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長劍破空之聲實在難讓人忽略。
宮南燕一回頭便看到了追上來的戚尋。
“你來做什麽?”
她臉色當即一變。
都說了讓她在上麵待著……這種沒有必要的叛逆心能不能不要在這種時候發作!
可惜她短促的發問並沒能阻攔戚尋的出劍, 隻得到了她一句同樣短促的回應——
“師姐不必說了,犯我神水宮者誅!”
所以她想出手也完全合乎情理。
誰讓她也是神水宮的一員。
“……”這話好像沒法反駁。
有這句話當借口,宮南燕根本勸不住她。
或者說戚尋既然能追得上她的腳步,一旦越過去便根本攔不住她了。
此等戰局之中她也不適合耽擱在攔人上。
罷了, 宮南燕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有這攔截的時間, 她還不如去對付雄娘子。
戚尋的那招石破天茂已經撞在了黃魯直的劍上, 一看也知道不是隨便就能後退的!
她發劍之中劍招裏有來無回之意, 被她在這一月有餘的琢磨中已經體會了個七八成。
按照血河車書中所說,方歌吟有江山一劍祝幽打基礎,又有天下第一劍宋自雪親自教導, 學完全套的天羽奇劍劍招二十四劍僅僅用時二十七天。
戚尋卻沒有這樣的基礎。
但她可以下苦功夫。
正因為她有將劍招將來用在那百丈含光綾中的想法,所以她寧可用四十多天的時間, 加上了係統的指導, 隻為了掌握這一劍。
就這一劍而已!
但這一劍中已然毫無生澀之感。
黃魯直都不免因為這一劍微露驚詫之意。
難怪水母陰姬能與鐵血大旗門掌門並稱武林第一高手, 先前交手的弟子中就有雖然年輕但功力已經不弱的,隻是不免缺了些曆練。
現在這個年歲更小的孩子,饒是他走南闖北多年, 都不曾見過在這個年紀能表現得更加出色的。
更有一股罕見的狠勁。
但要用來對付他還少了幾分火候!
他劍勢橫掃, 便要將戚尋給打出去。
他自詡自己前來神水宮與人動手是“迫不得已”,就像貿然潛入一樣也是迫不得已,自然不能將神水宮弟子給殺傷了, 所以隻能打退。
可他一被戚尋這一招給吸引了注意力,能及時為九妹補位的三姑又怎麽會不注意到這一點。
柔和綿密的掌風從她的手上發作,當即就直衝黃魯直而來。
誰若當真覺得這隻是一招簡單的陰柔掌力,那才當真是要吃大虧了。
“還有心思因為一個孩子分心, 閣下當真是活膩了!”三姑冷哼了一聲。
她跟戚尋接觸得不多, 雖然知道她天賦奇高, 卻基本是宮南燕在帶她。
就算是小輩之間存在競爭關係,也最多跟老九這些人有接觸,卻沒想到她會拿出這樣的令人驚喜的表現。
她回應宮南燕的那句話,也正在三姑能聽得到的範圍內說出的,更是讓她生出了不少好感——
如果這個數值可以由係統具象化表現出來的話,大概就會是一串的加一。
當然更讓三姑覺得戚尋比一般的神水宮弟子還要靠譜的是,她顯然很清楚什麽時候該當出手,什麽時候應該後退。
在三姑掌風抵達黃魯直麵前的前一刻,她正踩著靈動縹緲的步子收劍而回,搶先一步又翻了出去,正免於被黃魯直當個人質。
戚尋又不是沒玩過3v3、5v5的對局,自然知道要如何不讓自己拖別人的後退。
她在這個閃身而退的動作裏退到了九妹的身邊,“去幫宮師姐。”
九姑娘的眉頭挑了挑。
這個被她覺得太卷也太實誠的小師妹,顯然並不覺得自己這個時候安排師姐的位置有什麽問題,這個順理成章的口吻顯然是自覺能有這個協助三姑解決黃魯直的本事。
反倒是宮南燕這邊,她跟雄娘子之間到底隔著二三十年的年齡差。
再如何因為有其他神水宮弟子相助,又有雄娘子很難對著一個相貌與自己相似的人動手的理由在,又或者是雄娘子對不知道此時在何處的水母陰姬的顧慮,宮南燕現在也不免行動顯得左支右絀了起來。
