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歌醒來時,已經是深夜,酒後的作用讓她頭疼的厲害。

“師父,我頭疼,我……”

夏歌揉著太陽穴起身,當看見空無一人的房間時,原本下意識說出的話就這樣堵在了口中,酸澀的感覺不由自主的湧上心頭。

是啊,現在隻有明暘,何來的樓笙,此師父,也非彼師父了。

若是以前的師父,此刻定然是坐在她的身側,溫柔的看著她從夢中醒來,然後滿臉寵溺的責怪著她不應該喝酒。

是啊,師父,我很想你呢!

夏歌深歎一口氣,然後將心中的酸澀壓下,然後起身下床,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了窗。

海風吹拂,夏歌的頭痛瞬間好了很多,頭頂星辰萬裏,明月高懸,倒影在海麵麵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夏歌聽輕水說過,他們走的路線是直接以湖入海,然後再從其他水路回去,一路風景十分優美,如今看來,的確是所言非虛。

絲竹聲合著歡笑聲傳來,夏歌抬眸看了看頂層的光亮,想來這群人是要徹夜狂歡了,那……明暘呢?

是不是也在縱情聲色?

不不不,師父從來就不是這樣的人。

雖然這樣想著,但是內心總是還有著些遲疑,夏歌想了想,整理一下衣衫,拿上披風邊走了出去。

踩著月光來到頂層,目光所到之處皆是男女歡笑,白日裏這些人還分男女之嫌,此刻卻已經玩成一片,酒味彌漫,混雜在人群之中,讓夏歌十分不適。

掃視了一圈,並沒有看見明暘的身影,夏歌回頭便走,想來,應該是回房了?

早知道先去房間看一看好了。

夏歌轉身下了樓梯,向著明暘的房間而去,遠遠的,便看見一道身影緩步而來,婀娜多姿,是長公主。

“夏歌?你怎麽在這裏?”

崔欣看向夏歌,臉上依舊是溫柔的笑意。

“長公主,我本來是去給公子送披風的,不過他不在。”

“恩,明暘哥哥向來是不喜歡這些場合的,這次也是因為我才勉強前來,說到這兒,我還挺愧疚的”

崔欣說著,一臉的嬌羞,看的夏歌心頭一陣不舒服。

“那長公主,公子可在房中?”

“不在,我還準備問你他在哪兒呢!”

不在房中?也不在頂樓,那是去了哪裏?

夏歌想了想,向著崔欣告辭,“那長公主請自便,我先去找找公子。”

“好,若是找到了,麻煩告訴我一聲”

“是”

夏歌轉身趕緊離開,這位長公主雖然看起來溫柔大方,但是夏歌麵對她時,總是感覺十分的不舒服,要說原因,夏歌卻又是說不出來。

夏歌快步離開,然後選著僻靜的地方尋找明暘,最終,在船尾的欄杆處找到了他。

還是那般慵懶的姿勢,側躺在藤椅之上,雙眼緊閉,看來是已經睡了過去。

夏歌輕手輕腳的過去,生怕弄醒了他,然後走到他的身前,將披風輕輕蓋到明暘的身上。

俯身看著他的麵容,雖說是和樓笙不一樣的麵貌,但是眉宇間透出的清冷,倒是相似的很。

夏歌唇角輕輕勾起,罷了,不過是時間而已,她相信,既然他就是樓笙,那麽很快她就可以告訴他真相,帶他回到溫青。

她也會很快,找回自己熟悉的那個師父。

夏歌輕笑著,正準備起身,然而原本熟睡的明暘突的睜開了雙眼,手猛的拽上夏歌的手腕,一個翻身,夏歌來不及反應,隻覺天旋地轉間,整個人已經砸在了藤椅之上,而上方,是明暘冷冽的眼神,還有脖頸間冰涼的觸感。

這是以為她要殺他?

夏歌第一時間便反應了過來,“師父,是我!”

明暘手一顫,匕首下意識就離開了夏歌頸邊,然而還是留下了一絲血痕。

明暘眉頭一皺,抬眸間,目光交錯,夏歌的那雙黑眸如星辰般明亮,尤其是那眼中的流光,溫柔斑斕,襯托出他的剪影,隻一眼,他便覺得心頭的某處地方,柔軟了起來。

“師父?”

夏歌的聲音將明暘從那雙黑眸中拉出,此刻他才感覺到兩人的距離是有多麽的近,近到能清晰感覺到彼此的體溫和呼吸,就連心跳,都顯得如此撩人。

明暘眸光一閃回過神來,趕緊起身拉開了與夏歌的距離,當看見身上的披風,也就明白了剛剛的場景,這才有些愧疚的看向夏歌,“我習慣了一人獨處,但凡有人靠近,會本能的反擊。”

“我明白的,我沒事”,夏歌一臉笑意,溫柔懂事的模樣落到明暘的眼中更是生動。

今日到底是怎麽了?

