴉站在冰排上順流而下,孤獨而淒涼。我覺得這是一座城市的起點,一座城市的起點大多是從神話開始,從江河開始……
的確,這座城市的起點是從鬆花江開始的。我記得曾經到哈爾濱的道外區去玩,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少年,而道外區最熱鬧的地方就是船塢。道外船塢是一處偌大的客貨混雜的大船塢,周邊的廣闊地區堆滿了各種貨物,木材、糧食、煤炭,等等,這裏每天都是車水馬龍,人、車、船集結。站在這兒,你可以看到那些從黑龍江駛來的,或者從這裏駛出的客船、貨船在這裏鳴笛,停靠。而最早,建造哈爾濱這座城市的第一船貨就是從這裏卸下來的。中東鐵路修建哈爾濱段,就是沿著黑龍江,然後經鬆花江,到這裏靠岸,俄國人還在簡陋的江堤上修建了一個鐵路專用線,用來拉運從貨船上卸下來的鐵路器材。有人稱哈爾濱是“鐵半城”,它最初的建城理念也是“以鐵路為主,以城市為輔”的。但是不管怎麽說,這座城市的起點就在鬆花江,就在這條江上,因此,在某種意義上說,黑龍江和鬆花江是哈爾濱這座城市的締造者。
是啊,黑龍江流域和鬆花江流域的人們,都對這兩條江有著極其深厚的感情,相戀終生,不離不棄。它們不僅養育大江兩岸的兒女,而且造就了一批又一批卓絕的人才和愛國誌士,無論是金戈鐵馬的古代,還是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湧現出的民族英雄可以說是數不勝數,幾天幾夜也說不完這些傳誦在兩江流域的英雄故事。鬆花江和黑龍江不僅創造了黑土地上英雄的曆史,也創造了東北人的智慧,使得一座座簡單的小城市成為世界矚目的大都市。所以,對這裏的人們而言,鬆花江和黑龍江恩重於山。有人說,東北人的身體好,健壯、高大、威猛,而且吃苦耐勞,英雄果敢,我可以負責任地說,這與兩條大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有人說血濃於水,但是,就這兩條大江而言,卻是江濃於血。
關於黑龍江和鬆花江的記憶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如果說這座城市的起點是這兩條大江創造的,那麽,在解放戰爭勝利以後,蘇軍從這裏撤退,也是從這兩條江回到俄國。遺憾的是,他們用船載走了許許多多的“戰利品”,包括江邊的小船和鐵路的鐵軌,都源源不斷地運到蘇聯去了。這讓鬆花江與黑龍江的曆史變得複雜而撲朔迷離。但是,中東鐵路、黑龍江和鬆花江又重新回到了祖國的懷抱。
鬆花江和黑龍江是偉大的。然而,這兩條江不僅給我們以舟楫灌溉之利,也發生了許多洪災,凡此種種,都是接下這項寫作任務之後,讓我能夠有機會專心地梳理兩江的曆史脈絡。這是偏得。同時,在我收集相關的資料之時,那種責任感和責無旁貸的使命感,就已經在我的心裏紮了根,並下決心要把這兩篇文章寫好。就是本著這樣一個目的,我開始跑哈爾濱的圖書館、檔案館,在浩瀚如煙的書庫裏、資料裏,尋找有關兩條江的曆史記載和新聞報道。的確,這是一個非常辛苦,也非常麻煩的工作。但是,想到正在外麵奔波的程先生和他的助手們,我這點苦,隻是他們千辛萬苦中的一些而已。他們是把苦作為一種樂,一種享受來對待。我為什麽不像他們一樣,以苦作樂,以苦為榮呢?這便是我的另一種寫作動力了。