九妹當即做出了決斷。
這位小師妹既然能讓師父布置下來的那些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變成可能,那麽說不定也可以做到協助之事。
她去幫著宮南燕也好。
有她幫著宮南燕對付另一個明顯弱一些,出手還有些局促的家夥,若是先一步解決,還能合兵一處來招呼另一個。
“那你自己當心。”
戚尋可不隻是要小心謹慎地從旁做簡單的配合。
為何是對付黃魯直而不是雄娘子她有自己的考量。
黃魯直顯然更適合讓她在劍招
掌握薄弱的時候,打出一個出其不意的效果。
所以也隻能對不起這個家夥了。
天羽奇劍中有三招與尋常劍招不同,正是戚尋選擇這門劍訣為輔的根源。
比如說——
【天羽奇劍·倒掛金】
戚尋打定了主意要行動,更要速戰速決,就沒有猶豫的意思。
在三姑一掌橫出扼斷了黃魯直的去路,九妹則去協助宮南燕一道對上雄娘子的這一刻,戚尋仗著自己身形靈活又身量不高,重新斜地裏穿出,一改倒掛金劍招的掛字訣,一手反扣住了劍身。
九妹一離開,留給她施展招式的空間也就更加寬裕了,正是她大展身手的時候。
這不是尋常用劍的動作。
按照天羽奇劍的施放指導,這一招的異類用法本該接的是第十四招彎弓射日,偏偏戚尋的內功造詣還遠不到能將劍氣外放的地步,便接不出這一招來。
她對天羽奇劍的劍技連招來自血河車書中方歌吟的出手體悟,可她自己未嚐不能做出一點改變來。
接不了彎弓射日那就換一招。
接【天羽奇劍·九弧震日】!
黃魯直的劍招沉穩老辣,以戚尋這個接觸劍道不久的人看來,便是看似簡單的出劍中實則有密不透風之勢。
神水宮的掌法陰柔靈動,最怕的就是這種不動如山的對手。
此前九妹吃了個虧,被三姑找補了回來,可要戚尋說來,她們還是處在過於被動的狀態。
要打破這種局麵,就要用不常規的招式。
戚尋自己學這套天羽奇劍還沒學到九弧震日這一招。
這一套劍法以第十七式的陰分陽曉為分界線,代表的是這套劍法的創立之人十七歲之前和十七歲之後的劍道心境,九弧震日正在十七式之後。
但並不代表她在實裝了秘籍在五號位後用不出這一招。
倒掛金擰結的劍勢,在九弧震日的劍招施放中回震,正中黃魯直的那把長劍。
戚尋其實也很清楚,以這種刻板方式用出的劍招,絕沒有自己真正領悟出的劍招威力大。
在此時卻已經足夠了。
因為三姑的牽製,讓黃魯直的動作慢了下來。
而石破天茂那一招,又讓黃魯直對這個橫空殺出來的神水宮小姑娘的印象,無疑是剛猛有餘底蘊不足,依然在他可以應付的範疇內。
可若是她變招了呢?
當真將招式連貫用在實戰之中,戚尋覺得自己好像要比想象之中表現得冷靜。
倘若有人會在此時留意到她的目光,便不難發現那實在是一種將人視為獵物的眼神。
她的眼神緊盯住的正是黃魯直的手。
九弧震日的九劍連震,一次比一次的力度更加猛烈,消耗的內力也要比上一次震**得高出數倍。
戚尋的內力條撐不住這一招倒讀條的最後三跳消耗,但在第四次劍勢震**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轉機。
黃魯直本就應付急於拿下對手而出招迅疾的三姑,有些分不出多餘心神,在此番戚尋回攻之中又錯誤估計了她的實力後,更是被震**之氣截斷了出劍的連貫勢頭。
按照遊戲裏的PVP說法就應該是——
【黃魯直被打出了僵直狀態】
以他的武功造詣這種僵直狀態根本不會持續多久,甚至極有可能正是在一瞬而已。
但沉迷在遊戲裏玩打斷的戚尋怎麽會錯過這個機會。
她戚尋斷掉九弧震日的運功倒讀條,接出下一招的速度顯然要比黃魯直收招複出的速度更快!
