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自進入遠東地區以來,少有在正麵戰場上被壓製得這麽被動的時候,即便是前兩次馬打藍軍圍城許久,守軍也能較為從容地進行應戰,拒敵於城牆之外,最終都是讓對手無功而返。荷蘭人上次在戰場上被人打得跟狗一樣,大概還得追溯到當年在澎湖被明軍大舉討伐的時候了。

盡管之前與馬打藍軍的交鋒紀錄中也有不少士兵被對方投石機所殺傷,但並沒有像今時今日這麽被動過。守軍部署在城牆上的火炮雖然也三不五時地能夠命中到對方的投石機,但低下的命中率並不足以改變目前被動挨打的戰局。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地推移,城外堡壘的護牆受損狀況也在一點一點的增加。巴特不得不下令讓堡壘中的大部分士兵撤回到城內,隻讓少部分士兵繼續在堡壘中較為堅固的位置留守。這樣雖然仍無法改變被動挨打的劣勢,但至少可以有效地減少城外部隊的無謂損失。

馬打藍軍的耐心果然很足,他們應該能觀察到城外堡壘的駐軍有部分從城門處撤回了城裏,但並沒有派上步兵進攻,仍然是不停地用投石機向城外幾處堡壘投射石塊。

此時範迪門也來到敵軍部署投石機最多的北麵戰線督戰,看著城外如同雨點一般砸下的亂石雨,範迪門的臉色跟巴特如出一轍,都是鐵青一片。

作為一名軍人,範迪門的確對於這樣的被動狀況也難以忍受,但作為一名擔負城市安危的統帥,他又不能輕易下令讓守城部隊出城作戰。

範迪門的拳頭攥了許久之後,才慢慢鬆開,開口說道:“看樣子我們在過去幾年裏費時費力修築的這些堡壘,最大作用就是消耗對方投石機的使用壽命了。”

巴特苦笑道:“就不知道最後是他們的投石機先報廢,還是我們的堡壘先塌完。”

範迪門搖搖頭道:“即便他們的投石機先報廢,我們的堡壘也已經基本失去了應有的作用。”

範迪門的話並不誇張,在敵軍不斷的投射之下,城外的堡壘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步崩塌。昨晚讓民夫出城連夜搶修的部分顯然沒有什麽堅固度可言,一塊石頭砸到直接就塌一片下去,這毀壞的速度可比恢複工程快得多了。

範迪門若有所思地側頭對巴特問道:“現在我們使用火炮轟擊投石機的命中率大致是多少?”

“大約30到40發炮彈會命中一次。”巴特說起這個命中率,自己也覺得有些羞愧。從昨天打到現在,摧毀的投石機才不過二三十架,而炮彈預計已經打了近千發了。即便敵軍的投石機不再增多,照這種速度打下去,極有可能還要打三四千發才能全麵摧毀敵軍的投石機——這還僅僅隻是北邊的戰線而已。

“太低了。”範迪門聽到巴特的匯報之後也忍不住為這低下的命中率感歎道:“我們每發射三百發炮彈,大概就會有一門炮作廢,照這麽打下去還沒等正式交手,部署在這裏的火炮就得丟掉差不多四分之一了。”

“或許,我們應該節約火炮壽命,停止射擊對方的投石機陣地。”巴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停止射擊?”範迪門皺眉道:“那不就是在放任他們攻擊我們的城外堡壘?”

“將軍,敵軍中的投石機很難在城外製造,壞一架就少一架,而我們的火炮也是一樣。在目前的局麵下,我認為用我們的火炮壽命去交換他們的投石機壽命,其實是很不劃算的買賣。”巴特大著膽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接著說。”範迪門若有所思地應道。

巴特得了鼓勵繼續說道:“將軍,你一定還記得他們上次入侵的時候吧?那時候我們造成殺傷最多的環節,其實是在他們停止使用投石機之後。在攻城期間,他們就不得不停止使用投石機了。”

