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些辣椒磨碎,以這個比例摻入火藥之中混合均勻,裝進這個空心樹幹,後麵再……使用時直接塞進碉堡的射孔點燃。”

那天見過藍夾克不久弗裏茲就釋然了,英國人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怎麽說都要繼續抓在手裏;與肖尼人結盟的民族雖然多全是同床異夢,假如沒有戰爭的威脅他們並不甘於被肖尼人領導,在他們中肖尼這個民族實力隻能算中等。所以,既是戰爭選擇了藍夾克,也是藍夾克選擇了戰爭,自己的和平提議實在過於可笑了!

想通這個關節,連還要不要去見安東尼.韋恩將軍弗裏茲都覺得意興闌珊起來,兩邊的首腦都需要戰爭,去向他們提議和平注定無用。

麥基給弗裏茲送來的短銃用火藥隻有一小桶,沒辦法,這個東西在邊疆用的人就這麽少,弗裏茲也隨著改變計劃,從爆破法改成了製作噴嚏彈。

當年沒有重武器的土八路就用打穀機鼓風加辣椒煙熏的方式攻打過碉堡,對一些十分堅固火力特別強的日軍碉堡,還試過用火藥和辣椒麵換掉迫擊炮彈中的炸藥把人熏出來。

看見幾個武士將信將疑的樣子,弗裏茲也不惱,倒出一撮在樹皮上隨便指了個人,吩咐他去麥基的屋子裏點燃試試效果。

初時沒有什麽特別,像普通火藥那樣發出一蓬白煙,可當白煙擴散開來那個武士馬上就知道了什麽叫厲害,咳的他扼住自己喉嚨喘不過氣來,麥基和他的夥計也被熏了出來,三個人趴在地上咳了老半天才緩過勁。

“你們在胡鬧些什麽!”麥基眼睛幾乎都掙不開了,好半天才能說出話來。

火藥裏放點辣椒進去竟然這麽厲害!

武士們麵麵相覷不敢相信,經常吃辣椒的人口舌能適應,眼、鼻、氣管可沒機會適應呀!

“對不住您,下次讓他們換個地方鬧去!”弗裏茲趕緊賠禮,他也沒想到效果這麽好。

辣椒是武士們用戰利品去村莊裏邊換來的,他們終於受不了頓頓隻有玉米的夥食,隻用把騎兵的小刀就換來了一堆菜豆、南瓜等蔬菜,按照弗裏茲的說法把豆子加鹽煮熟喂給馬吃不容易掉膘。

此時已經是六月中旬,倒樹營地幾乎每天都有新的增援力量達到,渥太華人派來了600人的武士,士氣大振的同時也給人帶來了新的煩惱。

這天晚上吼熊被黑頭叫去他的棚屋,“你的眼睛已經好了嗎?離上次襲擊已經過去十天,我從其他部落武士裏再給你九十人,你能不能攻下一處堡壘?”

這要在過去,吼熊腦子都不轉就答應了,但現在他想一下說:“每個堡壘裏不都有一百多白人嗎,這不可能,如果換成打幾個碉堡我可以試試。”

黑頭似乎也沒有一定的目標,“碉堡就碉堡,你要幹得漂亮一點,讓那些人好好看看,是不是人多才叫有用。”

等出來吼熊方才想起剛應該乘機向部族首領多要些補給,這下虧大了!

作為一種防禦工事碉堡並不好打,即使現在美軍運輸線上的碉堡少量是石頭搭建以木質碉堡為主。

18世紀的木頭碉堡像個方形或是多邊形的大蘑菇,頂上一兩層比底層麵積大,因此下方沒有射擊死角,如果進攻者企圖用火攻,從上層的地板開口還能倒水澆滅火堆。射擊口設的很高,通常高過人頭的高度,平時碉堡內的人也要站在凳子上才能從射擊口看出去,日常還會用木板做的窗板封住射擊口,真正是把防禦做到極致。

不過上一次襲擊運輸隊前偵察碉堡的結果吼熊還記得很清楚,任何天衣無縫的設計總是會被執行的蠢貨打敗。

騎著馬的白鳥等人走在前麵,提前進行偵察,吼熊騎在馬上帶著剩下一百一十多號人浩浩****的走在後邊,好不威風,總算把凱旋時缺席的遺憾彌補了一點,遺憾的是這裏邊近一半人沒有火槍。

按照計劃吼熊的目標是拔除光複堡南麵的三個碉堡,每個碉堡駐守的人數估計在15~20人之間,一旦全部得手絕對會讓白人軍隊暴跳如雷!

