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的時間是每天的例行碰頭會,各個部門以及各個建設項目的負責人都必須參加這個會議,將今天各方麵的工作情況做一個簡單的總結通報,再對後一天的工作安排進行溝通。而作為工程驗收環節的一部分,今天的碰頭會有幸搬進了下午剛剛落成的活動板房中。當然這會議室看起來比較簡陋,三張收折桌子拚成的條形長桌,圍了一圈折凳,而會議提供的飲料也很有限,就隻有白開水和老鷹茶兩種。當然,對於與會成員自帶飲料倒是沒有什麽限製,所以也不乏有文藝青年端著星巴克的馬克杯來會上小裝一逼的。

作為執委會的特別待遇,這間會議室已經優先鋪設好了屋頂的光伏電池板和室內照明線路,天花板上LED吸頂燈發出的柔和光線讓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種回到舊時空的錯覺。按照能源部的安排,所有的活動板房的屋頂上都會鋪設光伏發電係統,以滿足一號基地中群眾生活對電力的基本需要。而以後穿越眾要到其他地方去開分礦的時候,這些裝卸方便的活動板房加上光伏發電係統,也還會被充分利用起來。

目前一號基地的建設工作仍是最為重要的基建項目,所以首先是來自建設部的工作總結,作為建設部的老大,這個報告本來是該由陶東來來做,但因為他身兼數職,而且這一天下來有半天時間幾乎都在忙於處理明軍的事情,所以今天工地上的指揮工作是由建設部二把手劉山夏完成的。

劉山夏現年三十歲,江西人,單身,穿越前在陶東來名下的房地產開發公司做項目經理,也就是俗稱的包工頭。劉山夏是去年年底入的夥,今年年初還專門去活動板房的生產廠家接受了半個月的技術培訓,所以一號基地的活動板房建設基本都是由他在負責現場指揮調度。

膚色黝黑的劉山夏操著一口江淮官話開始了總結報告:“……目前勝利港臨時碼頭的打樁加固工作已經完成,一號基地活動板房的搭建進度大概完成了90%,明天將完成門窗安裝、屋頂光伏發電係統以及室內的通電照明線路的鋪設工作……對了,實際上今晚就安排一部分人員入住也沒什麽問題。另外一號基地的水處理係統在晚飯前已安裝到位,預計最遲明早就可以開始試運行,到時候白總就不用再麵對婦聯的怒火了。”

人群中有人發出低低的笑聲,今早瑞莎怒斥白克思一幕有很多人都看到了,白克思和顧凱兩名執委被洋妞訓得無言以對的場麵已經在營地內傳為一時笑談。不出意外的話,此時此刻應該已經有相當數量的大男子主義維護者們在論壇上和女權分子們開始對噴了。

陶東來幹咳一聲道:“話題別扯遠了,說正事,明天其他的工作安排呢?”

劉山夏把手下的筆記本翻過一頁:“明天除了完成活動板房的安裝之外,還要開始準備修建燒製木炭的炭窯,木材烘幹房,小型石灰窯以及臨海的曬鹽場。修建地點倒是已經確定了,不過我們現有的建材儲備很有限,按計劃大部分還得留著修建田獨河上遊的小水電,我建議盡快開采本地的石灰石、石膏以及粘土礦,把水泥生產線先搞出來,另外免燒製磚的那套設備也得盡快調試好,才談得上後續的建設計劃。關於這些礦的資料和位置,信產部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但我們建設部現在能調動的人手有限,要同時開工我剛才說的這些工程都不太可能,更別說再抽出人手去開礦了,所以我希望執委會能在政策上對我們有所傾斜,至少要在人力上保證我們的需要。”

“開礦可需要不少人手。”目前負責人力資源調配的寧崎低聲應了一句。

“今天不是抓了幾十個明軍俘虜嗎?這可都是上好的勞動力,我申請把這批人先劃給建設部用。”劉山夏毫不掩飾地暴露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一共就這麽點人,你一張嘴就全要了,是不是有點吃獨食的嫌疑?”有其他人對此提出了質疑。

