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往前就是小河,冬日的時候會結一層厚冰,隻是如今卻是一片潺潺流水。

五月的天氣還帶著些許的寒意,但是已經有了不怕冷的幾個孩子在水庫邊光著屁股戲水,被家長拿著棍子趕了回去。

許鳴予指著前麵的水麵問道:“是那裏嗎?那一次過年回來,我們冰麵上差點出事。”

“是。”宋琦景輕聲道。

那一年冰麵差點裂開,是許老師將他救到了岸邊。

過去的回憶實在是太多了,仿佛每一個地方都能夠牽扯出一段往事。

許鶴予輕悠悠的歎了一聲,終究是他動心的太遲,他們兩人之間有太多不可替代的回憶。

“這裏的風景很不錯。”許鶴予說道,“隻是任何自然風光,人為介入過多,總是會變了味道。現在這裏大力打造網紅村,未來這些風景還能不能保持原樣還兩說。”

“現代化與原生態本來就是相斥的。”許鳴予說道,“不過每個地方都有其發展的規律,尊重吧。”

三人又在各處走了走,在城市呆久了,在這鄉村裏麵,自得一分悠閑。

次日,宋琦景帶著許鶴予與許鳴予兩人又去了姑姑那裏。

這裏的變化更大,原本貧窮的小村莊,如今幾乎要變成了一個豪華的小鎮了,因為遊客的增多,所以這裏不免多了一些商業氛圍,不過內涵還是以宣傳傳統文化為主,倒是沒有怎麽變味兒。

姑姑早早的就在停車場等著了,見到許家兄弟自然十分熱情,知道許鶴予有意合作,更是將如今這裏的情況沒有保留的跟他介紹了一遍,還要熱情的帶著他們在周圍參觀一下。

許鶴予到底心裏麵還是惦記著弟弟的身體狀況,怕他走太多路會難受,對小景說道:“你跟小鳴先去休息一下,我跟姑姑去周圍逛逛。”

“好。”宋琦景應了下來。

“你姑父就在家呢,你直接過去就行,恩熙去參加學校組織的義務勞動去了,要不然還能夠給你帶路。”

“沒關係的姑姑,我認識路,你就放心吧。”

四人分開行動,宋琦景看著街道兩旁原來的民居裏麵都開著小商鋪,賣著一些手工藝品,不免有些擔憂,這裏當初打出名聲就是純手工製品,這裏的手工藝人能夠供應這麽大的工藝品需求嗎?這裏售賣的隻是一部分,網上還要一部分呢,不會自砸招牌吧。

隻是事情到了這一步,也不是姑姑姑父能夠控製得了的了。

雖然這裏跟記憶之中已經大不一樣,宋琦景還是尋著記憶找到了姑父家,整個村子已經大變樣了,但是姑姑姑父的房子還是維持著原來的樣子,隻是為了跟整個鎮子的發現相匹配,外觀上翻修了一下。

其實以他們這些年掙的錢,完全可以蓋一棟別墅了。

姑父正在廚房裏麵忙碌著,聽到聲音後,趕緊熱情的迎了出來,身上還係著圍裙。

“來了!這不是小鳴嘛!你回來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姑父的喜悅溢於言表,“你們先坐一下,看一會兒電視,小景你給小鳴泡一杯熱茶,我正在做飯呢,離不開人,恕我招呼不周啊!”

“姑父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的!”

房子內部除了添一些電器之外,倒是還跟以前差不多。

“他們的生活很樸素。”許鳴予參觀了一下說道,“都不像是乍富的人。”

“能夠將這些事情做成產業,他們肯定也不是普通人啊。”宋琦景笑了笑,“他們可能就是文化上吃了虧,但是就是這個魄力跟執行力,一般人還真的比不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幾句,回憶經不起一再被提及,未來並未在兩人共同的規劃中,說了幾句之後,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那個,你的腿還好嗎?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比剛回來的時候已經恢複很多了,不用關注,可以完全將我當成正常人的。”

宋琦景點頭。

人的性格大相徑庭,有的人喜歡以自己的苦難博得同情,以別人的憐憫與關心獲得養分,而對有的人來說,過度的關注對於自尊心而言,是一種傷害,他們更希望被當成尋常人對待。

沒一會兒,姑姑帶著許鶴予回來了,姑姑笑得開朗熱情,許鶴予也麵露欣賞,想必兩個人聊的還不錯。

他們一回來,姑父的菜比著時間出鍋了。

席間,宋琦景這才了解到,自從文化村的概念火了之後,資本都介入,而姑姑姑父作為創始人,竟然被踢了出來,而之前一直號稱的純手工工藝品也被機器替代了。

他們的網店,不願意出售這種流水線產品,但是當初那些手工藝人在火了之後,以藝術家自居,不太再願意他們的東西在網上售賣,姑姑姑父本來也就打著幫助一下那些窮困潦倒的手工藝人,既然他們現在有了身價,那麽順便就把網店給關了。

至於姑姑手把手帶起來的那幾個自媒體好,在紅了之後,都鬧著解約,他們不願意扯皮,也就隨他們去了。

這裏的經濟雖然好了起來,但是留給姑姑姑父的卻是一地雞毛。

不過兩人在起初的時候也是賺了些錢,倒也沒什麽抱怨,樂得知足長樂。

“吃水不忘挖井人,這村子的人隻怕已經忘了誰把他們帶起來的了。”宋琦景歎了口氣,這些年,許老師出國,她自己的學業,後麵又是做公司的事情,忙成了一團,沒有怎麽關注過姑姑的事情,本以為發展還不錯,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這個發展。

“我們也就開頭有些作用,其實後麵主要還是靠政府,沒有政府的背書跟大力支持,也不會發展起來,我們到底隻是農民,後麵那些商業拓展的事情還是太複雜了,我們弄不明白,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做點小生意,也不累了。”姑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笑嗬嗬的說道。

宋琦景瞧得出來姑姑的眼中還是有些不甘心,畢竟自己親手種下的種子,最後卻讓別人摘了果子。

許鶴予淺笑了一下說道:“剛剛跟姑姑聊了一路,我覺得姑姑的想法才是長久之計,現在的做法隻追求短線利益,等這波熱度過去之後,這裏沒有為繼的東西。姑姑若是願意,我可以讓我公司的事業部的人跟你聯係一下,再打造一個小而精的文化村,做到真正的保護非遺,保護民間藝術。”

“我這裏當然沒什麽問題,隻要你信得過我!”姑姑拍著胸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