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葉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她選擇了沉默。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氣氛死一般沉寂，壓抑的楊葉有些喘不過氣來。

好在，在她覺得自己就要窒息的前一刻，秦正煌終於開口了，隻是聲音冷到了穀底，“這次出國，是不打算回來了？”

她這樣帶著患有重病的老人出國，擺明了就是不再回來。秦正煌想起之前楊葉跟自己說的華妙潔與她爭奪的監護權。

自己好像答應過她，要幫她得到的，隻是，一直沒有付諸行動。

想到這裏，秦正煌心裏浮起一抹愧疚，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難辯。

“嗯，我去那邊工作……”楊葉也不隱瞞，直言道，隻是聲音有著諸多的無奈。

今天的一幕，讓她的出國行泡湯，氣憤之餘，因為奶奶的病情複發，她又有些慶幸，幸虧沒有去成，不然在飛機上要是出現不適，到時候，自己一個人，在國外舉目無親的情況下，真不知如何是好。

她忽然覺得，帶奶奶去那麽遠的地方，也許是個錯誤的決定。

“以你奶奶這樣的高齡和久病的身體，你帶她去這麽遠的地方，是不是不理智？”秦正煌墨眸眯起，眉頭也皺了起來，“這些，都是賀景沛給你安排的對不對？”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楊葉不顧老人，隻顧自己了。

忽然之間，他覺得楊葉這樣走掉，是在逃避自己的意思，或者是追隨賀景沛？

既然去國外任職，肯定也是法學院的工作，那就一定是他介紹的。

秦正煌神情驀地有些陰冷，一種男人對女人的嫉妒席卷全身，他隻想霸占她的一切，何況，他一直很在意賀景沛的存在。

因為在楊葉離開秦氏和慈善中心的時候，是賀景沛為她重新安排了法學院的工作，甚至在她和自己關係破裂的時候，陪在楊葉身邊的人也是他。

這段時間，賀景沛的存在，就像是一根刺一樣，深深地紮在秦正煌的心上，一碰就痛。

然而，楊葉並不知道這些，她隻知道，自己被調笑了。

如果說秦正煌有什麽讓自己不滿意的地方，那就是他的霸道與蠻橫，他似乎總是那樣的高高在上，可以任意地操縱一切，甚至玩弄別人。

一股不良情緒在楊葉的心底泛起，她忽然不想再與他多說一句，低了頭，隻顧眼前的飯菜，筷子機械地往嘴裏填著。

“告訴我，是不是賀景沛讓你離開這裏的？”秦正煌忽然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臂，他怎麽會容忍她這樣棄他而去。

“秦正煌！”楊葉低吼一聲，美眸倏地瞪大了，“咱們已經互不相欠，至於我怎樣，跟你沒關係好像？你就放開我吧。”

楊葉冷冷地瞪著他，聲音變得淺淡疏離。

秦正煌深邃的眸光與她對視，唇角溢出一抹極是冷嘲的笑。如果自己真的能和她劃清界限，真的能夠放手，還何苦這樣自己為難自己。

“現在讓我放開，是不是已經太晚了。”他邪魅地一笑，冷嘲的神情不光是對楊葉還有自己。

他抓著楊葉的手不放，使勁握了握，“楊葉，我是真的想幫你。”

他們兩個人就像兩個刺蝟，互相取暖又互相傷害，每次都要將彼此傷害的鮮血淋漓，才肯罷休。

秦正煌有些無奈的目光凝視著楊葉，那滿含的情誼將她的眸光緊鎖。

楊葉沉靜下來，怒火漸漸平息，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有些委屈、彷徨無助的神情，讓秦正煌極為心疼。

他情不自禁地嗲下頭，輕輕吻了吻那隻小手，眸色極深，“相信我一次，有什麽困難，告訴我。”語氣和神情極為認真、真誠。

楊葉的身體卻一直是僵硬的，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閃動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好像隨時都要哭出來的樣子，可她偏偏緊緊咬著嘴唇，倔強地控製著自己，不讓自己哭泣。

那副極力隱忍的樣子，更加深深刺痛了秦正煌的心。

半晌，楊葉才穩定下來，眼睛盯視著秦正煌，神色變得決絕，“為了奶奶的監護權，華妙潔給了我三個月的期限，讓我得到秦氏的股份。我不想傷害你，所以才選擇伺機離開……”

她不溫不火的口氣說出這一切，語氣裏有著說不盡的無奈。

秦正煌有些震驚，他隻知道女人在爭奪祖母的監護權，並不知道其中還有這麽多的隱情……

他劍眉深鎖，眉心驟然擰成了一個疙瘩，銳利的眸光看向窗外。一股怒意油然而生。

一直以為楊葉是華妙潔的幫凶，他明白好，就惦記著秦氏的股份，所以對待楊葉，從一開始就心存了一份戒備，可由恨到愛，他沒想到事情的根源竟然是這個樣子。

“嗯，奶奶的監護權，你不用擔心。”話裏流露出一股狠辣。

然後，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查華妙潔，讓她交出楊葉奶奶的監護權。”

“是，總裁，馬上辦。”助理趕緊答應。現在，他總算明白，自家總裁，可能跟夫人又和好了，或者，正在表現。

聽到手機的掛斷音，助理的唇角勾起一抹燦笑，“這回，一定要幫著總裁將夫人追回來……”

楊葉聽到他的安排，卻是一驚，沒想到秦正煌這麽幫忙，一時間有些茫然，莫非自己對他的判斷有誤？

吃完飯，秦正煌送她回老宅。

秦正煌的車速並不快，楊葉將頭輕靠在椅背上，目光渙散地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道路兩旁偶爾可見高大的白楊樹在微風中搖曳，濃密的葉子發出嘩啦啦的響聲，似乎在嘲笑她的癡傻。

自那翩翩少年在樹下明誓，她一顆少女懷春的心，就認為楊樹的樹語就是等待，因此，十年時間，她無怨無悔地守候著這份癡戀，等待那個少年來迎接自己。

有一段時間，她覺得，自己的堅守是錯誤的。

少年已經長成，強大到想要為自己遮風擋雨，可是，楊葉的心裏，還是有幾分的不踏實。

“前路迷茫，或許，拿回監護權，才是最真實的。”楊葉唇角微勾，臉上幾不可查地閃過一抹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