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酸意猛然衝上了鼻子,宋琦景的眼睛瞬間濕了,她想要笑一下,但是嘴角很僵硬,她想著自己笑得應該十分難看。
“好久不見,許老師。”
他瘦了好多,臉上幾乎看不到什麽肉,讓他臉上的線條愈發的明顯,雙眼倒是恢複了神采,隻是琥珀色的眸子沒有以前透亮了,似藏著無數的心事一般。
他一隻手抓著一根黑色的拐杖,或許是不想讓宋琦景看到拐杖,他有些往身後藏著,雖然如此,他依舊是風度翩翩的,隻是從前那個的眾人崇拜的“許神”,如今沾染了幾分破碎感。
仿佛一場夢,一場風一吹,就散去的夢一般。
宋琦景咽了口唾沫,壓下心中不斷湧起的酸楚,平複了一下心情,才開口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許鳴予靠在車邊,笑問道:“我來這裏處理一點事情,可以送我回去嗎?”
“好。”
宋琦景打開了車門,許鳴予坐在了副駕駛。
她沉默的開著車,直到車子開出了車庫,外麵刺眼的陽光襲來,她都還有一種恍然身在夢中的感覺一般。
她沒有想到他真的回來了,他現在就坐在她的身旁。
許鳴予已經默默的戴上了墨鏡。
“你長大了。”車子裏麵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許鳴予開口說話,語氣之中帶著一些欣慰的笑意。
“什麽?”宋琦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你瘦了,我記得之前你臉上還有嬰兒肥的。”許鳴予輕聲說道,“還有你的眼神也變了,現在很堅定沉穩。看來這三年的經曆,讓你成長了很多。”
“謝謝。”宋琦景淺淡的回應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能夠打破他們之間這三年來的隔閡。
兩人之間又沉默了下來,車內的氣氛是有些壓抑的,不曾想曾經最親密的情侶,也有到無話可說的那一天。
宋琦景記起,在高中的時候,許老師也曾經出國過半年的,那時候他回來第一時間找自己,那時候再見麵的時候,她心中隻有欣喜,那會如此刻這般的複雜?
人生若隻如初見。
頓了頓,宋琦景主動開口問道:“你的眼睛現在沒有問題了嗎?你雙腿的康複訓練現在怎麽樣了?”
“眼睛除了有些畏光之外,沒什麽太大的問題。”許鳴予說道,“雙腿現在也在努力恢複中,走路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若是像正常人一樣行走自如,還需要一段時間。”
“那你回來之後有什麽打算?要繼續讀博嗎?”宋琦景又問道。
“嗯,會去國科大讀博。”許鳴予說道,“後續的一些研究,需要跟中科院合作。”
“趙小姐還好嗎?”宋琦景又問道,“她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
“她留在了美國繼續深造。”許鳴予輕輕的歎了口氣,“其實我們……她這三年對我照顧很多,我很感激她,隻是……”
“趙小姐對你也算是情深意重了,為你付出了很多,你要好好對她。”宋琦景開著車目不斜視,沒有再開口說話。
許鳴予有些頹廢的坐著,也一並沉默了下來。
車子一直往前開著,良久之後,宋琦景微信響起,是許如催促她趕緊回去,宋琦景回了個“在路上了。”
沒一會兒許鳴予的手機又響起了,是許如的電話,他開了免提。
“小鳴,你人呢?怎麽還沒到?是不是腿不舒服?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姑姑,我出去辦了點事情,我現在跟小景在一起。”許鳴予聲音柔和的說道。
電話那段有短暫的沉默:“那你們路上小心一點。”
沒一會兒,車子到家,宋琦景先下了車,稍微等待了一下許鳴予。
雙腿肌肉萎縮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恢複的,他現在走路的樣子看上去是有些吃力的,但是他努力讓自己的走路姿勢與常人無異,宋琦景移開目光,當作沒有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勢。
這一次的接風宴,也隻有一大家子。
許鳴予跟宋琦景剛從車庫出來,就見著正在院子裏麵哄兒子的林鹿了,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急切切的跑到了許鳴予的麵前,興奮的喊道:“三哥,你回來了!好久不見了三哥,想死我了!”
許鳴予輕輕的笑了笑,看了看林鹿,又抬手輕輕的戳了戳他懷中的小饅頭,笑道:“恭喜啊,都當爹了。”
林鹿將小饅頭塞到了宋琦景的手上之後,一把將許鳴予抱住,眼淚汪汪的說道:“三哥,你終於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很擔心你啊!”
說著,他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攬著許鳴予的肩膀往屋內走去:“咱們快進去吧,大家都在等著你呢!”
許鳴予抱著小饅頭跟在後麵,已經七個月的小饅頭胖嘟嘟的,卻精致的像個洋娃娃,嘴裏麵“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抱著宋琦景的臉,濕答答的親了一口,把宋琦景的心都給親軟了。
屋內,大家對於許鳴予回來都翹首以盼,林鹿大嗓門的喊道:“三哥回來!”
許潤予先站了起來,過去便是將這個弟弟抱在懷中,重重的拍了拍他的後背:“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齊漣隻是在照片中見到過許鳴予,抱著孩子也走了過來,笑著打招呼:“三弟好,我是齊漣。”
許鳴予輕輕點頭:“三嫂你好,很抱歉,沒有參加你們的婚禮。”
齊漣趕緊抱著小團團說道:“團團,這是三叔,快叫三叔。”
“三叔。”小團團眨巴著眼睛喊道,一點不認生的生出手,“三叔抱抱。”
許潤予注意到了許鳴予手上的拐杖,急忙說道:“先坐下再說吧。”
許鳴予剛坐下,小團團就從媽媽的懷中掙紮著到了地上,然後朝著許鳴予跑了過去,抱著他的腿偷偷的打量著。
她紮著兩個鬏鬏,眨巴著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看上去煞是可愛,許鳴予忍不住將她撈在了懷中:“你好啊,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小團團。”或許是血緣天性,小團團乖乖的依偎在許鳴予的胸口,又柔又軟,還有一股奶香。
許鳴予在異國漂泊三年,被病痛折麽三年,那些彷徨無助,在一刻仿佛被這個小小孩的一個舉動給撫平了一般。
血緣永遠切割不斷,而家也是永遠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