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7日,日軍攻占南昌。

同日,攻占靖安。

4月初,高安淪陷。

隨後,日軍進占修水南岸。

等待指令這些天,江西戰場上傳來一個又一個的噩耗。

這期間,國府軍委會判斷日軍占領南昌之後消耗巨大,尚未整備,守衛兵力不足,決定趁日軍立足未穩,舉行反攻。

同時令各戰區發動四月攻勢。

但實際上收效甚微。

或許是軍統上層忙於南昌戰鬥方麵之情報收集,似乎對於汪之情報根本沒有時間理會。

過去許多天,也未曾有過指示。

上麵作何打算,穀雨實在有些看不懂了。

對此,他也絲毫沒有辦法。

戰場態勢、高層決定,豈是他可以左右的。

所以,他是無奈的。

4月上旬末的一個午後,風塵仆仆的中川杏出現在了季宅。

早些時間,他曾早於影佐禎昭回到日本。

如今,再次出現在季宅,似乎也與影佐禎昭所謀劃之事有關。

見到他,穀雨就知道自己該出發了。

“中川兄,一路舟馬勞頓,先歇息片刻再說。”

穀雨裝作什麽也不知,招呼著中川杏就要坐下來。

中川杏半點未動,隻是道:“穀兄,你趕緊跟我走吧,大佐正在等你了。”

“等我?”穀雨一愣,“影佐先生也回上海了?”

“算吧!”中川杏用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來回答。

算吧,是到底回,還是沒回?

穀雨沒有繼續追問,而趙子衿隻是默默的取來他早已準備好的隨身物品。

見此,中川杏道:“穀兄,我在外頭等你,不過還是請抓緊時間。”

“好,兩分鍾。”穀雨點頭道。

待中川杏出門之後,趙子衿這才走了上來,靜靜的替穀雨整理起儀容來。

穀雨見此,不知出於何想,竟是一把抓住了趙子衿的雙手。

趙子衿稍稍掙紮了一下,卻最終還是沒有將手抽離開去。

“保重。”

良久,穀雨之吐出兩個字來。

“嗯。”

“一路小心,注意安全!”

趙子衿俏臉爬上一抹紅暈,聲如蚊蠅。

穀雨將欲轉身走之時,突然用力的將趙子衿抱在了懷裏。

“等我回來。”

說完,頭也不回踏步走了出去。

等到穀雨,中川杏也不說話,當即轉身而走。

出得季宅,門口早有一輛車等在此。

兩人上車之後,汽車一溜煙的駛出了晉德坊。

“我們這是?”

汽車行出不久,穀雨不解道問道。

“去河內。”中川杏回道。

穀雨心頭一驚,果然不出所料,汪精衛是要走上徹底叛國的道路了。

汪精衛叛國,其實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日本首相近衛文三次發表豔電,汪精衛多次響應,投敵之心昭然若揭。

對於汪精衛附逆一事,常凱申直接下達了幹掉他的命令。

就前次良叔轉達的情報,汪精衛在河內的寓所內遭遇狙擊,其親信成了他的替死鬼。

而後影佐禎昭匆忙趕回日本,想必就是為了商量如何搭救汪精衛一事。

而今從中川杏口中得到目的地,顯然此事已確鑿無疑了。

穀雨暗自歎了一口氣,他不知道為何早前分析,上峰為何就如此不重視了?

一路無話,汽車很快就停在了日本人的碼頭。

泊船區,一艘日本貨船停靠在此。

甲板之上,影佐禎昭帶著三人站於登船口位置。

“穀先生,蜜月期就讓你跟我遠行,你媳婦兒不會責怪於我吧。”

一上船,迎過來的影佐禎昭,就當先打趣了起來。

穀雨一笑,隻道:“穀雨身為先生的特別助理,那敢因私費公啊。”

“哈哈!”

影佐禎昭笑過之後,先是向眾人介紹起來穀雨。

“穀雨,我的特別助理,曾經在東京留學,深受我日本文化熏陶。”

接著,又介紹起隨行的三人。

“犬養健!”

“軍醫大鈴。”

“憲兵準尉丸山。”

聽著影佐禎昭的介紹,穀雨一陣心驚不已。

犬養健是誰?

