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孫紀元都在學校外等著接許蘭蘭回家,許蘭蘭剛開始的時候不同意,在周五的時候,在對方的軟磨硬泡之下,還是上了他的車。
她冷漠的坐在副駕駛,車子上掛著一張照片,是一家三口,笑得十分幸福。
孫紀元見此,解釋道:“這是你吳阿姨還有你妹妹,叫孫瑩瑩,今年六歲了,剛剛讀一年級。她非常聰明,考試經常考一百分,老師都誇她,她跳舞也特別好,老師說她是跳芭蕾的好苗子。”
許蘭蘭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來,他不是不會當一個好父親,隻是他愛的孩子不是自己罷了。
她深吸一口氣,淡淡的應了一聲:“哦。”
“蘭蘭,明天我們去遊樂場玩好不好?”孫紀元小心翼翼的問道,“你長這麽大,我還沒有帶你去過遊樂園呢!就去本市最大的那個遊樂場好不好?”
他既然已經有了一個孩子了,許蘭蘭很想問問他回來找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不過按捺住了,淡淡的說道:“好啊。”
孫紀元更高興了,下車的時候要塞了一疊零用錢給許蘭蘭,許蘭蘭拒絕,一分錢都沒有要。
第二天早上,許蘭蘭起床很早,許媽媽正在做早餐,問道:“今天不上課,起這麽早做什麽?再睡一會兒吧。”
“不用了,我今天跟孫紀元去遊樂場。”許蘭蘭淡淡的說道。
“什麽?”許媽媽切菜的動作頓了一下,“哦,好,那你小心一點。”
許蘭蘭走過去從後麵抱著母親,笑道:“你永遠都是我的爸爸,我最愛的媽媽,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不會。”
許媽媽笑了起來:“就你嘴甜。”
“這件事情不要告訴王叔叔,我怕他多想。”
“他才沒有那麽小氣呢。”
許蘭蘭簡單的吃了點就出門了,孫紀元的車已經停在了單元樓下,她打開車坐上了副駕駛,這個時候背後想起了一道稚嫩的聲音:“你就是我的姐姐嗎?”
許蘭蘭楞了一下,隨即轉過身看去,隻見著後座坐著一對母女,女人四十來歲,打扮的很精致,小姑娘六七歲的樣子,紮著兩個大辮子,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許蘭蘭認出了她們,孫紀元的妻子跟女兒。
女人也露出一抹討好的笑意:“蘭蘭,你好。”
“姐姐。”孫依依笑眯眯的湊了上來,“我也有姐姐了,我可想要一個姐姐了。姐姐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家裏有好多的玩具,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坐好。”女人拉著小姑娘坐下,“我們要先去遊樂園,跟姐姐一起去遊樂園。”
“太好了,去遊樂園囉!”孫瑩瑩高興的笑了起來,“姐姐,我最喜歡去遊樂園玩淩霄飛車了,你最喜歡玩什麽?我陪你玩好不好?”
許蘭蘭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有些後悔今天出來了。
“姐姐,你是不喜歡我嗎?”孫瑩瑩難過的垂下眸子,“我……我做錯了什麽嗎?”
“沒有。”許蘭蘭淡淡的說道,將心中的煩躁發泄到了孫紀元的身上,“還不開車,還去不去了?”
“好好好,現在就去。”
車子很快就到了遊樂場,孫紀元排隊去買票。
吳慧試圖拉近自己與許蘭蘭的關係,笑道:“你都這麽大了,這些年老孫一直很想你呢,這幾天回去之後嘴裏麵一直念叨著你……”
“當年我爸爸是跟你私奔的嗎?”許蘭蘭冷著臉問道。
吳慧臉色的血色褪去,支支吾吾的說道:“這件事情有隱情……”
“你說他想我,為什麽十幾年從來沒有露麵?不來看我,連撫養費也不給,也是有隱情?是因為你攔著不讓?”
“不是,不是……”吳慧急忙否認,“這些年我們創業,實在是太忙了。”
許蘭蘭冷笑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孫瑩瑩拉了拉許蘭蘭的衣服,眨巴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問道:“姐姐,你生氣了嗎?”
“誰是你姐姐,別碰我。”許蘭蘭煩躁的將孫瑩瑩的手甩開了。
“過來。”吳慧將女兒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好好待在媽媽的身邊。”
沒一會兒,孫紀元買了四張票過來,笑嗬嗬的說道:“票買來了,走吧。”
許蘭蘭實在是不想跟他們一家虛與委蛇了,跟他們在一起,她隻覺得惡心。
“不用進去了,孫紀元你回來找我到底有什麽目的?續什麽父女情?我可不覺得你對我有一點感情。”
孫紀元將吳慧瞪了一眼:“你跟她說什麽了?”