無論是黑龍江還是鬆花江,它的曆史功績真是難以一一述說,它創造了兩岸人民的美好生活,繁榮了地方的經濟和文化,創造了輝煌燦爛的曆史和革命史,但是,我們也必須看到,它曾經在曆史上給兩岸生活的人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這是不爭的曆史事實。無論是《大江作證》還是《氣壯山河》,這兩篇文章主要書寫的就是兩江流域抗擊洪水的那段特殊的歲月。說心裏話,在寫這樣文章的時候,我是有一種壓迫感的,有一種對不起這兩條大江的感覺。在我看來,無論如何這兩條江是功大於過的。正如艾薩克?沃爾頓所言:“水是造物主最年長的女兒,在水之上,上帝第一次移動,利用它創造出大量生物:沒有水,那些居住在陸地上的,甚至所有用鼻子呼吸的動物,都會在瞬間化為烏有。”這是不爭的曆史事實。是的,水給人類帶來的災難也不容忽視。就黑龍江和鬆花江兩條大江而言,自打有文字記載,我相信至少有上千次的洪水記錄,隻是,那時候生活在兩江兩岸的人很少,所以沒有更多、更詳細的文字記載。而更多、更詳細的記載,則是在上個世紀初開始的,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鬆花江1932年大洪水。這方麵有許多記載。而1932年正是國民黨統治時期,在鬧洪災的日子裏,真的是民不聊生,而腐敗的官員卻趁機大發洪水財,等等。這方麵的記載很多,隻是篇幅有限,我沒有在那篇文章裏加以詳細的述說。我想這也是一種矛盾心情所致吧。畢竟對於這兩條大江,我的敬畏之情從來是占主導地位的。新中國成立之後,僅鬆花江就發生了兩次特大洪水。一次是1957年的特大洪水,最後,在黨的領導下,用人海戰術,終於戰勝了這次特大洪水,抵禦了特大洪水的侵犯,保護了我們的家園、我們的城市和人民生命財產安全。另一次則是1998年特大洪水,那場殃及全國的大洪水給我們敲起了沉重的曆史警鍾!1998年,黑龍江和鬆花江的特大洪水超過曆史上所有大洪水的水位,但是,英雄的哈爾濱人民戰勝了它。這是治水史上的偉大壯舉,偉大史詩。後來,我們在感謝江水之情和江水之恩的陶醉之中,以及戰勝洪水的喜悅當中猛地醒悟過來了,說實話,愛一條江,就需要首先治理好一條江,大江就像烈馬一樣,烈馬從來就是一匹好馬,但要為我所用,就必須把它馴服,這樣,才能讓它成為一匹保衛家園的戰馬。與此同時,也引起了當地政府和有識之士對治理兩條大江的深入思考。從那時開始,治理兩條大江的宏偉計劃就擺上了地方政府的議事日程。前不久,我曾參加了一次關於鬆花江兩岸的治理規劃論證會,其中一點得到了我高度的讚揚,一是他們不僅要投資幾個億,開創和建造一百年一遇大洪水的防洪大堤,同時還要將鬆花江和黑龍江沿城市流經地段,建成美麗的風景區,供人們休養生息,休閑度假。可以說,這個宏偉藍圖不僅激動人心,同時也給我們的子孫提供了生活、生產、生命安全和全麵發展的保障。難道這沒有《中國治水史詩》的影響嗎?!
