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王老實、往事、華人的艱難
本章和上一章是為了鋪墊，寫了幾個出場人物，王老實是主角王雲東的父親、上一章的賈尼尼也將是後文中的配角。所以，我想，用點筆墨描述一下這些人物是有必要的。
另外，也有一些時代背景夾雜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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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那時候.......
中國東部沿海各省，各種騙子們傳遞這樣的消息，誘拐人漂洋過海。說華人大多不肯漂洋過海冒險,那肯定是扯淡。世界各地數千萬的海外華人，就是充滿冒險精神的中國人後裔。華人到海外探險、移民的時間根本就是和西方同步進行的。隻不過，華人移民因為明朝滅亡，被滿清視為賊匪、前朝遺民，所以得不到政府官方支持。不過，每逢災荒，沿海之地偷渡移民到海外依然是一股無法阻擋的潮流。偷渡出去的人最終大半還是要落葉歸根的。有些人衣錦還鄉,更讓偷渡之風蔓延到許多地方。幾百年延續下去，偷渡倒是逐漸成為地方民俗。有些偷渡文化最濃厚的地方鄉村,你可以不學手藝,可以不讀書,可以不娶老婆。但是，如果你說不想偷渡，多半被鄉親們看不起。王老實家鄉雖然偷渡習俗還沒有某些特殊地方那麽重,但也習以為常,很容易找到渠道漂洋過海。
為了獲得和奴隸差不多的廉價勞力,狡猾的美國人宣稱:“美國人非常富裕，他們需要並歡迎中國人。那裏有大工資、大房屋、好食好衣⋯⋯它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國家，沒有滿清大官，沒有士卒⋯⋯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請勿疑懼，應即走向發財之路⋯⋯”19世紀中期，確實不斷有華人從美國掘金致富衣錦還鄉的，但是勞累、疾病、意外事故致死的卻是更多。
常言道，樹挪死，人挪活。活不下去自然要出去闖**了！
“快來吧，花旗國處處是金山呢！”某日聽人說花旗國金礦招工，王老實心裏一急就跑到招工處,跟隨美國船漂洋過海來過美國。
穿過浩瀚的太平洋直達美利堅西海岸。每個華工都保有幻想，認為他們擺脫地獄進入的就是天堂。王老實也這樣憧憬著。
下船，到美國。麵對的卻是一片黑黢黢的煤礦。
“不是挖金礦嗎？怎麽挖煤！合同上騙人！”
“得了，廣告上說金礦就是金礦？仔細看合同，本公司主營黃金礦藏，並且同時開發其他礦山資源。招收華工按照本公司實際需要，統一安排工作！反悔的話，退還安家費，然後請您自個遊回大清國！”
王老實便和其他華工一樣接受現實。來的時候大家多是身無分文，回去過後也要繼續麵對盤剝的滿清官府和更毒的地主，日子也不一定能過下去，還不如留下來，走一步算比步。
華工是所有工人中最有韌性,最能承受苦難的了。每天在暗無天日的礦洞裏麵勞作16的小時,還要承受頻繁發生的礦難。挖煤的危險性甚至比當初中央太平洋鐵路要大的多！而且，就算是賣苦力,還要受到白人苦力的歧視、排擠。因為華人學習快能吃苦,不像白人又是酗酒又喜歡鬧事,幹活懶惰還死命要求更高的薪水。但是，就算這樣有些廠礦，礦主卻以折磨華人取樂。無故的用鞭子抽打華工，那更是常有的事情。
王老實在黑暗的煤礦下，幾乎是賣命的情況下，每天薪水能夠拿到1美圓，和修鐵路的華工拿到的差不多。而相等薪水下，白人礦工隻能完成華工的一小半工作量，並且，很多容易喪命的礦坑，白人礦工才不會幹呢。
王老實運氣不錯，根據他當初簽下合同，工作三年。福大命大，省吃儉用也有了500多美圓的積蓄。
這筆積蓄，王老實用在投資開了家中餐館和旅館，雇傭一名廚師幾名雜役。
由於，70年代開始又一波移民潮興起,舊金山一帶華人數量與日俱增，生意自然蒸蒸日上，業績節節高升。
對於土地,中國人是相當偏執的。這一點在王雲東父親王老實身上得到體現。很快積累了1萬多美元。王老實便開始有買地的心思了。
打聽到幾處農場主將要離開農村,要繁華的大城市奔前程,農場廉價出售。王老實更是迫不及待的賣掉飯店,用4000美圓現金,一舉賣下及個毗鄰的農場，合並成4000英畝的農莊。之後，王老實雇傭百多名中國移民,一心經營農場,準備給子孫後代打下基業。十多年來，王老實的農場靠著收入,又買下2000英畝土地。但是隨著加州人口增多,無主土地減少。地價是越來越貴，越來越坑人了。原本幾美元至幾美分一英畝的幾乎是白送價格就能通過西部土地方麵的法律得到一塊荒地，在移民的開墾下，大多數地方逐漸地價上漲到了兩百多美元一英畝。
當然,土地價格不斷上漲也使得王老實早年購買的土地漲價十多倍。這也是王老實多次和客人吹噓的英明投資，每次聽到別人羨慕自己的運氣，王老實樂的開懷大笑。
就算和中國國內相比，王家也算是一個大地主——一個擁有6000英畝農莊的地主。這可是48000多畝,又或者是換算成24平方公裏，已經相當五分之一個舊金山市區麵積了。
