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的心都和西爾維婭一樣快提到嗓子眼了。
他忍不住想到西爾維婭會麵對什麽。現在時間不早,太陽已經向西邊傾斜,西爾維婭的影子在陽光底下一動不動的。這個時間點不管哪個世界的老頭都醒了,說不定剛吃完管家準備的午飯。
如果西爾維婭幸運點,她可能會遇到還沒出門的【韋恩】;如果她的運氣不怎樣,莊園裏麵的【阿爾弗雷德】也會招呼她,管家說不定在看到西爾維婭的第一眼就反應過來她的身份了。
但是什麽都沒有。
門鈴一聲又一聲地響著,西爾維婭像是在陽關底下站崗的石頭,動也不動。她隻是等門鈴聲停止後又在按響它,機械地重複著這個動作,豆大的汗珠從西爾維婭的臉上劃過,她抿緊嘴唇,再次伸出了手。
“是蝙蝠洞出了什麽事嗎?”傑森百思不得其解。他猛地想起剛剛出租車上的司機還沒說完的話,最近的新聞熱點不是【布魯斯·韋恩】,而是哥譚的那些瘋子和罪犯。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西爾維婭打斷了,傑森不知道哥譚到底發生了什麽。
已經把這部影片定位轉移成豪門家有兒女輕喜劇的傑森十分懷疑編劇的水平,萬一呢?萬一這其實是蝙蝠蟎古怪口味版的哥譚豪門恩怨而不是什麽黑暗騎士大戰貝恩的劇本,那對西爾維婭而言其實是最好的。
她已經16歲了,在進入莊園前就已經有了犯罪巷裏長大形成的三觀。她家裏貧困,但是她的母親給予了她足夠的關注,還培養了她對於電腦的愛好,她長得沒有傑森想的那麽歪,起碼她還照顧了一會已經成為累贅的繼父。
可能其他家夥會對這點抱有質疑的態度,但同在犯罪巷長大、手上並沒有什麽不殺原則的傑森還是對西爾維婭的三觀給予了肯定。
她已經是個很不錯的人了,傑森想。西爾維婭沒必要摻和老頭和哥譚的那些破事,【韋恩】不欠哥譚什麽,盡管他自己以及他周圍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往哥譚這口深淵裏跳,但沒必要讓剛回家的女兒也跳進去。
西爾維婭尚有掙紮的空間,去更好的地方的希望。
她需要錢,那就給她錢;她想要去更好的地方上學,那就讓她去;她想要在電腦領域上繼續前進,那就幫她找更好的老師。從【韋恩】的指縫中隨意流出來的東西都能改變她的生活,硬拉著西爾維婭讓她變得和他們一樣完全是沒必要的。
傑森是這麽想的,他覺得【韋恩】很大可能也會這麽做。
屏幕前的傑森猜測是蝙蝠洞出了事才沒回應,屏幕裏的西爾維婭卻什麽都不知道。
她在太陽底下的影子越拉越長,西爾維婭額頭上的汗珠也越來越多。她擦了擦汗,放棄似般透過鐵門看向莊園,什麽人都看不到。
她蹲在路邊,從袋子裏掏出巧克力吃了起來。巧克力在太陽底下有了些融化的痕跡,西爾維婭很難把塑料和巧克力分開,她直接連著外麵那層包裝袋一起放在了嘴裏。
相當野蠻的吃法,毫無禮儀可言。
西爾維婭吃了滿嘴的巧克力,肚子裏稍微有了點飽腹感。她胃口不大,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就打開了電腦箱子。
西爾維婭成功打開了生物解鎖,她看了一眼鐵門上的監控攝像頭,然後微微一笑。
“等等,”傑森反應過來她要做什麽,“她不會是想要入|侵莊園的係統吧?”
韋恩莊園的安保係統可不是西爾維婭這個水平能解決的東西,但是趁著電腦入|侵這個機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是沒問題的。起碼就在莊園門口的西爾維婭馬上就會被逮住了。
西爾維婭的手快速移動著,她的瞳孔反射著一層層代碼,但伴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眉毛卻緊緊地皺了起來。
“不對勁,”西爾維婭自言自語道,“為什麽這個莊園的安保比哥譚警局的還要難搞?難不成【韋恩】真的花大價錢升級了係統?”