就在去年的秋天,我和幾個作家,在省委主要領導的支持下,走了一趟北大荒之旅。北大荒是全國著名的大糧倉。記得溫家寶總理在黑龍江視察的時候說過,“全國大糧倉,拜托黑龍江”。北大荒是保證我國糧食安全的重要糧食基地,特別是在SARS盛行的時候,首都北京曾一度出現人為的糧荒,就是北大荒集團晝夜不停加工糧食,然後日夜不歇地運往北京,緩解了北京糧食壓力,以事實破解了關於糧食恐慌的傳言。而北大荒的糧食靠什麽才能豐收,靠什麽才能保證呢?那就是鬆花江和黑龍江的兩江之水啊。我在北大荒參觀了北大荒集團的許多著名農場,像友誼農場,851、852農場,勤得利農場,考察了“萬畝大地號”和寒地水稻,以及現代化糧食種植園,看到一望無際的整片土地呈現出一派金子般的顏色的時候,作為曾經寫過《大江作證》和《氣壯山河》的作者,我立刻想到了黑龍江和鬆花江。是啊,江河的功勞是潛在的,或在江麵上,或在地下的深處,上善若水啊,它們就是這樣滋潤著北大荒的千萬畝良田,對保證共和國糧食安全,兩江可謂是功高蓋世。那十幾天裏,我還尋訪了黑瞎子島、雁窩島和珍寶島,這些島嶼或者是記錄了北大荒人墾荒的英雄歲月,或者記錄了捍衛共和國神聖的領土尊嚴。我們坐在船上,行駛在黑龍江上,對麵就是俄羅斯,特別是看到回歸到祖國的黑瞎子島,怎能不讓你心潮澎湃,感慨萬千?而黑瞎子島,據農場的人說,已經將島上大片的土地撥給了北大荒集團,今後,他們將在汗水和黑龍江的滋潤下,又要多奉獻給每一個中國人一份甜美的食糧。但是,這後來的經曆,這遲到的感受,我已沒有機會寫進那兩篇文章裏了,這實在是個遺憾,相信有機會,一定把這樣的感受再重新補充進去。這也是我寫完這兩篇文章之後的一些未了之願。
鬥轉星移,每當外地來了朋友,我照例要領他們到鬆花江邊看一看,這是一座城市最引以為自豪的地方,有些朋友過去曾經到過鬆花江,記得一個知青朋友說,當年我還是一個小青年的時候,那時候的鬆花江水很寬,很厚,現在的水窄多了。這是他記憶當中的鬆花江,情感中的鬆花江。其實,這裏的每一個老人都能說出鬆花江上發生了怎樣的故事,有過怎樣的經曆。而且這一切已經成為他們重要的精神食糧,成為他們的心靈安慰,成為他們甜蜜的回憶。當外地的朋友看到這裏的冰燈,覺得十分的神奇,認為這是人類創造出的人間奇跡。其實,這樣的“行為藝術”,它的合作者是大自然,是黑龍江和鬆花江啊。這也是我從事兩江寫作之後的新的認識。是啊,我們站在大江旁邊,或者在皚皚白雪的冬天,或者在江花怒放的春天,我們一定是會被大江的美景所陶醉,但是,你知道,作為一個寫過鬆花江和黑龍江抗擊洪水的作者,他的感受會不一樣了,那就是,對這兩條江的無比尊敬和感恩之情。
我還記得當初,通過朋友的介紹,廣東的作家、收藏家、社會活動家程賢章先生親自到哈爾濱來的情景。當時,程先生的身體相當的好,盡管他說著一口我聽不大真切的廣東普通話,但我還是感覺到了他的**和責任感。他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要做事,而且要做大事,並且一定要把事情做好、做實的人。事實上,在芸芸眾生當中,特別是在作家當中,在文化人當中,我們缺少的就是一些這樣的人,他們可能不是那種被神話與膨化了的“文化精英”,但是,他們對曆史負責,對民族負責,對人民負責,他們是踏踏實實的文化工作者,是實幹家,是將生命的質量與自己的努力結合在一塊兒的人。
當年我們初次謀麵的情景,我依然記憶猶新。那是在哈爾濱南崗區的一家普通賓館裏,我見到程先生的第一眼,認為他頂多不過60歲,可是,經詢問之後,才知道程先生已是80歲高齡了。我當時就說,程老,您隱瞞年齡了。你看,你像近八旬老人嗎?臉不像老漢,手腳也不像。當時,程先生和他的助手剛去了吉林長春,拜訪笑天先生回來,我還問程先生,您對東北的印象如何?在聊天當中,我對程先生介紹說,要說糧食,北大倉才是中國的大糧倉,什麽時候我帶你去看。程先生說,所以呀,東北才能生產笑天、阿成、子建、兆林、鄧剛這樣的作家啊。我問,你呢?他說,我是土司。我說,土司厲害呀!權勢重呀!誰有超人的智慧和毅力去編一部千年沒有的中國治水史?你看厲害不厲害,你編書從廣東編到東北來,編到哈爾濱來,這要多大的勇氣!最後,我鄭重地說,程老,您要編撰《中國治水史詩》,簡直是創造了一個人間神話,尤其是您感召這麽多大作家參與撰寫,這是一個了不起的文化奇跡呀。
我正是受到了程先生的感染,不僅寫了鬆花江,而且還主動寫了黑龍江。記得我和程先生臨別的時候,程先生策略地對我說,阿成,黑龍江也值得一寫呀。我當時是遲疑了一下,不過,看到這位精神矍鑠的老者,我的前輩,我立刻說,黑龍江是條國際河流,又是中國四大河之一,你的《中國治水史詩》恐怕不能缺。好吧,我來寫。在程老後來的回憶文章中,他還高度讚揚了我的這種態度,他說“這正是我東北之行的一個目的。阿成答應寫黑龍江,哈爾濱之行成功矣!”