吳慧急忙搖頭:“我什麽都沒有說啊。”
“果然有目的的對嗎?”許蘭蘭雙眸更冷,抱著雙臂,“說吧,不說的話,我現在就回去了。”
“蘭蘭。”孫紀元舔了一下幹枯的嘴唇,為難的說道,“你妹妹瑩瑩她生病了,白血病,你能不能夠去配個型,看你能否救救她。”
縱然是知道他帶著目的來找自己,但是沒有想到他來找自己的目的竟然是為了讓自己救他的另一個女兒,許蘭蘭的心中仿佛經曆了一場海嘯一般,難過的情緒鋪天蓋地而來。
她冷笑了一聲:“憑什麽?我憑什麽要救第三者的女兒?你們當年對不起我媽媽,現在想要我來救你們女兒憑什麽?”
“蘭蘭!”孫紀元吼了一聲,“吳阿姨是你的長輩,你怎麽能夠這麽跟她說話,趕快道歉!”
“道歉?第三者配得到尊重嗎?”許蘭蘭笑得更加的諷刺,“你們難道不覺得這就是報應嗎?隻是老天爺不長眼,沒有報應到你們兩個的身上,報應到了一個無辜的孩子身上。”
說完之後,許蘭蘭轉身欲走。
吳慧將她拉住,哭著央求道:“當年的事情……是我對不住你跟你媽媽,但是瑩瑩是無辜的,她才六歲啊,你是最後的希望了,求求你了,救救你妹妹吧,我給你跪下了。”
“我給你錢。”孫紀元急忙說道,“隻要配型成功了,我可以給你很多的錢,讓你跟你媽媽都能夠過上好日子。”
許蘭蘭強忍住眼睛裏麵的眼淚,盯著孫紀元問道:“如果你女兒沒有生病,你會回來找我嗎?你會想起你還有一個女兒嗎?”
孫紀元愣了,隨即說道:“是爸爸對不起你,隻要你肯救你的妹妹,爸爸一定會補償你的!”
“你們真讓人惡心。”許蘭蘭將他們甩開,“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了!”
許蘭蘭一個人走在路上,低著頭一直向前,沒有方向,也不知道該去向何方,她隻是一直一直往前走。
恍惚間她被人往後扯了一把,一輛卡車幾乎擦著她的臉疾馳而過,倘若方才沒有被拉一把,後果不敢相信。
她慘白著臉回眸望去,看見身邊的人之後,雙眸亮了一下:“許醫生!”
許潤予勾唇一笑:“可嚇死我了,過馬路的可不能夠走神啊。”
“謝謝,你剛剛救了我。”許蘭蘭也鬆了口氣,“要不然我可就慘了。”
“我剛好來這邊有事,請你喝點東西吧。”許潤予說道,“跟我來。”
“好。”許蘭蘭心中隱隱竊喜,跟上了許潤予的腳步。
咖啡廳內,許潤予給自己點了一杯美式,給許蘭蘭拿了一杯牛奶,他喝了一口咖啡,淡淡的問道:“你爸爸怎麽樣了?”
許蘭蘭的眉頭皺了一下,以為許潤予說的是孫紀元,厭煩的說道:“他不是我爸爸。”
“啊?”許潤予驚了一下,“對不起,王先生的身體恢複的怎麽樣?”
“你說的是王叔叔啊。”許蘭蘭回過神來,“王叔叔恢複的不錯,現在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那就好。”
許蘭蘭捧著牛奶,抿唇猶豫了一下,問道:“許醫生,如果我的骨髓可以救一個女孩兒,但是不想救她,我是不是很壞?”
“這個世界上的確有很多道德搞高尚的人,他們無償捐獻血液,骨髓,甚至腎髒,他們很偉大,這無可置疑,但是你的身體屬於你自己,你有支配的權力,你可以決定不救或者不救,畢竟即便是捐獻骨髓,對人體也是有一定影響的,救人你很偉大,不救也是情理之中,不存在不救人,你就是壞人。”許潤予淺笑道。
頓了頓,許鳴予又道:“隻是你並非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如果是,你也不會有此煩惱。如果你拒絕救人,而那個女孩兒死了,雖然她的死跟你無關,隻是因為自己身體的原因,別人也不會將死因歸咎於你,但是你自己心裏麵能夠平靜嗎?”
他將咖啡杯放下,望著許蘭蘭的眼睛又道:“我說這些不是勸你救人,隻是想要告訴你一件事情,這個世界啊不公平,善良的人往往最容易吃虧。那些心硬的冷漠,往往會過得很好,那些善良的柔軟的,則是會陷入自我懷疑與愧疚當中,會日複一日的回想當初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
許蘭蘭盯著桌子上的牛奶,沉默的歎了口氣。
腦子裏麵響起了孫瑩瑩那雙純潔的大眼睛。
許潤予笑了笑:“我隻是想要提醒你一句,不要低估了自己的道德與善良。”
“謝謝你許醫生。”許蘭蘭喝了一口熱牛奶,感覺暖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