聽上去她之前還入|侵過哥譚警局,傑森早就想吐槽哥譚警局那個不管是誰都能進去逛一逛的電腦係統了,公用廁所都沒那裏的人多。
就在西爾維婭的眉頭越皺越緊的時候,她的背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請問你在幹什麽,小姐?”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西爾維婭一跳,她完全沒聽到背後傳來腳步聲。她啪的一聲合上箱子,一個鯉魚打滾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睛看向鐵門背後的人。
“我,我我,我是來找【布魯斯】,不不,是【韋恩】先生的。”西爾維婭結結巴巴地解釋道。
鐵門背後的人穿著燕尾服,腦袋那裏有點禿,語調有點像西爾維婭看的BBC紀錄片。那是個上了年紀的管家,眼角下有著不可磨滅的黑眼圈,十分符合西爾維婭對於富豪家庭成員的刻板印象。
老管家打量著西爾維婭還有她旁邊白色的箱子,當他的眼光觸碰到西爾維婭的袖子時,西爾維婭尷尬地把手伸到背後擋了擋,她早知道就不用袖子擦嘴巴上的巧克力了。
“我很抱歉,小姐。”管家隔著鐵門指了指西爾維婭的箱子,“但你剛剛在電腦上做的事情已經牽扯到非法入|侵了。我會聯係警察,相信青少年改造中心能幫到你。”
完全沒想到事情的結局會是這樣的西爾維婭:“……”
這件事是不是哪裏不對勁?!
還算西爾維婭鼻子下麵的東西不是擺設,她從口袋裏麵掏出那封信件和血緣鑒定報告塞到了鐵門裏麵,她說:“請等等,先生。你一定要看看這個,這上麵說我和【韋恩】先生有,額,可能有親子關係。”
管家接過西爾維婭遞過來的東西,他打開信件的動作格外小心,好似害怕裏麵藏著一個微型炸彈。他讀的速度很快,隻是掃了幾眼就從上麵移開了目光,看向被鐵門隔在外麵的西爾維婭。
他的眼神落在西爾維婭焦急的臉上,就像一片悲傷的羽毛落在水裏,再也飄不起來了。
“天哪,”老管家看著西爾維婭的臉說,“我早該看出來的……”實在是太像了。
西爾維婭其實並沒有覺得自己和【韋恩】有多像,但可能在與【韋恩】朝夕相處的人眼底,她的長相還是和【韋恩】有幾分相似的。
但她注意到,發現了這點的老管家並沒有表現出高興的情緒。他盯著自己的臉,並沒有失而複得的喜悅,而是濃濃的悲傷,那股悲傷甚至快把門外的西爾維婭吞沒了。
西爾維婭低下頭,不敢看門後的管家那雙眼睛。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韋恩】家裏太亂已經融不下一個新女兒了,她是知道【韋恩】家裏已經有繼承人的。但西爾維婭從一開始就沒想要那個,她隻要【韋恩】看在他們血脈相連的份上給她點錢就足
夠了。
西爾維婭這樣想著,刻意忽略了她對於【韋恩】的那點小小的期待。
雖然花邊新聞中【韋恩】被描寫成了個私生活糟糕的闊佬,但西爾維婭還是試圖給他安上幾個好形象。他應該是個脾氣很好的家夥,每次被采訪雖然嘴上都說著毫不相幹的話,但從來沒對記者惡語相向過;腦子可能不太靈光,但臉還是挺帥的,起碼每個模特聊起他來都會曖昧地豎個大拇指。
老管家如夢初醒般看著西爾維婭,他將她的不安收入眼底,刺痛自胸腔那裏蔓延開,他張開嘴,一時竟不知道要對門外的少女說些什麽。
“我不會打擾你們的。”西爾維婭企圖露出微笑,她很擅長在長輩麵前偽裝這個,這次也一樣,她用無懈可擊的微笑和顫抖的聲音告訴管家,“我隻是,隻是手頭有點緊。隻要給我點錢就足夠了。當然,如果【韋恩】先生不介意的話,我希望能和他見上一麵。”
她之前掙的錢基本都拿去給馬修填冰山餐廳的窟窿了,賭博掏空了他們家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家產,也耗盡了西爾維婭對於馬修的感情。
她的繼父曾深愛著她的母親,正如西爾維婭母親信件裏說的那樣,他的軟弱是曾經向戀人伸出的手,也是最後倒在地板上咒罵著西爾維婭的話。
老管家看著她,他嘴唇動了幾下,但仍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鐵門發出“哢嚓”的一聲,打破了他們兩人中的死寂。
“請進來吧,西爾維婭小姐。”他說,然後幫西爾維婭提起倒在地上的袋子,“我是莊園的管家,【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
“謝謝你,【潘尼沃斯】先生。”西爾維婭提著自己的箱子走了進去。沒有鐵門的幹擾,【阿爾弗雷德】的臉完全映入了她的眼睛,他已經很老了,卻仍在從事著這份工作,一定有什麽在支持著他。
【阿爾弗雷德】掃了一眼袋子裏的東西,廉價的零食和快要過期的罐頭,以及有著GCPD標誌的黑傘。
他說:“叫我【阿福】就好,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