兩天後一個預先偵察的武士騎馬送回了偵察結果,白人疏於防守,三個碉堡全都有機可乘!

這在吼熊的預料之中,炎熱的夏天碉堡內再點起一點火照明,那個溫度可別提啦,白人都知道印第安人缺乏攻堅能力,上百人拿一個十幾人的碉堡無計可施,因此守軍也麻痹起來,一個碉堡總能找到幾個沒封上的窗口。

天黑之前隊伍在樹林裏分散開來,搜尋美軍印第安偵察兵的痕跡,上次的險情讓武士們提高了警惕,弗裏茲的辦法發動前風險仍然比較大,容不得叛徒們搗亂。

吼熊撥開樹葉,仔細的看向那個碉堡,設計者很狡猾的把它建在了山坡上一塊突兀的岩石邊緣,淡淡的月光下隱約可見懸空的一麵連底層射孔都敞開著,而靠山一麵據幾天來偵察的結果射孔都是封閉著的。

四個善於攀爬的武士先行繞到碉堡後方,再小心翼翼的接近,等進入視線死角他們的動作陡然加快,吼熊視線轉向兩邊,大群戰士也跟在他們的路線後麵爬上了山坡,隻等發動的那一刻。

碉堡的陰影中亮起了兩點火星,所有伏在樹木陰影中知情的戰士心都陡然提了起來,因為缺少特殊火藥弗裏茲隻教他們做了幾支這種特殊武器,並未試放過,設想有沒有效果誰也說不上來。

兩點火星忽然變成火流星不見了,緊接著碉堡內連著閃亮了兩次,幾個刹那後才傳來兩聲低沉的爆響,所有被安排行動的武士都一躍而起衝向了碉堡的後門。

碉堡裏先是傳來一陣慌亂的喊叫聲,然後又變成了連串的咳嗽聲,接著咳嗽聲也變得低不可聞,吼熊正要讓武士們用斧子劈開厚重的大門,門卻忽然被從裏邊拉開了,一個人鑽了出來直接撲倒在地上,旁邊的武士剛剛揪住他就也爆發出一陣急促的咳嗽。

另一個武士一肩頭剛把大門完全撞開,也抵擋不住涕淚交流咳嗽著退回來,似乎一個碉堡用兩支量太多了一點!

吼熊無語的掏出準備好的濕布衝了進去,饒是他早有準備也沒砍兩下就退了出來,真的辣眼睛啊!這該怎麽辦呢?

最後變成了輪流衝進去,摸到一隻手腳就套上繩套往外拖,清理完底層,還是跳鹿自告奮勇蒙著眼鼻的衝上第二層,等到他狼狽的爬下來,這個碉堡就算是完全攻克了!

粗略的清點一下,僅各種蘋果酒、鹹肉、硬餅幹(沒有發酵的麵餅)、火藥、鉛彈就夠一百人使用半個月,留下二十幾個人搬運收獲、徹底搜索碉堡中的物資,大隊人馬直撲密西西瓦河邊的兩個碉堡,這個碉堡中繳獲的十八支步槍也分到剛才英勇衝進去的武士手裏,其中有近一半是獵手們喜歡的線膛槍。

