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認識
王府井大街中，忽然槍聲大作，十幾人死傷，連辦事處裏麵的士兵也有一人死了。
在徐樹錚看來，這種情況，便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可是，事情沒有就此完結，而是變得更加的嚴重起來。
陳二皮看著躺在地上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士兵，怒火一波一波地升騰而起。這些士兵，多半是跟他一起打過仗，一起流過血的。沒想到，他們沒死在戰場上，卻是死在了京城裏麵。
外麵的槍聲稀疏了下去，陳二皮猛地站了起來，大吼道：“開槍，開槍！”
早就忍耐多時的士兵們聽到這準許射擊的命令後，馬克沁特有的射擊聲和莫辛納甘式步槍清脆的射擊聲一起響了起來。馬克沁射為每分鍾6oo，兩挺重機槍加上一百多隻步槍，在短短的一分鍾之內，就將三千多子彈打了出去。
重機槍子彈的威力大的驚人，在正麵打中人後，要麽是將人打成兩段，要麽就是打出了巨大的孔洞。一時之間，大街上血流成河。
剩餘的學生還有夾雜在裏麵的各色人等，無不適亡魂大冒，哭爹喊娘地四散而逃。
徐樹錚的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辦事處裏麵的火力還在不停地對著大街上掃射，子彈在大街上橫飛，將一切活動的物體都撕成碎片。
“這.....這.....他們是瘋了？”徐樹錚驚訝地道：“這麽大開殺戒，他們難道........”
青木宣純雖然也有些驚訝，但是他卻是微笑起來，道：“徐先生，這樣不是更好麽？這麽一來，全天下的人都看到了西北的那些人是如何的殘暴了。這對於我們的大事，是有利而無害的。”
“不錯，哈哈，就是這個道理！”徐樹錚臉上露出一絲的嫣紅，大笑道：“這下子，我看他們還有什麽臉麵和理由在京城裏麵駐軍。”
重機槍的槍聲響起的時候，在警備司令部裏麵喝茶的段祺瑞手一抖，茶杯一歪，茶水就流到了他那弄的幹幹淨淨的褲子上。
他驚怒地道：“怎麽回事？城裏麵哪裏在打槍？”
左右的辦事人員麵麵相覷，他們對著個情況也不知道啊。一切都是徐樹錚在私底下自作主張幹的，事先也沒和他們通過氣。
就算有幾個通過一些渠道知道生了什麽事情，這時候也隻得裝傻了。不然的話，出了事情，豈不是要被推出去當替罪羊？這些人都是混了好些年了的，才不會這麽耿直呢。
“快去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段祺瑞吹胡子瞪眼睛地道：“快去快去！”
不一會，就有人回來報告，說是學生們衝擊了西北的京城的辦事處，然後辦事處裏麵的士兵就開槍了。
“就開槍了？驅逐一些學生，要用重機槍麽？”段祺瑞大罵，“這些混蛋，難道都是沒有腦子的嗎？”
是不是沒腦子，陳二皮不知道，他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裏麵，可沒有幹挨打不還手的說法。那些學生該死嗎？大部分是不該死的。
可是那又如何呢？在這個世界上，不該死而橫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河北的兩次戰爭中，不知道多少百姓無辜慘死，死者數量成千上萬，那些人又該到何處伸冤去？
媽媽的，陳二皮嘴裏罵了一句，下令讓士兵們停止了射擊。雖然他是個廝殺出來的君寒，也知道殺了這麽多學生不是什麽好事。說不定，自己就要被開除軍籍，然後被趕回老家去種地了。
而這還算是好的，要是上麵的人一個不爽，把他當作是替罪羊丟出來，殺了以平民憤也是有可能的。
他在心中嘀咕，不會真的混到那種地步吧？反正事情已經到了現在的地步了，管他的呢。陳二皮將心一橫，道：“出去，將那些地上的家夥通通地.......”
“全部殺了嗎？”一個士兵愣愣地問道：“按照老規矩用刺刀補刀嗎？”
“補個屁！”陳二皮罵道：“把地上那些沒死的家夥都救起來，能治的就治，不能治了的，就扔在那裏別管。”
士兵們轟然稱是，他們打仗的時候就是這麽幹的，現在上尉下這樣的命令他們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
拿著上了刺刀的步槍的士兵們從“咯吱咯吱”響的大門後走了出來，排成散兵線的陣型，慢慢地向前推進。在第一排士兵後麵的徒手人員，則是在地上的死傷者中，開始翻檢屍體。
有那受傷不重的，就被他們抬到邊上放著，然後又人過來給他們進行包紮，而傷勢太重的，就被他們無視了。
小個子的男生肚子上中了一槍，躺在一堆的屍體裏麵，身上滿是鮮血。他看到了前來進行救治的人員，連忙忍住了劇痛，大聲叫道：“救命，救命！”
“哦。這裏有一個！”一個臉上帶著口罩的醫護人員走了過來，將小個子男生像是鹹魚那樣翻了翻，看了看他肚子上的傷口，然後點點頭，道：“將他抬過去。”
小個子男生聽到這話，心中終於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總算，總算是保住性命了。這些該死的軍閥，毫無人性的儈子手，殺人如麻的屠夫，殺了我們這麽多同學，我一定要讓你們付出代價的！
他正想著這些有的沒有的，忽然感覺到腿上一緊，他心中一驚，連忙轉頭砍過去，就見到一個嘴裏冒著血沫的同學正用滿是鮮血的右手抓住了他的褲腳。
“救救我，救......”那個男同學用微弱的聲音懇求道：“我認識你，我們是同學.....”
兩個抬人的徒手人員已經走了過來，見到了這一幕之後，其中一人道：“咦，你認識這個快死的人？”
小個子男生咽了咽口水，看了看男同學那懇切的目光和緊緊地抓著自己褲腳的手，小聲地道：“他怎麽了？還有救嗎？”
“救不活了，我看你們也認識，你就在這裏多陪他一會吧。”
“不要，不要！”小個子男生嚎叫起來，眼淚和鼻涕一起流了出來，“我不認識他，我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