巴特所說的是1629年雙方交鋒時,馬打藍軍因為投石機射程所限,在對射中並沒有多大的便宜可占,反倒是被居高臨下的城防炮火打得很慘。在投石機快要損壞殆盡的時候,馬打藍軍便轉換戰術放棄了投石作戰,轉而以步兵攀附城牆的戰術攻城。

當然,由於雙方的武器性能差距所限,馬打藍軍的攻城部隊並沒有占到任何便宜,由於缺乏遠程火力的掩護,反而是在城下遭受了極為嚴重的殺傷。大量的傷兵導致馬打藍軍的後勤不堪重負,也是其後來主動撤退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眼下的交戰方式,荷軍並不能充分利用自己在武器性能和防禦工事方麵的優勢,而是如巴特所形容的那樣,在拿火炮的使用壽命跟對手低成本的投石機硬懟,作戰效能十分低下不說,對於火炮壽命的損耗也是無法忽視的。巴特認為與其這樣,倒不如幹脆放棄在目前交戰距離上的努力,把敵人放近了打,至少在前一天的首次交鋒中,荷軍的戰損比相比對手還是具有非常明顯的優勢。

範迪門也是有相當指揮經驗的高級軍官,巴特的意圖他聽完之後就立刻明白了。範迪門望著城外的戰況沉思片刻之後,才開口表態道:“我現在立刻去議事會,表明改變戰術的必要性。你在這裏盯著,等我的消息。”

由於事關重大,盡管範迪門擁有指揮權,但類似這樣的戰術改變還是必須要先向議事會報批才行。但範迪門作出這個表態,可以說他其實已經讚同了巴特的提議,隻是還需要完成最後一個手續才行。當然了,以議事會那幫白襯衫的作風,巴特可以想象範迪門多半難以避免遭受到刁難,畢竟那幫人一向以跟軍方作對為榮,哪怕是已經被敵軍殺上門來,也必須得用種種手法表明他們才是巴達維亞城中的主事人。如果不是因為這些人背後站著公司的大股東們,大概範迪門在老科恩下葬當天就已經下令把這幫專門跟軍方搗亂的白襯衫全吊死在城中心的廣場上了。

盡管軍情緊急,但巴特也不敢肆意妄為,在沒得到範迪門的消息之前,他也不敢下令停火。不過他還是想到了一個折衷的辦法,讓原本分作兩批輪流作戰的炮台變作三批,這樣就變相減少了同時參戰的火炮數量,從而降低彈藥的消耗。

議事會的頑固顯然超出了巴特的想象,直到這一天下午敵軍收兵回營,都沒有範迪門的消息傳回來。他甚至很想派人去議事會看一看,是不是範迪門將軍已經被那群該死的白襯衫給謀害了。

成大朋的及時出現拯救了巴特快要崩潰的情緒,準確的說,是他帶來的美食拯救了巴特。在城頭督戰了一天的巴特隻啃了兩片幹巴巴的麵包和一節硬得跟石頭一樣的熏腸當午餐,到下午休戰時早已經是饑腸轆轆。看到成大朋出現如同看到救星一般,便將他帶回自己在城牆下的駐地。今天也不用成大朋動手了,巴特自己就接過食盒,三下五除二地將幾盤食物都取了出來。當然了,他也沒忘了放在食盒下層那一小瓶開胃酒。

“成老板,你真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好朋友!我很喜歡你這樣信守承諾的人!”巴特一邊一隻烤雞撕下半邊放進嘴裏大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誇獎道。

盡管成大朋一向是以財大氣粗的形象示人,但此時看到巴特的吃相卻有些莫名的心疼,他倒不是買不起一隻雞,而是如今巴達維亞城被圍,城裏的各種食物不但價格飛漲,而且資源嚴重匱乏。米行裏倒是還喂著十幾隻雞,但照巴特這吃法,頂多也就是撐半個月的時間。而半個月之後這巴達維亞城要是還沒有解圍,那別說活雞了,恐怕連雞毛撣子都不好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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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得了鼓勵繼續說道:“將軍,你一定還記得他們上次入侵的時候吧?那時候我們造成殺傷最多的環節,其實是在他們停止使用投石機之後。在攻城期間,他們就不得不停止使用投石機了。”