沿著簡易車馬道路一夜疾行,黎明前兩個小時,武士們趕到了河畔的樹林裏,按照肖尼人的習慣先休息等到東方破曉再發動突襲。

對兩個碉堡的攻擊在晨曦中同時展開,這次吼熊省了一半的料,結果自然也出乎他意料。

爆響之後慌亂的守軍幾乎立刻就拉開了大門衝出來,讓武士們差點措手不及。

有了上一趟清理第二層的經驗,蒙著眼鼻的武士攀上木梯爬上二層,眼看他鑽上去了,卻立刻聽到一聲槍響,吼熊顧不得掩上眼鼻跟著飛快的衝上二樓,卻見那個武士抱著一隻手直咳嗽。

原來二層的這個士兵意誌還非常清醒,見到有人上來隨即把黑洞洞的槍口指向武士,誰料到因為一陣突然的咳嗽打斷了他的瞄準,武士一個閃身就隻被打傷左胳膊。

但吼熊遺憾的看著這個武士,他的胳膊可能保不住了,燧發槍的槍彈接近一盎司重(約28克),軟鉛彈頭沒有後世子彈的披甲,打擊到人體就會變形,更討厭的是大直徑彈丸往往會在傷口處帶入更多衣物的碎片和髒汙,讓傷口很難愈合。

“我完成了大靈期望的複仇,他會感到高興!”

武士對自己的傷勢不以為意,吼熊卻不這麽想。

“傻瓜,你好好的不受傷他會更高興!”

簡單的清理包紮後傷員和戰利品一起被送走了,吼熊把幾個最有經驗的武士召集到一起。

一次成功的襲擊如果沒有以成功的撤退作為結尾就不算圓滿,而這麽大規模的襲擊美軍絕不會讓襲擊者舒服的走掉,他們肯定會進行追擊,現在他擔心的就是這件事。

時近中午,光複堡和格林維爾堡的美軍同時看到了天邊的煙柱,龍騎兵偵察回來的結果讓人大吃一驚,印第安人一次燒毀了三個碉堡,守軍全體戰死,光複堡的指揮官默默的下令全體加強戒備,而身在格林維爾堡的最高指揮官韋恩將軍則命令堡內所有的兩個龍騎兵連立刻出發,去追擊那夥襲擊碉堡的印第安人。

“他們在這裏分開了,一夥騎馬的人去了山上,另一夥人繼續從溪穀中步行,他們曾經在這裏休息,地上還有餅渣和帶血跡衣服的碎片,那邊草草掩埋著幾個喝光的酒桶。”

星夜趕來的騎兵連在一處水潭邊發現了襲擊者的蹤跡,騎馬隨行的奇克索偵察兵向領軍的少校報告他的發現。

“他們有多少人?有多少馬?”龍騎兵上尉不耐煩的問道。

“看足跡應該隻有一百多人,去山上的隻有九匹馬二十個人,”奇克索偵察兵小心的說。

“那麽上尉,你需要多少人馬追上去呢?”少校捋了捋胡子。

“給我四十個人,天黑前我就會帶回來他們的頭皮,”上尉肯定的回答。

連著追過了兩座山奇克索偵察兵忽然停下了馬,他在地上看了半天又回頭尋找起來,“真奇怪,為什麽那些人的足跡都不見了?”

“什麽叫不見了?立刻把他們給我找出來!”上尉扯著偵察兵的衣襟狠狠地說。

“那些人走到了這裏,然後……”奇克索人追尋著足跡消失的方向走到一片斷崖邊,伸長脖子張望。

呯~呯三聲槍響,他一頭飛下了崖底,龍騎兵們則立刻臥倒或者躲在了坐騎背後,等他們探出頭來襲擊者已經無影無蹤了,他們一路小心的搜索到剛才射出子彈的草叢,卻看見崖下有三騎正在遠去。

“追!”上尉從牙齒縫裏擠出了這個命令。

“有槍聲!他們大概已經追上了那些襲擊者,我們離前麵的襲擊者還有多遠?”