明暘也不知為何自己會這般感受夏歌的一舉一動,可當目光觸及那一絲血痕時,理智又消失不見,伸手抓住夏歌的手腕,便轉身向著房間走去。

“跟我來”

她的指尖似乎還殘留著樓笙的餘溫,那般熟悉的感覺讓夏歌的心也溫暖了不少,夏歌就這樣任由他拉著,很是乖巧的隨他回了房間。

進了房間,明暘很快拿出了藥粉和絹布,為她仔細的上藥,包紮。

如此的熟門熟路,倒是讓夏歌意外。

“師父,你經常受傷嗎?”

明暘指尖一顫,微涼的觸感劃過夏歌的脖頸,也接連著她的身子一顫,明暘一見本能的伸手攬過夏歌的腰身,“別動,扯著傷口了!”

此番一出,明暘都有些愣住,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自己怎麽會這麽關心她?還摟了她!

明暘手鬆開,快速為夏歌包紮好,然後起身坐到了夏歌的對麵,以此拉開了距離。

對於夏歌來說,剛剛突然出現的熟悉她很開心,但此刻她最在意的,卻還是剛剛她問的問題。

“師父,你為何會經常受傷?”

看著夏歌滿眼的關心,明暘一聲輕笑,“很多事情,並不是你眼睛看見的就是真相。”

看著明暘滿臉的落寞,夏歌一陣心疼,突然的就又明白了。

是啊,他本就是為了曆劫而來,曆劫者命運,不可能是簡單的,而結局……

夏歌看著明暘滿眼擔心,結局,必然更加慘烈。

想到這裏,夏歌倒是糾結了起來,當宿命來的那一刻,自己該怎麽辦?

“夏歌”

“恩?”

“你覺得,什麽是世外桃源?”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夏歌一愣,隨後回答道,“沒有紛爭戰亂,人人和睦無間,平淡卻溫馨的生活,便是世外桃源。”

“那,如何才能得?”

“不難,卻也不易”,夏歌輕笑,“人性知足便可得”。

此話一出,明暘的眸光都亮了幾分,他從未聽過這般的回答。

但卻是非常的有道理,一切皆由心生,人性欲望,若是知足,便沒有紛爭搶奪,但人性控製,卻往往是很難預測的。

“那你呢?你最想要的,是什麽?”

“我?”

夏歌輕笑,目光落到明暘身上,真摯溫柔,似是將他放進眸光深處,又似透過他看見了另一個人,“師父!我最想要的,不過是師父一人而已!”

如此直白的話語讓明暘生生愣在當場,看著她的笑意和目光,他竟無法不去相信她的話,可是,這似乎,也太過離譜了些。

“也是,有了我,想來你們夏氏一族的詛咒得以消除,也算是圓了你的願望”

明暘將話題扯開,避免了尷尬,夏歌自然也是順著他的意思,默認一般的低頭笑了笑,不再進行這個話題。

“對了師父,我剛剛尋你時遇見了長公主,她讓我若是尋到師父,知會她一聲,那我……”

“無需管她,頂層的青年才俊她都挑選不過來,就不必為我再浪費她的時間”

說這話時,夏歌死死盯住了明暘的神情,但看見那一如既往不在乎的神情時,本來陰沉的心情莫名就高興了起來。

“那師父,你會參加長公主駙馬的比試嗎?”

“我會去,不過不是參選駙馬,就像這次一樣,是應她的要求,幫她物色人選的”,明暘說著,隻感覺自己似乎是中邪了一般,明明平日裏惜字如金,但是在夏歌的麵前,卻想將一切的話語都解釋給她聽一般。

“原來是這樣啊”,夏歌臉色喜色都有些掩飾不住,心情大好,夏歌看著窗外月色正好,回頭看向明暘,“師父,若無倦意,不如師父與我,也矯情一番如何?”

“什麽?”

夏歌輕笑,“可有樂器?”

“輕水”

“是”

輕水早就將二人的對話聽的真切,明暘一發話,輕水便轉身去取。

“師父,我知道,聚會室那些凡夫俗子,哪裏是師父的敵手,不如趁著月色,師父讓他們瞧一瞧何為才氣?”

明暘本想拒絕,可當看見夏歌那滿臉的期待,又實在不忍心拒絕,隻得點了點頭,“好,下不為例!”

“師父真好!”

夏歌歡快起身,打開大門便走了出去,“師父快來啊,月色當下,必不能辜負啊!”

看著夏歌跳脫而去的身影,明暘唇角不由得上揚,隨即起身,跟著走了出去。

深夜明月,星辰相伴,突有琴聲起,越過絲竹之聲,而後笛聲相合,二者相輔相成,在這深夜裏響起了絕妙的旋律。

“什麽聲音?”

“真是好聽”

“好像是船尾傳過來的”

“走我們去看看”

眾人紛紛起身,向著船尾而去,而夏歌看著指尖快速跳躍的明暘,唇角一勾,笛聲停,她身影翻飛,看向明暘。

“師父,我為你舞一曲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