而她用出的第四招,也正是讓她下定決心換出天羽奇劍的一招。
這一招更是在演練的頻次上僅次於石破天茂。
【天羽奇劍·怒屈金虹】!
戚尋手中沒有這套功法配套的金虹劍。
但她現在手中握著的這把司徒靜的劍,同樣是一把好劍。
神水宮弟子或許看不出來這種區別,戚尋這個能將其數值給辨析出來,甚至摸出各人兵器四維屬性的人卻不可能看不出來。
水母陰姬對這個女兒的關懷藏在各個看不出來的角落之中,戚尋都不得不佩服她的良苦用心。
這也正是為何她要借司徒靜的劍一用。
因為隻有這把劍撐得住怒屈金虹彈劍而出的劍招!
四跳九弧震日之後,仿佛不經停歇便曲劍倒斬而上的劍招,在戚尋以銷魂天佛卷中無色無相身的身法走位配合下,這一劍折曲,甚至繞過了黃魯直以劍風撐起的屏障。
長劍倒卷的弧光在日影之中閃動。
宮南燕以餘光留意到這道劍影閃動,下意識地就看了過去。
她曾經見過她對著那個小破木樁試過這一招,卻萬萬沒想到她會在此刻用出來。
這依然顯得並不那麽成熟,甚至該說有些呆板的劍招卻硬生生在此刻殺出了一條血路來。
確實……確實是血路。
怒屈金虹絕非尋常劍招,在司徒靜這把好劍的作用下更是如此。
有三姑替戚尋擋下了最關鍵的招數,明明說要當個輔助的戚某人硬生生把自己玩成了一個刺客。
這一劍劍落,竟然直接將黃魯直握劍的那隻手給砍了下來。
斷臂落地,連帶著落在地上的便是黃魯直那把劍。
正是一條鮮血飛濺的血路。
戚尋都沒想到能做到這一步。
其實她原本覺得能砍傷人,讓三姑趁機將人擒拿下來就不錯了。
但砍都砍了,反正她是不會有什麽負罪感的。
要不是黃魯直包庇雄娘子,甚至帶著他混成了虎丘李氏擁翠山莊的座上賓客,這家夥早應該被人捉住了才對。
而若非戚尋不打算讓自己暴露出太多不同尋常之處,她現在就應該裝逼一點,高呼一句——
“你這與采花賊同道之人不配執劍!”
想想都很有把黃魯直的臉按在地上踩的感覺。
可惜她不能這麽說。
但即便她此時一言不發,被這樣一個年歲不大,除了劍招太奇之外,甚至不能有任何配當他對手資格的小姑娘斬斷了一臂,還是執劍的那隻手,在劇痛的眩暈感中,黃魯直甚至覺得有種不真實感。
他好像隱約聽到雄娘子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也飛快地招架開了宮南燕和九妹的劍,在朝著他的方向提劍急奔而來。
卻也看到這個劍出詭譎的小姑娘,一點都沒有留在原地的意思,足下一轉就以那種讓人覺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實在快得要命的輕功退了出去。
這一次取得的戰果何其輝煌,她卻跟第一次一擊不中的情況一般,退出得極其果決。
一點都不像是個第一次出手傷人,還是重傷他人的小孩子。
戚尋當然得反應快,就跟boss殘血容易出大招一個樣子,誰知道黃魯直又或者是奔過來的雄娘子會不會還有什麽額外的花招。
既然打團打出了弱點傷害,她這個當刺客的就應該繼續秉承一個刺客的作風,讓當盾牌的三姑擋在前麵好了!
反正她已經起到自己的作用了。
可愛的小師妹需要上麵的師姐幫忙遮風擋雨。
戚尋想到這裏,更是心安理得地踩著千幻飄香步直接退了出去。
當然在這種一擊得手的痛快中她倒是也沒忘記關注這係統提示。
【係統】【獲得神水宮聲望+6000】
哦豁,好慷慨!