劉山夏對可能會出現的狀況顯然做了充分的準備,搖搖頭反駁道:“我這可不是吃獨食,說句不好聽的話,現在所有的在建項目都是我們建設部在負責,如果我這邊人手不夠停工了,那麽所有的後續項目都得停下來等。同誌們,時間就是金錢啊!早一天把勞動力劃給我,大家就能早一天住進公寓,洗上熱水澡,這難道不好嗎?”

說到與每個人利益攸關的話題上,這下就讓與會者們失去了反駁的動力。穿越眾來到這個時空之後最難以適應的並非濕熱的氣候或是繁重的體力勞動,而是簡陋的居住條件。在大多數人看來,沒有那麽一間屬於自己的小屋,似乎就找不到足夠的安全感與歸屬感。而要想早日分到福利房,必定繞不過建設部,那麽支持建設部的工作似乎就成了唯一的選擇。但這麽想的人也隻是大部分而非全部,比如海運部就不同意這種人力分配方案。

“我不同意把今天俘獲的明軍全部交給建設部!”孫長彌舉手表明了態度。而坐在他旁邊的越之雲雖然沒有開口,但平靜的表情說明他的看法跟孫長彌是一致的——這同時也代表了海運部的態度。

“我和越之雲剛才去看了那條船,按俘虜的說法,叫做海滄船,簡單說我們可以認為它就是一艘小號的福船,排水量大概在八十噸左右,船板由杉木製成,桅杆則是樟木的,船身用桐油、蠣殼灰和麻絲的混合物做了防水處理,另外船板船身之間的連接大量使用了鐵釘,各式各樣的鐵釘,方釘、鏟釘、扁頭釘、鋦釘……”

“說重點行嗎?”有人對於這些細節的羅列有點不耐煩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會對明代的海船有研究興趣。

“這就說到重點了。”孫長彌並沒有因為被人打斷話頭而不快,繼續說道:“以我們現有的條件,要複製這麽一艘船就得要六到八個月時間,這還得是在備齊船料的前提之下。考慮到我們還得新建一所造船廠,這個時間至少還會因此順延一個月。”

人群中傳來一陣交頭接耳之聲。所有人都很清楚三亞並不是穿越大業的終點,而是起點,但要將開疆拓土的計劃進行下去,海運無疑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環節。而作為專業人士的孫長彌,話裏話外顯然對於可預見的造船計劃並不看好,這讓大夥兒都有些不安了——半年才造一條排水量不足百噸的福船,那要等多少年才能看到馳騁大洋的艦隊出現?

陶東來和寧崎小聲討論了兩句之後才開口問道:“那麽海運部認為今天俘獲的這批明軍當中,有能夠派上用場的人?”

“沒錯。”孫長彌很滿意陶東來能夠聽出自己的弦外之音,點點頭道:“我已經看過審訊記錄,那十個水手裏麵,有三個人在船寮做過事,具備一定的造船經驗,這種熟手可以大大縮短造船所需的時間。另外,這艘船也暫時還需要這幫水手來操作,直到我們培養出自己的水手,因為目前我們當中沒人會駕馭船上這種中式硬帆。”

“中式帆船操作不便速度也慢,我們為什麽不直接造西式帆船?縱帆船的速度應該比福船快得多吧?”人群中有半懂不懂的民間專家提出了建議。

“縱帆船是有很多優點,但我們現在還造不了……準確地說,造出來暫時也用不上。”越之雲接過了話頭:“因為我們現在暫時沒法自行製造船帆和索具,至於什麽時候能有縱帆船可用,那還得看農業部什麽時候種出棉花,或者外務部什麽時候能做成第一筆進口帆布的交易。”

執委會的人都很清楚,在農業部的發展計劃當中,糧食、禽畜是放在首位的,其次才是經濟類作物。而海南的氣候條件對於種植棉花而言並不理想,不是說不能種,但要在多山的田獨河穀地區大麵積種植棉花,這在農業部看來是不太科學的,所以未來的一段時期內,包括帆布在內的布料恐怕有相當一部分還得指望從別的地方進口。但負責外交和商貿的外務部要做進出口貿易,那麽勢必也得依托具備一定規模的船隊才行,於是話題又回到了起點——海運部什麽時候能夠造出堪用的船舶?