美國地廣人稀，整個麵積41萬平方公裏的加州才不到百萬人口呢!所以土地不太值錢,或許過個百年這裏地價能漲幾百倍,但是現在美國的土地,特別是美國五大湖西部是人多地少。要人困難，要土地則有無數破產農場主願意出售。
當然，按照19世紀末的眼光來看，王老實用購買土地的價格確實不便宜。特別是，相比美國白人居民通過宅地法超級廉價購得的土地。更顯得買私人土地的是冤大頭！
六十年代宅地法實施,按照所公布的條文,任何沒有參加叛亂的美國家庭可以用10美圓的價格從政府手中購買160英畝土地,申請之後隻要在該土地上居住並耕種5年就可以成為土地所有者。《宅地法》還規定一項折償條款，即如果登記人提出優先購買的申請，可於6個月後，以每英畝1.25美元的價格購買之。
頓時，掀起不亞於淘金熱一般的土地熱,美國各地的貧民、無產者頓時憑借這一政策成為農場主，少則擁有幾平方公裏土地，多則如同歐洲貴族的領地一般綿延幾百平方公裏。超級大地主們的土地據說不亞於一個一個歐洲小國家。
宅地法實施後特別是早期一些富豪曾經利用宅地法漏洞幾萬英畝、幾十萬英畝的圈地。之後，美國政府手中掌握的公共土地不斷減少，申請土地難度不斷提高,宅地法逐漸名存實亡。要想購買，那得花上幾倍幾十倍的價錢才能從私人手中購買。現在已經錯過圈地的黃金時機。
而且，近年來橫貫西部的鐵路修完。華人的最主要利用價值已經失去，各種歧視華人的政策雨後春春一般的擬定。
付出成千上萬華工生命的代價，建造成3000多公裏中央太平洋鐵路，使得美國真正意義上掌握了西部土地。美國也正是因為這條鐵路而從名義上存在的國家，而變成真正完整的國家。範德畢爾特這個鐵路巨人的輝煌也是建立在華人累累屍骨之上的。然而,這條鐵路剛一修完,過河拆橋這個此已經被美國人使用了。
事實上，華人對於美國西部開發的貢獻遠遠不隻是這條3000多公裏長的太平洋鐵路。除了被譽為“美國鐵路史上最艱巨的工程”“19世紀世界最偉大的建築”之功績。大量的華人移民聚集在西海岸,使得荒無人煙的西部逐漸形成一座座農場、一個個莊園。是華工教會美國人如何栽種、培育、收獲果園和田園裏的作物。華工使荒地變成良田，使得整個加洲變成一座花園，一座果木園。如果沒有華工的辛勤勞作，加洲的開拓和發展要推遲幾十年。
但是，廣大華人的付出不會得到應有的回報的，美國人隻是把華人當成奴隸而已。甚至連奴隸都做不安穩。近年以來美國人卻開始不念恩情的開始展開惡劣的排華運動，特別是去年中日甲午戰爭，清政府竟然敗給弱小的日本，簽下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更讓所有華人在國際上抬不起頭。
此刻的美國西部甚至有白人槍殺沒有犯任何錯誤的華工，當地法院不允許華人控告。各地政府製定一條條限製、歧視華人的政策。有人非法搶奪華人的田園、礦產，法院判暴徒無罪。甚至據說有黑心各州都有議員在暗中策劃讓議會通過一條把華人合法財產劃為非法財產,通過法律手段沒收華人的莊園、住宅以及其他財產，把華人趕出城市、村莊........
排華風氣日盛之下,華人移民連本身擁有的財富都顯得有點危在旦夕，更不可能享受到宅地法這項福利。華人獲得土地唯一選擇就是從私人手中購買，西部受夠了鄉下枯燥生活的農場主，有意脫手甩賣土地的,還是有很多的。特別是一些年輕人，往往不太珍惜父輩的農場。
王老實的基業，或許和美國其他的一些著名的農場主比起來算不得什麽。據說花旗國有的農場主要步行走出自己的莊園需要幾天幾夜時間!早在20多年前年前德國人亨利·米勒就曾用低廉的價格購買100萬英畝土地，飼養幾百萬頭牛羊！這位米勒先生更是加州著名的反華急先鋒。既在政府裏麵多次製定反華政策，有用自己的資本打擊華人。王老實農場一些華人農民就有不少曾是被米勒逼迫到破產的。但是對於保守歧視的華人來說，能創下如此基業確實飽含辛酸。
當了地主老爺後，王老實那是滿腦子都在想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一大問題。
就算是美國排華禁止女性華人進入美國的荒謬政策下，也擋不住王老實的運氣。農場中剛好就有名俊俏的黃花閨女是隨全家偷渡到美國的。王老實紅著臉找媒人給他說親。迅速辦成親事。夫妻雖然沒有過什麽浪漫的愛情，卻也恩愛和睦。用不了幾年,就生下個寶貝兒子。之後兩胎卻全部為女孩。重男輕女的思維下，王雲東可謂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想到了自己那聰明伶俐的孩子，王老實臉上掀起一絲慈愛的笑容，仿佛愛子就在身邊一般。
不過，很快王老實又歎息，心道，我是不是太嬌慣東東了呢？一般的孩子十多歲已經是在社會磨練了，那個阿馬迪.彼得.賈尼尼據說十歲就已經學著在用不同的語言和各國商販談生意了。相比普通的美國孩童，自己的孩子實在更像溫室中的花朵。幾乎是沒有一點磨練和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