戚尋落到了安全的站位上,看到這條係統提示,在驚喜之中又朝著那個方向看去,思考要不要給雄娘子也來上一劍。
要是也能掉落這麽多聲望,就算是有觸怒水母陰姬的可能,她也要想辦法再來一次了。
倒掛金、九弧震日和怒屈金虹的三連擊肯定是沒有這個機會再施展出來一次的,但天羽奇劍二十四招,戚尋沒能一招招練過去,卻就想好了諸多連招的組合。
雄娘子的劍招比黃魯直輕靈得多,天羽奇劍之中的【開道斬蛇】便正是應對之法。
也斬的就是他這條蛇!
然而戚尋看到的卻不是三姑回掌迎擊雄娘子的一劍,阻止他帶走自己的朋友。
而是這位知名采花賊的劍就這麽停在了這裏,再也不得寸進,仿佛有一道無形的氣勁將他阻攔了下來。
戚尋更覺得自己並沒有看錯的是,在雄娘子那張易容的臉上都能看出顯而易見的驚慌。
他也會有驚慌……
下一刻她便不必猜測這份驚慌何來了。
因為一道雲水天風的氣浪,明明是一縷帶著潮意的水汽,卻硬生生以雷霆之勢將雄娘子的劍給震碎了,更是將人給擊飛了出去。
而後便是一道白影淩空而落。
水母陰姬從不以輕功聞名於江湖。
可她的輕功卻絕不遜色於她的內功多少。
戚尋也不確定她到底圍觀了多久。
到底是一開始就在這裏,包括黃魯直和雄娘子是如何闖入這地界的都看得一清二楚,還是隻是湊巧趕上了個末班車。
她所能看到的,隻能看到她以憑虛禦風之態翩然而下的時候,不曾驚起絲毫的微瀾。
她明明生了一張格外剛硬的臉,卻像是一片飄飛的白羽,以至於即便沒有那神乎其技的水柱托舉,她也有種仙佛落定之感。
這便是天下武功首屈一指的水母陰姬。
也是她如今的師父。
她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招裏,分明就是讓多少武林高手畢生都難以企及的境界。
因為水母陰姬不是紅名,兩人更不是隊友組隊狀態,戚尋甚至無法確定水母陰姬的等級和血條。
但想想都知道,反正把黃魯直和雄娘子打個包,再翻幾個倍,都不是水母陰姬的對手。
果然她還有得學。
光能仗著小聰明砍黃魯直這種人的一隻手算什麽,能按著什麽江湖第
一高手暴打才叫真本事。
“我記得你發過誓言。”水母陰姬看向了雄娘子的方向,本就有山嶽沉重,威嚴異常的五官更顯得說不出的冷酷,“你發誓永不入神水宮,可你為何又來了?”
雄娘子剛想站起身,便發覺自己脖子上擱上了數把長劍。
水母陰姬這輕飄飄將人擊飛的一掌,直到此刻才爆發出了後勁的餘力。
雄娘子習慣了她對自己的特殊對待,卻沒有想到她當年說的,若是他違背自己的誓言,她就不會顧及昔日的情分,這確實是一句真話。
五髒六腑中被這一掌震出的洶然傷勢,讓他嘔出了一口鮮血,更是捂住胸口嗆咳了好一陣子才緩過勁來。
現在可沒有人覺得他是以真麵目出現在此地的了。
憋著的傷勢讓他死死攥住前襟的手,在發力中變得異常蒼白,他這張假臉卻沒有顯露出任何的異樣之色,明擺著就是個帶著人/皮/麵具,見不得人的家夥。
隻不過是神水宮中的弟子都覺得,師父應當與對方認識,這才沒幹脆挑明。
雄娘子的目光在場中的弟子臉上掃過,短暫地停留在了此刻已經趕到外圍的司徒靜的臉上。
他很清楚自己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候暴露他和小靜的關係,否則便要讓她麵對神水宮中師姐妹異樣的目光了。
他能說的隻是——
“你也沒做到……之前答應過我的事情。”
這一句話說出他才陡然意識到,這牽動的肺腑痛楚,意味著水母陰姬揮出的這一招要遠比他想象得毒辣得多。
他此前自鳴得意地覺得水母陰姬對他的另眼相待,好像在某些特定的時候並沒有那麽重要,比如說涉及到神水宮的體麵和尊嚴的時候。
天水神功的陰柔內勁,依然在以讓他覺得不妙的方式,繼續滲透進入他的五髒六腑之中,恐怕要是沒有水母陰姬親自出手祓除,他接下來都並不能輕易動用能力了。
水母陰姬卻沒有跟雄娘子解釋自己此前不在神水宮中的意思。
她何必跟別人解釋!