平心而論,凡30多年來,我的文學之路也是和這兩條江密不可分的,我一直堅定地認為,我之所以還能稱之為作家,或者能寫小說和其他文體的人,與這兩條江對我的生命哺育和精神滋養是分不開的。我寫的小說可以說每一篇都是蘸著兩江之水寫成的,這是實在的話。因為這條江是伴隨著我的生命,伴隨我的童年、少年、青年、中年,一路走過來的,這裏有我太多的經曆,太多的記憶,太多的朋友,太多的場景和太多的思考,隻要我拿起筆來總有說不完的話,道不完的情。所以,程賢章先生選擇作家來寫各自家鄉的江河,無疑是睿智之舉,是上上策。換言之,若要喚醒人們對江河的重視,單靠科技書籍,恐怕就會失去很多普通的讀者,而作家們的生花之筆,寫就的感恩之情與抗洪之精神的文章,就會引起更多人的共鳴,去愛自己家鄉的江河,並為家鄉的江河治理貢獻自己的才智和力量。
然而,說來容易做來難哪,哈爾濱作為黑龍江省的省會,雖然是一座年輕的城市,但是,我必須坦率地說,我們的史記工作卻做得差強人意,而且許許多多有關兩江方麵的曆史資料、統計數字,常常是重疊交錯,語焉不詳,甚至錯誤百出,讓人無所適從,難辨真偽,這使得一個人的寫作受到很大的製約與幹擾。由於篇幅較長,時間較緊,在整個的寫作當中常常顧此失彼,又由於材料浩繁,資料紛雜,莫衷一是,則讓筆者的取舍,瞻前矚後,不知所從,甚至不知所雲。這樣的情景,即便是在成稿之後也一再的發生,重新校對,重新調整的事情,這或者讓編輯的工作也多了一份額外的辛勞。但是,程賢章先生麵對這樣的一些錯誤和不詳之處,總是客客氣氣地給我打電話,含蓄地講出文章所固有的一些錯誤之處,這樣的人格,這樣的精神,不僅僅是善氣迎人,同時,更展現出了一個人的襟懷和踏實做事的品格。我佩服。
這些年來,我也出了三四十本書了,寫了好多的小說、散文和隨筆,不能說和編輯者打的交道少,但是,像程賢章先生這樣的編輯者,這種大書的主編,還真是天下獨此一人。為什麽呢?因為程賢章先生幾乎走遍了全國各地,親自拜訪了每一位該書的作者,促膝相談,宣傳鼓動,親力親為,這樣的編輯者和主編過去曾經見過嗎?有也不多啊。而且他還要動員社會力量,社會賢達和有識有誌之士,共同來完成這件大事,用真情和汗水鑄造這本厚重的《中國治水史詩》,怎能不讓人肅然起敬呢。
當然,當我從人民大會堂《中國治水史詩》發布會回到賓館的時候,我開始翻閱這本大書。首先跳入我眼簾的是,這本大書的總顧問葉選平先生,他是國家領導人哪,這足見國家對這本大書的重視程度。封麵上還印著這本書的總策劃楊欽歡,主編程賢章、何建明先生,這本大書一共分為7卷,黃淮卷、長江卷、珠江卷、海河卷、鬆遼卷、西部卷、東部卷,這裏有許多全國人民熟悉的大作家:陳世旭、鄧剛、張笑天、譚談、彭見明、何申、蔣子龍、關仁山、葉延濱、劉兆林、王炳銀、葉兆言、韓作榮、趙麗宏、繆俊傑、李存葆、程樹榛、商震,等等,他們幾乎把中國所有的大江大河全部都寫到了,重要的是,不僅是寫,而且這些大江大河都是他們賴以生存的,伴著他們整個生命流程的母親江。