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動了,停下來歇歇吧!”
弗裏茲隨便往獸道旁的亂石上一坐脫下已經破碎的不像樣子的鯨皮靴,倒出裏邊的石子和草棍,他略為有點後悔,18世紀的荒野不是好客的地方,之前自己為這趟遠行做的準備實在太少!
“弗裏茲朋友,你的鞋子破了,穿我的,”走在前麵的吼熊折返來掏出一雙備用的印第安‘瑪卡辛’(moccassin)遞給弗裏茲,這是肖尼人標誌性的打扮,長到過膝的鹿皮靴。
吼熊這雙鹿皮靴上麵還用染成紅色的皮繩編織成精致的圖案,看來他的妻子在做靴子時沒少下功夫。
弗裏茲沒客氣接過來立刻換上,行李裏邊隻剩下雙在別人家幹淨的客廳裏穿的鞋子,在一會兒泥濘一會兒布滿尖細碎石的野外走不了多遠就會變成赤腳,還真不能講客氣,這雙鹿皮軟靴穿上略有點大係緊皮繩後就好多了。
這已經是棄船出發後的第二周,在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中即使白鳥也幾度迷失方向,更嚴重的問題是在這樣茂密的森林中卻隻見到很少的獵物,而且一聽到點動靜就飛快地逃的沒影了。
好的跡象是,這表明他們已經很接近泛印第安聯盟所在地,壞消息是仍然沒有人清楚他們身處的位置,捕不到獵物隻好食用即食幹糧,眼看從溫斯羅普一路帶過來的口糧也所剩無幾。
一行人默默的啃著幹糧,白鳥則在四處探著路,沒多久他像隻鹿一樣跳躍著回來了,用土著語說了一遍之後他又換成英語,“我們運氣不錯,那邊的樹林裏還有很多雛鳥,我們下邊的幾天都不會挨餓了!“
直到幾分鍾後那震耳的拍翅聲和讓天色為之一暗的巨大鳥群才讓弗裏茲明白過來,旅鴿,白鳥在這附近發現了旅鴿的築巢地!
作為人類曆史上最著名的滅絕物種,旅鴿的築巢地主要在五大湖地區向東一直延伸到紐約州,鴿群少數是2月主要在3、4月份遷徙到達築巢地區,尋找林下堆積著豐富橡實和榛子等堅果的混合硬木森林,發現豐富的食物後它們就開始生兒育女,孵化期需要12~14天,小鴿子出殼後隻需要十四五天就能飛行,然後它們會繼續尋找下一個食物豐富的築巢地點,生下另一顆蛋繼續孵育出另一隻旅鴿。
這種一個繁殖期內多次繁殖的效率不比蝗蟲差多少,因此在很長的時期內限製旅鴿數量爆炸的是人和其他以堅果為食的動物。
歐洲人的到來改變了這個世界,他們傳播的天花讓大量的東部土著民族整個部落整個部落的死絕,而歐洲人帶來的毛皮貿易讓大的毛皮動物遭殃之後小型毛皮動物跟著倒了黴,旅鴿得到了幾百萬年來都未曾有過的理想繁殖機會,它們食物豐富並且繁殖的過程中再也不會有那麽多土著人夜裏爬上樹來捉它們了。
一個旅鴿的築巢地可能有幾千英畝大,最大的一個旅鴿築巢地是在更西邊的威斯康辛州發現的,達到了850平方英裏,一棵大樹上多的可能會有幾百個鴿巢。
白鳥發現的這個築巢地點應該也很大,不過現在武士們沒有功夫去關心這裏究竟有多少鳥,他們興奮的是有吃的送上門來,忙著先偵察好鳥巢多的大樹。
等到夜幕降臨,幾個擅長爬樹的武士分頭爬上高高的橡樹或是山胡桃樹,在黑暗中從鳥巢中掏出雛鳥或是成鳥擰斷脖子塞進挎包中。
鳥兒不安的咕咕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但黑夜中它們不敢起飛,隻能縮在巢中恐懼的叫著,整片森林一時間都是嘈雜的鳥叫聲。
另一邊宿營地的人收集好引火物和幹柴,一個武士扳開槍機一扣扳機,一蓬火星就濺到引火物上麵把它引燃了,篝火很快生起來,雛鳥和成鳥都被串在樹枝上烤的噴噴香,饑餓的旅人們不停烤不停吃,旅鴿肉質鮮美是不可多得的野味。
但對於弗裏茲來說把這樣一種傳說生物吃下肚多了一種莫名的煩惱,知道它是未來的滅絕動物,而且因為它數量龐大以後少不了要去白人農夫的麥田裏搗亂,連勸阻別人不要捕殺它都很困難,你有什麽理由去阻止農夫捕殺害鳥,而且還是一種數量這麽大的害鳥。
像肖尼人一樣,旅鴿也是一種流浪的生物,在一年裏不停的遷徙,它們集群生活的天性使得捕捉幾對鴿子飼養企圖讓它們在籠子裏繁殖的圖謀從來就沒成功過。
烤熟的鴿子塞滿了肖尼武士們的皮袋,所有人經過飽食之後趕路也顯得更有精神,三天後他們發現了一條河一時猶豫不決,在五大湖附近所有的小河最終都會匯入到大湖中去,但現在沿著河走會走到哪一個大湖去呢。
所幸白鳥經過一番觀察很快確定下方向,這條小河的走勢看來是朝著東去的,所有人頓時心頭石頭落地,向東去的大湖眼下隻有目的地伊利湖,那還等什麽呢!
疾步走在前麵的白鳥突然停下打了個手勢,後邊的人頓時也停下腳步伏下身躲在各種各樣的地方,隻露出眼睛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河上出現了一隻小劃艇,船上是兩個穿著民族服裝的莫霍克女人,她們不時低聲交談著什麽。
看到這一幕白鳥招了下手,獨自站起來上前去打招呼。
語言不通交流是很痛苦的事情,肖尼、列納佩用的是阿爾岡昆語,而莫霍克等易洛魁民族說的是豪德諾索尼語,白鳥一陣連說帶比劃才讓對麵明白他是要幹什麽,然後對麵也一陣連說帶比劃把路線指給他看。
危機解除,武士們紛紛從藏身處出來,一百年前很難想象易洛魁人和肖尼人、列納佩人之間會有這樣的和平場景,現在他們因為共同的敵人聯合在了一起。
可是走在後邊的弗裏茲對這和諧的畫麵隻有感慨,藍夾克的印第安聯邦國家的美好夢想很難實現,克服語言、信仰的障礙暫時團結在一起很容易,但等到敵人消失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