她此前覺得自己對他情根深種,孽緣不淺,每年讓司徒靜去見他的時候,也等同於得到了他的安危消息。
但當真的見到他,又看到是以這種魯莽行徑擅闖神水宮的時候,水母陰姬又不免覺得,多年的苦修好像當真是讓她的心境平和了不少,也將那種本不應當萌生的情感給壓製了下去不少,隻剩下一種過分荒謬的情緒。
即便如此,她大概也很難在這個時候對這位昔日的舊情人下殺手,來徹底埋藏這一段過往。
更不必說,現在她那唯一的女兒還在看著。
水母陰姬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出口的語調卻依然冷硬,“我要如何做事還由不得你來過問,念在你二人此次初犯,也都受到了懲戒,現在就給我滾出神水宮去。”
“若是還有下次,你們就再不必有開口辯解的機會了。”
戚尋留意到,水母陰姬的後半句看似以依然平靜的語調說出,卻仿佛是直入那兩人的腦海一般。
在這種特殊的發聲技巧下,雄娘子又吐出了一口血,黃魯直更是有一瞬的眼神無光失神的狀態,而後便是臉色愈發慘白,顯然又受了不輕的內傷。
戚尋卻沒有一點同情這兩人的意思,甚至覺得他們兩個就這麽走了,可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
她的目光在重新打開的係統麵板上逡巡,最後停留在了一個位置上。
她得再做一點事情才行。
係統麵板上多出了一個新功能,是隨著黃魯直和雄娘子這兩個紅名而出現的,現在正好用上。
【是否使用紅名追蹤定位,目前保留追蹤位3個,多餘數量需要購買解鎖?】
【是!】
鎖誰的位置還用說嗎?
黃魯直這個家夥包庇采花賊落了個斷臂的結果,再也不能用這把君子劍做出他所謂的正義之事,對他而言的懲罰要戚尋來說已經差不多了。
一個劍客不能執劍,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可不像是多情劍客無情劍中的荊無命一樣,在斷臂之後還能用實際上更加靈活的另一隻手練劍。
對黃魯直來說,要想練好左手劍天知道要到什麽時候。
可對雄娘子的懲罰絕不夠!
水母陰姬不會在這個時候叫破雄娘子的身份,不過是一掌將他打入了重傷而已,甚至顧念舊情,顧念女兒在場,不會殺了他,但按照戚尋的想法就是——
他隻是被打傷了而已,那些被他坑害的女孩子可是丟了命啊!
鎖,必須鎖雄娘子的位置!
等她學武有成能出神水宮了第一個就幹掉雄娘子,偷偷弄死他反正也查不到她戚尋的頭上。
反正水母陰姬也不會相信,雄娘子這麽會躲藏的人居然會被一個初出江湖的小輩給弄死。
到時候也不至於出現什麽自家孩子隻能自己打這種類似情緒上頭,被師父給針對的情況。
這多完美!