他們從各個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感受,闡述了對中國治水史獨特的見解,其洞察力之敏銳,史料價值之高,思索之深,都令人歎為觀止。這的確是一部有質量,有分量,有影響,有傳承力的曆史巨著。這本書的問世不僅體現了集體的智慧,也集中展示了中國作家高度的社會責任感,體現了當代中國企業家寬闊的胸懷和曆史的擔當。這部書將在中國的文化史上,世界的文化史上留下輝煌的一頁。我能作為其中的一個參與者,感到特別的榮幸,也特別的光榮。
鬥轉星移,我也常常在早晚晨昏時節,獨自在鬆花江邊或者黑龍江邊散步,我看見那些在江邊晨練的人們,或舞蹈,或擊劍,或做操,或輪滑,或者幾個人一起在手風琴的伴奏下引吭高歌,或者幹脆坐在長椅上看著眼前從容逝去的大江之水,就會感到生命的安詳與平靜,它會讓人之心境更加寬廣,它像一隻無形的手輕輕地洗淨靈魂上的塵埃。在清明時節,我看到漂浮在江麵上一盞盞豔麗的河燈,它不僅表達了對故人的追思,其實,也無形中祭奠了這條有情有義的大江。有時候,我看到某個人站在江邊,望著落日深思的時候,便能感覺到這江提供給生命、提供給人類的東西真的是太多了。它不僅讓人在閑暇之中放飛自己的思緒,也能在俯視當中追逐自己甜美的夢想。這一切,都是江水給人們提供了這樣一個神奇的平台。當我走過防洪大堤、防洪紀念塔,無論是在哈爾濱,還是在佳木斯,或者牡丹江,或者在遼遠的撫遠,處處都能感受到偉大的江和英雄的人民,他們是好騎手和烈馬的關係,他們將永遠結伴同行,創造美好的前程。
的確,寫這本書的過程,也是一種自我完善的過程,更是一次向兩江學習的過程,向兩江敬禮的過程。如果說,過去寫鬆花江和黑龍江的時候,僅僅是出於一種回憶和情感,那麽現在則不同,又增加了一份理性和尊敬,增加了一些深層的思考,這就是源自於這兩篇文章寫作之後的結果。每當我站在冰封的鬆花江麵上,看漁民們鑿冰捕魚,或者坐著船順流而下,觀看飛逝而去的兩岸風光的時候,或者站在岸邊,看夕陽西下或旭日東升的時候,看著在江上泛舟或者遊泳的人們,或者站在自家的涼台上,遠眺鬆花江,在茫茫的夜色中,聽那憨憨的船的汽笛聲,總會把我的思緒引向更遙遠的深處。或者兩篇文章寫完之後會有許多的安慰,許多的遺憾,或者因為當時對兩江的讚美不足,心中有些糾結,但是,當看到案頭上這氣吞山河,波瀾壯闊的,同人們在楊欽歡和程賢章先生的倡導下,僅用短短的一年時間就編撰出當代文學界不可複製的大製作、大手筆之《中國治水史詩》時,不禁又平添了幾多自豪與自信。
我願意在此祝福黑龍江和鬆花江兩岸的人們幸福安康,祝願葉選平先生幸福安康,也深深地向楊欽歡先生、程賢章先生和他的助手們,向中國作家協會和作家出版社的同誌表達我深沉的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