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白阮阮背上書包，麵無表情的離開了教室。
“白阮阮。”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回頭隻見著楚浩朝她跑了過來。
“有什麽事情嗎？”她沒有去看楚浩，而是垂眸看著自己白色的板鞋，上麵不知道什麽時候沾了一團黑色的汙跡，讓她看著異常礙眼，迫切的想要擦去。
“那個聯考的事情，不過是一場普通的考試而已，成績你不必放在心上。”楚浩淺笑著說道。
白阮阮不自覺的掐了一下虎口，將所有的心思掩藏下，抬眸淡然一笑：“聯考的事情，我沒有放在心上，我對於數學競賽本來也沒有太大的興趣，我的主要精力還是在其他的科目上麵。”
楚浩放心的笑了笑：“還怕你會因為這件事情難過呢，你能夠這麽豁達，我也放心了。聽說這一次月考你超了第二名三十多分，你果然還是你，還是那麽厲害。”
白阮阮勉強的笑了笑：“你的月考總分破了七百，我還要恭喜你呢。”
“你沒事就好。”楚浩禮貌的說道，“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見。”
她微笑以對。
直到楚浩的背影走遠，她臉上的笑意才消失的完全無影無蹤，拿出了濕巾紙，蹲下用力的擦著鞋子。
身心疲憊的回到家，剛進門就聽見一陣言不由衷的笑聲傳來，一聽到這個笑聲，白阮阮就知道了媽媽這個時候肯定再跟國外定居的姨媽視頻。
而這個時候白媽媽也朝著白阮阮招手。
“快過來，給你姨媽打招呼。”
白阮阮麵無表情的朝著沙發的方向走去，手機裏麵不斷傳來姨媽炫耀的聲音：“我女兒這一次代表學校在美國高中物理競賽裏麵拿了金獎呢，他們校長說了，可以直接內推去哈弗呢。阮阮現在成績怎麽樣啊？國內的高考壓力那麽大，你要不就讓她來國外念書吧。”
白媽媽淡淡的說道：“她常年年級第一，老師說了，以她的實力高考正常發揮，拿個狀元不成問題。等高考之後，我會讓她準備雅思托福，再申報國外名校的，有實力的孩子在哪兒讀書都是一樣的。”
這姐妹兩人的對話，白阮阮從小到大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
她有一個跟她同齡的表妹，兩人從小被比較到大，如同兩個工具一般，被兩位母親炫耀攀比著。
一旦自己女兒有不如對方的地方，那麽兩位母親必然會采取各種措施，要在其他的地方彌補回來。
“媽，我有點累了，先回房間了。”白阮阮快步到了樓梯。
背後卻傳來了母親的聲音，如同一條毒蛇一樣，滑膩的黏在她的脖頸處。
“你的聯考成績出來了吧？考得如何？”
白阮阮的呼吸加快了，掐著虎口，咽了口唾沫，才小聲的說道：“我……落選了。”
“什麽！”白媽媽掛斷了視頻，聲音尖銳刺耳，“還沒有到市級的競賽呢，一個小小的聯考選拔你都落選了？你剛剛也聽到了，你表妹可是拿了國家級物理競賽金獎。”
她唰的從沙發上起身，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眼神陰冷的盯著白阮阮。
“我或許應該帶你去醫院測試一下智商了，你越長大越讓我失望，我那麽努力的培養你，不是為了讓你當一個庸人的？我有沒有跟你說過隻有足夠優秀的人才能夠做我的女兒！”
白阮阮蒼白的為自己解釋道：“我的月考已經回到了原來的水平。”
白媽媽仿佛完全看不到女兒的優秀之處，眼睛隻能夠盯到她失利的地方，此刻這個讓她丟了顏麵的女兒，不是她的女兒，隻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垃圾。
“白阮阮，媽媽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不需要一個處處失敗的孩子，我也不是垃圾桶，我不會收容任何垃圾的。”
為什麽別的孩子失敗之後會得到親人的安慰與擁抱，為什麽她永遠隻能夠得到冰冷的嘲諷與無情的指責呢？
血緣親情與麵子相比較，就那麽的不值一提嗎？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我身上就有我爸爸的劣質基因，所以我永遠都不能夠成為那個讓你驕傲的孩子。”白阮阮麻木絕望的盯著樓梯，“你從來沒有愛過我，你愛的永遠隻有我帶給你的榮耀，你既然不愛我，當初為何要生我？”
“如果我知道你會是今天這個樣子，當初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生下你的。”白媽媽冰冷的說完，轉身離開了家裏。
白阮阮跌坐在樓梯上，緊緊的抱住了自己。
奇怪了，明明天氣已經回暖了，為什麽感覺比冬天還要寒冷呢？
轉眼又到了清明，學校放假三天。
宋琦景與父親依舊前去給媽媽掃墓。
她抱著一束鮮花，與宋父兩人來到了媽媽的墓前，隻是沒有想到今年居然在這裏見到了外公外婆。
宋琦景有些詫異，這還是她記憶之中，第一次看到外公外婆來給媽媽掃墓。
“爸媽。”宋父打著招呼，“你們也來了。”
外公的背短短幾個月之間佝僂了不少，他拘謹的笑了笑：“來看看閨女。”
外婆一向是在乎自己的外貌的，頭發常年焗油保持著黑亮，如今不知道多久沒有焗過，發根花白，讓她顯得蒼老了不少。
“外公，外婆。”宋琦景語氣平淡的打著招呼，將鮮花放在了媽媽的墓碑前，她看著外公外婆放在墓碑前的橘子，無奈的歎了口氣。
“外公外婆，我媽媽當了你們將近四十年的女兒，你們難道真的不知道她不喜歡吃橘子嗎？”
“什麽？”外婆楞了一下，“她怎麽會不喜歡吃橘子呢？我記得她生病的時候，我問她想吃什麽水果，她跟我說，她想吃橘子。”
“那是因為那個季節，隻有十塊錢三斤的橘子最便宜，她是怕你們花錢。”宋琦景沒有看外公外婆，隻是拿出紙巾擦著媽媽墓碑上的灰塵，“她死之前都在為你們著想，但是做了你們一輩子的女兒，你們連她喜歡吃什麽都不知道。”
頓了頓，宋琦景繼續自顧自說著：“她喜歡吃草莓，尤其是丹東的大草莓，但是太貴了，隻有過年的時候她才會托朋友寄一小箱子過來。但是她最多隻會留下三分之一，剩下的會全部給你們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