巴特所說的是1629年雙方交鋒時,馬打藍軍因為投石機射程所限,在對射中並沒有多大的便宜可占,反倒是被居高臨下的城防炮火打得很慘。在投石機快要損壞殆盡的時候,馬打藍軍便轉換戰術放棄了投石作戰,轉而以步兵攀附城牆的戰術攻城。

當然,由於雙方的武器性能差距所限,馬打藍軍的攻城部隊並沒有占到任何便宜,由於缺乏遠程火力的掩護,反而是在城下遭受了極為嚴重的殺傷。大量的傷兵導致馬打藍軍的後勤不堪重負,也是其後來主動撤退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眼下的交戰方式,荷軍並不能充分利用自己在武器性能和防禦工事方麵的優勢,而是如巴特所形容的那樣,在拿火炮的使用壽命跟對手低成本的投石機硬懟,作戰效能十分低下不說,對於火炮壽命的損耗也是無法忽視的。巴特認為與其這樣,倒不如幹脆放棄在目前交戰距離上的努力,把敵人放近了打,至少在前一天的首次交鋒中,荷軍的戰損比相比對手還是具有非常明顯的優勢。

範迪門也是有相當指揮經驗的高級軍官,巴特的意圖他聽完之後就立刻明白了。範迪門望著城外的戰況沉思片刻之後,才開口表態道:“我現在立刻去議事會,表明改變戰術的必要性。你在這裏盯著,等我的消息。”

由於事關重大,盡管範迪門擁有指揮權,但類似這樣的戰術改變還是必須要先向議事會報批才行。但範迪門作出這個表態,可以說他其實已經讚同了巴特的提議,隻是還需要完成最後一個手續才行。當然了,以議事會那幫白襯衫的作風,巴特可以想象範迪門多半難以避免遭受到刁難,畢竟那幫人一向以跟軍方作對為榮,哪怕是已經被敵軍殺上門來,也必須得用種種手法表明他們才是巴達維亞城中的主事人。如果不是因為這些人背後站著公司的大股東們,大概範迪門在老科恩下葬當天就已經下令把這幫專門跟軍方搗亂的白襯衫全吊死在城中心的廣場上了。

盡管軍情緊急,但巴特也不敢肆意妄為,在沒得到範迪門的消息之前,他也不敢下令停火。不過他還是想到了一個折衷的辦法,讓原本分作兩批輪流作戰的炮台變作三批,這樣就變相減少了同時參戰的火炮數量,從而降低彈藥的消耗。

議事會的頑固顯然超出了巴特的想象,直到這一天下午敵軍收兵回營,都沒有範迪門的消息傳回來。他甚至很想派人去議事會看一看,是不是範迪門將軍已經被那群該死的白襯衫給謀害了。

成大朋的及時出現拯救了巴特快要崩潰的情緒,準確的說,是他帶來的美食拯救了巴特。在城頭督戰了一天的巴特隻啃了兩片幹巴巴的麵包和一節硬得跟石頭一樣的熏腸當午餐,到下午休戰時早已經是饑腸轆轆。看到成大朋出現如同看到救星一般,便將他帶回自己在城牆下的駐地。今天也不用成大朋動手了,巴特自己就接過食盒,三下五除二地將幾盤食物都取了出來。當然了,他也沒忘了放在食盒下層那一小瓶開胃酒。

“成老板,你真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好朋友!我很喜歡你這樣信守承諾的人!”巴特一邊一隻烤雞撕下半邊放進嘴裏大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誇獎道。

盡管成大朋一向是以財大氣粗的形象示人,但此時看到巴特的吃相卻有些莫名的心疼,他倒不是買不起一隻雞,而是如今巴達維亞城被圍,城裏的各種食物不但價格飛漲,而且資源嚴重匱乏。米行裏倒是還喂著十幾隻雞,但照巴特這吃法,頂多也就是撐半個月的時間。而半個月之後這巴達維亞城要是還沒有解圍,那別說活雞了,恐怕連雞毛撣子都不好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