戚尋默默目送雄娘子和黃魯直在從水母陰姬那句赦免的信號中緩過來後,相互攙扶著離開神水宮的背影,在心裏已經給他宣判了死刑。
地圖上的紅名標識因為雄娘子離開神水宮而消失不見。
紅名追蹤定位功能上,卻一直在更新雄娘子的坐標。
這個係統有些時候是不靠譜了點,好在有氪金附屬的功能上顯然還沒不靠譜過。
畢竟要是免費的追蹤位置不好使,誰還會氪金解鎖新位置。
就這點上來說,係統的氪金回收屬性從未改過。
“將這條通道堵死了。”戚尋剛回過神來就聽到水母陰姬說道,她指向的正是那兩人離去的那條路。
她伸手一指,神水宮的弟子便很快井然有序地工作了起來。
在這樣的場麵中,很難不讓人有過於直觀的感受,那便是水母陰姬隻要站在這裏,就是神水宮的支柱了。
而方才還不免有些混亂不安的神水宮弟子,此時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
就跟此前戚尋所見的那樣,恐懼這種情緒對長年與世隔絕的神水宮弟子來說,實在比較少見,有了主心骨就更是如此。
戚尋琢磨著自己應該也可以跟著一起去挖填隧道了。
打傷黃魯直的6000聲望值到手,她距離兌換出百丈含光綾又更近了一步,說不定這個填土行動還能算是個門派事件,讓她再撈上一筆,誰知道水母陰姬忽然轉向了她的方向。
“你不必去了,你跟我來一趟。”
戚尋心頭一跳。
被領導找談話往往不是什麽有趣的體驗,被水母陰姬這種看起來就很威嚴的領導找談話更是如此。
顯然她並沒有這個拒絕的機會。
好在,戚尋琢磨了一番自己方才的表現,怎麽想都覺得沒什麽問題。
水母陰姬這麽長時間不在宮中,她的武功有長進實在不奇怪,至於劍招還有宮南燕這個人證在,也不愁被問倒。
她砍傷的是黃魯直不是當著水母陰姬的麵砍雄娘子,也很安全。
最為根正苗紅的無疑就是她跟宮南燕說出的那句話——
如果水母陰姬有聽到的話。
事實證明她還真的聽到了。
在跟著水母陰姬走入鏡湖之中,下到湖底石室後,戚尋便聽到她說道,“犯我神水宮者誅?”
靠,這話被別人說出來就有點中二了。
戚尋忍不住尷尬得想把手往後藏一藏,卻反應過來她到現在手上還握著那把,從司徒靜那裏順來的長劍,隻不過現在這把劍上的血跡已經被湖水給衝刷幹淨了。
但怎麽說拿著個劍對著師父,實在是不太對勁。
戚尋連忙先把劍擱到了一邊。
“其實這話也沒什麽毛病,我就是覺得這麽說比較有氣勢。”
她想了想又覺得此時更妥善的處理方式,還是硬氣一點,便仗著自己年紀小,放狠話大概也不會顯得有什麽問題,幹脆昂著脖子直視水母陰姬投向她的目光,“再說了,他們確實是好大的膽子!便是殺了也不為過!”
“師父仁慈將他們放走了,他們卻未必會領情。”
“小小年紀不要這麽喜歡說殺不殺的。”水母陰姬平靜地回答道。
戚尋看不出她說這話時候的喜怒。
卻不知道她此刻仰著頭看向麵前大人,又是理直氣壯又有幾分倔勁的樣子,都落入了水母陰姬的眼中,在她心中又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
像,太像了。
像她年輕時候初出茅廬的烈性。
隻不過她當年可沒有戚尋這樣的本事,能連黃魯直這種水準的劍客的手都敢剁。
也是有夠能耐的。
她確實是趕在雄娘子和黃魯直潛入神水宮的時候回來的,也將宮中應對外敵的表現看了個一清二楚。
她的大弟子犯了大錯被安置在神水宮一處出口的庵堂裏,成了個聾啞的殘廢,二弟子早在多年前就過世了,三弟子便是那位三姑,卻沒能在這種時候獨當一麵,多少是讓她有點遺憾。
反而是這個最後入神水宮的小徒弟,拿出了讓她太過意外的表現。