“我看這樣吧,海運部接下來的工作就是給造船廠選址,老白負責抓一下木材烘幹房和船材的製備工作。今天俘獲的十個水手可以先劃給海運部使用。小孫,我知道你這邊早就準備了不少造船的資料,你們海運部對照實體盡快完善建造方案,爭取船材一到位就能馬上開工。”最後還是陶東來給拍了板,把原本劃給建設部的人手裏又硬生生摳出來十個人。

接著農業部由袁秋業作了匯報——他老頭子袁若修下午在小漁村受了驚嚇,精神不太好,吃過晚飯之後休息去了。根據農業部的勘察,勝利港以西的漁村所在地並不適合用作耕地來進行大規模開發,在經過反複考察結合後世的開**況綜合考慮之後,農業部認為在目前穿越眾可控的範圍內,田獨河東岸沿岸地段是最適宜用作農用耕地的區域。地勢平坦,林木密度小,且引水灌溉非常方便。按照農業部的估算,這片區域就算隻拿一半麵積來種植糧食,也足以養活三四千人了。

然後是能源部的工作匯報,根據今天聯合小組去田獨河上遊的實地勘察,能源部給出了兩級水電建設方案。即先在田獨河上遊架設一處小水電站,選址的地方在後世也建有一個小水壩,因為地勢平坦所以施工難度較小,但同時也存在蓄水量小,發電機組可能無法充分發揮作用的情況。因此能源部認為河上的這處水電站可以隻裝兩台功率較小的斜擊式水輪發電機,而稍後在後世田獨鐵礦旁邊頌和水庫所在地再建一道水壩安裝發電機組,這個地方因為地處山嶺上,水源主要來自附近山嶺中的多處山泉而並非田獨河,蓄水量和地形落差都比較大,將會作為今後工業生產發電的主力電廠使用,計劃安裝四台混流式水輪發電機。同時兩個水電站一高一低相隔不過數百米,以後的並網發電實施起來難度也會小很多。

當然了,修建水庫的攔水壩那還是屬於中長期的規劃,目前的規劃是先把田獨河上的小水電站建設起來,而山上的水庫壩體最快也得等到本地的水泥廠投產——穿越眾所帶來的那點建材在田獨河建攔水壩都勉勉強強,更別說修水庫了。後世的三亞市境內水力資源相當豐富,田獨河上的第一處水電站也被工業部、建設部和能源部組成的聯合開發辦視為積累經驗的好機會。不過日後要進行大規模的水力開發,恐怕得等到工業部門生產出合格的軸承鋼才行,畢竟物資當中的水力發電機就那麽幾台,以後遲早都得自己上馬建造發電機。

還有一個必須要解決的問題就是能源部所計劃的水電站所在地,離勝利港岸邊的一號基地有近二十裏距離,而這段距離目前是沒有陸路交通可言的,如何充分利用田獨河的運力把相關物資和人員運過去,這難度可不小。盡管事前已經製定了相應的計劃和方案,但事到臨頭仍然讓人覺得困難重重。各個部門的負責人都皺著眉頭盯著掛在牆上的地圖,在上麵標注的地名中,第一水電站,第二水電站,田獨鐵礦和工業基地四個名稱幾乎是連成了一片,而外圍還用紅筆畫了一個大圈,清楚地標注著字樣——二號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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