少校又問道,他麵前的奇克索偵察兵剛把手從一堆篝火燒剩的餘燼中收回來。

“很奇怪,少校先生,他們為什麽隔這麽近會有兩個夜晚宿營地,我想不明白。”

少校不耐煩了,“你告訴我該往哪個方向追過去就行了,等我剝他們頭皮的時候一定幫你問個清楚。”

追蹤半天之後奇克索人更迷惑了,“他們在這裏又分開了,一些人大概是坐船離開,另一些人輕裝前進上了山,泥土上的腳印告訴我,剩下的人幾乎都在這裏。”

“那你告訴我,他們還有多遠,有多少人?”少校不喜歡聽偵察兵這一套套的。

偵察兵從地上撿起一根折斷的嫩枝撚了下葉子中殘留的水分,“我還是想不通,他們離我們怎麽還有半天的路!”

啪~,少校一鞭子抽在他的背上,“早上你告訴我還有半天,再追下去天都快黑了,你仍然說還有半天,你到底有幾個半天?”

奇克索人躺倒在石縫中縮成一團畏懼的用手招架著鞭子,“少校先生,我看不出來他們究竟是怎麽回事,請饒了我!”

這時,遠方忽然傳來了密集的槍聲,少校在心裏默默的數著,等數到至少有一百支槍在發射,少校恨急地把奇克索人拖了出來,“現在我們去找上尉,又該怎麽走?”

奇克索人抱住頭畏縮的說,“根據大山和河流的方向,我們應該返回,從清早上尉離開的方向追下去。“

一百多人的騎兵亂哄哄的掉頭重走回頭路,可是在一段溪穀中他們卻不得不停下來,前麵的道路被幾棵砍倒的大樹堵住了,一個龍騎兵剛站上樹幹就被呯的一槍射倒。

龍騎兵們匆忙向著山坡上剛才射擊的地方開火,乘著敵人射手被壓製的機會,一個士兵又開始翻越樹幹,呯~,從另一個河岸邊上的位置又射來一發子彈打倒了他。

“一起上,我倒要看看他們有多少人!“少校命令說。

於是一個班的龍騎兵爬上了樹幹,對麵也開始不緊不慢的射擊著在樹杈叢中行動緩慢的士兵們,等到第六個士兵被打倒,再也沒有士兵敢站立在樹幹上了!

寂靜的溪穀中一時間隻剩下嘩嘩的流水聲,良久,終於有膽大的士兵探出頭去沒有引來子彈,剩下的人立刻也站起來離開樹幹,可是對麵的伏擊者已經離開了。

“你告訴我,這次又有幾個人?“少校的牙齒咬的咯咯響。

“少校先生,他們隻有兩個人,我能肯定!“

奇克索人的回答又招來了一頓鞭子!

直到第二天早上龍騎兵們才找到上尉和他的下屬,遍地的死馬和戰死者,都被剝的幹幹淨淨,伏擊者很有耐心的取走了所有有價值的東西。

“他們在溪穀中遇到跟我們一樣砍倒的大樹攔路,可是他們的退路緊跟著也被倒樹阻斷了,那些伏擊者從高岩上向他們射擊,當他們下馬想躲到這裏的時候卻不料被從岩上跳下來的人堵在了裏麵……“

奇克索人剩下的話被鞭子狠狠抽回了肚子裏。

白鳥和吼熊並騎走在隊列中,繳獲來的近三十匹馬上駝著傷者和戰利品,吼熊看著那十幾個傷者皺了皺眉。

“不用擔心他們,有庫庫奇的草藥和大靈的庇佑他們很快就會好的。隻是我想不明白,為什麽我們不帶走所有的繳獲,要把那麽多吃的藏在山洞裏?”

白鳥安慰著他,這是兩次漂亮的勝利。

“那些酒我們可以帶回去喝,有那些硬餅子和鹹肉我們下次出來的時候就不怕斷糧,有了這些馬我還想再往南去看看,襲擊那邊的碉堡可能比在這邊更容易。”

白鳥歎了口氣,“沒想到你讓二十個人背著石頭,沿著那條路來來回回的走,故意丟垃圾迷惑他們和我們的距離,真的騙過了偵察兵!你這趟凱旋回去一定會得到新的名字。”

吼熊咧開大嘴得意的笑了,“稱號?那隻夠補上我上次襲擊就該得到的榮譽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