但對戚尋此舉有好感不代表她要表現得太過明顯,也便是戚尋看到的喜怒難辨的樣子。
當然這種喜怒難辨中多少還摻雜著一點才見到了雄娘子的複雜情緒。
她繼續說道:“說說看你對付黃魯直的那幾劍是怎麽想的。”
這個問題,其實不那麽好回答。
不僅僅是劍招是怎麽想出來的,還有為什麽會用這樣的招式對付黃魯直的問題。
這若是個讀檔遊戲,戚尋也不必斟酌答案了,大可以都試一試。
可惜這並不是。
即便她知道自己還有一條退路,也必須在此時給出個足以說服水母陰姬的答案。
何況……會被單獨約談,甚至是問及這樣涉及武學的問題,加上水母陰姬此
前數月不歸,戚尋有了點模糊的猜測。
這其實應當是個好信號才對。
首先可以確定,她之前那句“犯我神水宮者誅”想必就是過了第一關。
如果這個遊戲係統在這個時候能做出提醒的話,想必會來上一個大寫的【重要事件轉折點】的標記。
她不敢有太多的思慮時間,以免讓水母陰姬覺得她這話是經過了措辭修飾,便接上了回話,“我聽人說起過這位君子劍,住在山野的人大多會覺得,若是有一個大俠跟他們的處事方式相通的大俠,就仿佛自己也有了這樣的本事一樣。”
戚尋先說了說自己並非對黃魯直一無所知。
這個開頭顯然很有必要。
“不瞞師父,我自己也很喜歡直來直去的招式,所以您應當也看到了我出的第一劍,那是我在這一陣子師父不在神水宮中的時候練的。但在練這招的時候我就在想,若是有人要來破解我的劍招,該當怎麽辦——”
“我接觸武功的時間太短了,隻想到了四個字,以曲破直。這就是師父後麵看到的幾劍,其實都是自己在琢磨的時候上不了台麵的招式,宮南燕師姐之前應該見到過。”
這便是解釋劍招的來源,再給自己拉個證人。
戚尋保持著坦然看向水母陰姬的姿勢,覺得自己的這番說辭到這裏,應當是有些可信度了。
也果然見到水母陰姬那張端方的臉上,稍稍呈現出了幾分柔和。
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石室中的燭光正好映照在她的臉上,讓她有了這種錯覺。
“所以我覺得如果要對付黃魯直的話——”
“也可以用你這以曲破直的歪理?”水母陰姬問道。
“差不多是這麽個道理吧。三師姐都把機會製造出來了,我總要試一試的。師父收容我在神水宮中學武,我就自然有這個責任維護神水宮的體麵。”
對水母陰姬衷心的態度,在這神水宮中並不缺。
但如戚尋一般敢這麽說出來的,大概還真沒有。
她但凡是再年長那麽幾歲,用這樣的說辭就容易顯得有心機了。
可誰讓她現在有個年齡優勢,還長得足夠好看,能頂著一張對年長女性來說也很有殺傷力的臉說出這樣一段話,也是她的本事。
“那麽你可知道我此番出行所為何事?”
水母陰姬這突然轉移了話題,戚尋便聽出其中的潛台詞了。
她的第二關顯然也過了!
當然現在不是她提前得意的時候,她還得聽聽水母陰姬要說什麽。
好在她顯然並不需要再這樣緊繃著神經了,因為這並不是個訓導的場麵,而更像是一出師徒之間的閑聊。
水母陰姬指了指這完全不像是神水宮宮主臥房內的蒲團,示意戚尋坐下來說話。
在聽到戚尋搖頭回了句“弟子不知”後,水母陰姬說道:“我去了南海大光明島。”
南海大光明島還有個別名也叫常春島,也就是日後娘娘的居住之地。
當然戚尋不能表現出自己聽得懂的意思,還得繼續裝傻充愣。
水母陰姬也確實解釋了下去,“大光明島上住著日後娘娘,我年輕的時候曾經得到過她的指點,得到了她傳授的明玉功,也就是你們修煉的素玉功的完整版本。”
戚尋:“那便是師父的師父了。師父去拜訪師祖很合理不是嗎?”
水母陰姬搖了搖頭,“不是拜訪,而是救援。”
“日後娘娘當年修煉常春島武學,是為了對抗鐵血大旗門,她武學天分極高,卻多少在剛被救上常春島的時候,走了些急功近利的法門。這些法門形成的暗傷,原本應當隨著她武道功法大成而不複存在了,但在明玉功八層突破九層的關鍵時候卻被引動了出來。”
“你若早生二十年就會聽到當時的江湖上有一句話,說的正是碧落賦中風雨雷電四人,與其上並稱江湖的夜帝日後的威名。隻可惜日後娘娘的武功天下冠絕,卻並不那麽擅長教習弟子。”
水母陰姬隻能算是日後的傳人,卻並不是常春島的繼承人。
後來她在江湖上揚名,又孤身建立了神水宮後,也就更加不存在將她歸並到常春島之下的可能了。
她隻會是神水宮宮主。
“那豈不是在功法突破有變的關鍵時候,日後娘娘的門下竟然沒有能施以援手的得力弟子?”戚尋一句話就問到了點子上。
那麽就怪不得會有她見到的,三姑似乎收到了什麽很緊急的消息,去見了陰姬,而後就是陰姬出門在外的這麽久。
即便此南海非彼南海,按照大旗英雄傳中鐵中棠等人往常春島方向去的路線,更像是在東海之上而非南海,水母陰姬要從衡陽趕過去也實在不近。
水母陰姬再怎麽功法超絕也沒有個筋鬥雲能傳送。
“你說的不錯,也好在我趕去的快,才沒造成什麽不可逆轉的後果。”水母陰姬語氣沉重,“此前我對明玉功的鑽研也進入了瓶頸,甚至在想,彼此克
製的心法中嫁衣神功既然為禪宗功法,是否我也該更多鑽研佛理才能有所進展。”
“外界盛傳的神水寶典之中的天水神功,脫胎於明玉功又與明玉功有些分別,同樣麵臨著這樣的困惑。”
“但現在我卻在想一個更嚴肅的問題,若我也遇到了此等突破的情況,我又該當找誰來從旁協助?”
水母名義上是江湖中與鐵中棠並稱的第一人,但第一人也同樣有叩問武道之極的問題。
這種境界顯然暫時不是戚尋所能涉及的領域——
鬼知道這個係統的等級上限是多少級,她又還差多少才能到。
可這個時候水母陰姬的目光很專注地看向了她,讓她覺得這好像還是跟她關係很大的問題。
等等,確實關係很大!
“我的弟子中,天賦最高的就是南燕了,但她也做不到這一點,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戚尋想聽不懂都不行。
因為她眼看著水母陰姬從一旁的櫃子裏取出了一樽石盒,遞到了戚尋的麵前。
一連串的提示隨著這個石盒到了她的手上,又相繼彈了出來。
【係統】【獲得【神水寶典】】
【係統】【獲得【天一神水配方】】
【係統】【獲得【天水神功】】
【係統】【獲得【明玉功】,檢測到已實裝明玉功心法,可分解為40片紫色秘籍殘頁】
這便是神水宮的不傳之秘神水寶典!
“你聽不懂也無妨,你隻需要知道,你若練不成天水神功的第二層,你就先別出去了。”
水母陰姬根本沒給戚尋反駁機會地又說了一句。
想來也對,戚尋都說了什麽“犯我神水宮者誅”的口號了,又怎麽會拒絕水母陰姬將她列入重點培養對象的計劃。
她應該隻有接受一種回答才對,不然就是之前回答的時候在說謊。
係統提示更是已經不甘示弱地跟了上來。
【係統】【您已自動成為水母陰姬關門弟子。神水宮宮主之徒稱號升級,具體屬性調整請在稱號界麵查看。】
【係統】【獲得神水宮聲望+12000。】
【係統】【聲望係統更新,自動識別對立勢力人物為紅名角色,保留非進戰狀態下人物紅名識別定位,更新敵對勢力列表,新增【石林洞府】】
【係統】【神水宮聲望已提升到【敬重】,請俠士繼續努力。】
“……”等價於砍黃魯直兩隻手的聲望砸下來,戚尋覺得自己可以不用掙紮了。
誰讓她給的還是太多了。
何況她可沒忘記——
她還有個成為神水宮宮主的主線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