丫的可是日本前首相犬養毅的兒子。

犬養毅,日本第29任首相。

侵占中國東北,就與其有脫不了的幹係。

九一八事件之後,還想用中國形式上的主權同中國換取東北經濟利益的實際支配權。

而後在32年,被軍部右翼分子刺殺身亡。

如今,他的兒子犬養健,千裏迢迢去見汪精衛,其目的更是不言而喻。

同時由此也可以看出,日本人分裂我中國的狼子野心。

簡單同眾人打過招呼之後,一行人回到了船艙。

這時,影佐禎昭也是命令貨船立即啟航,直往越南港口城市海防而去。

貨船在海上經過數日的航行之後,停在了海防。

下船之後,住進了早就預訂號的旅店。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旅店門口早早停了數輛汽車。

不用想,這一切早就是影佐禎昭安排好了的。

數個小時之後,一行人到達河內。

穀雨原本還以為,到達河內之後,立馬就會見到汪精衛。

不想,一行人又是在旅店住了下來。

對此,穀雨當然不好多問,隻好聽從影佐禎昭的安排。

至於其中影佐禎昭如何同汪精衛取得聯係的,他則是不得而知。

而他對河內又是不甚清楚,隻好按兵不動,等著影佐禎昭的安排。

第二天一早,影佐禎昭將穀雨和中川杏叫到了房間。

“今天對我們極其重要,你二人是此行當中身手最為了得之人,請二位務必保證所有人的安全。”

進入房間之後,影佐禎昭就對著兩人道。

“今日就能見到汪精衛?”中川杏問道。

這一問,其實是幫著穀雨所問。

這一段時間,兩人同住一個房間,穀雨不能正麵詢問情況,隻能側麵去影響中川杏。

於是,有時就故意發發牢騷,表露出自己的不滿。

當然他表現的時候,恰如其分,半點也沒有引起中川杏的懷疑。

自然而然的,中川杏多多少少也被他影響了。

因此,他才有此一問。

更當然,他來問是最為合適的。

果不其然,影佐禎昭並沒有絲毫不悅,隻是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日應該能見到。”

聽聞此話,中川杏和穀雨當即表示道:“我等必當盡心盡力。”

接著,影佐禎昭將家下來的行程安排了一番。

今日出行開兩輛車,穀雨和中川杏一人乘坐一輛。

如此一來,才能極大的保證隨行人員的安全。

不久之後,一行人出發前往約定地點,賽馬場。

行至入口處,幾人下了車。

幾人一邊緩慢的朝馬場入口處行去,一邊等待著接頭之人。

約莫十幾分鍾後,一輛汽車疾馳而來,嘎吱一聲停在了眾人身旁。

接著,從車上跳下來一人。

穀雨和中川杏戒備著將影佐禎昭幾人護了起來。

望著來人,穀雨的右手不露聲色的擱在了腰間位置。

隻見來人朝著眾人巡視了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在影佐禎昭身上,用著英語詢問了起來。

“您好,請問你們是來自東方嗎?”

“不,我從海上而來。”

聽聞對方的詢問,影佐禎昭示意穀雨兩人放鬆下來,笑笑的同對方交談了起來。

“哦?”來人一陣驚訝,再問,“海上什麽地方?”

“海上有四島,光耀四方。”影佐禎昭再回。

海上有四島,自然指的是日本,此處這樣說也是提前約定好的暗語。

那人見此,當即就熱情的朝著影佐禎昭伸出了手:“周隆庠,歡迎各位來到河內。”

“有勞了周先生。”影佐禎昭伸手,客氣的回道。

熱情的同眾人握手之後,隨後邀請影佐禎昭一同上車。

穀雨見狀,也趕緊擠了上去。

剩下的中川杏幾人,也不敢耽擱,慌忙坐上了來時的汽車。

發動汽車一起步,司機直接就將油門踩到了底。

頓時,三輛汽車就飛快的行駛在河內市區的大街之上。

似乎怕人跟蹤,司機不斷的左拐右轉,一會兒又是大路,一會兒又是小巷,根本讓人辨不清方向。

雖然辨不清方向,但是通過路邊的景物,穀雨還是可以明顯判斷出,司機在不斷的繞彎子。

看來,這些人還是真夠小心的。

一路上,影佐禎昭和周隆庠沒有作何交談,似乎也是等待著稍後和汪精衛的見麵。

不多時,汽車突然往右一拐,直直的向一道鐵門駛去。

就在車子將要撞在鐵門之上時,哐啷一聲,鐵門一下打開了。

等到幾輛車剛剛駛過鐵門,有人立馬將鐵門關了起來。

此時,落於副駕駛的周隆庠道:“到了。”

“好!”影佐禎昭點了點頭。

車停穩之後,立馬有人上前來講車門打開。

下得車來,穀雨此時這才打量起周遭的情況來。

眼前,一棟三層獨棟小樓,落於偌大的院子之中。

院子之中,樹木低矮,並無任何阻擋之外。

一眼望去,就能瞧到院子盡頭的院牆。

院牆近四米高,下舊上新,上麵還圍著一圈鐵絲網。

以此看來,應該是汪精衛住進來之後,刻意將院牆整理了一番,就是防著有人潛進來刺殺。

不過就算如此,仍舊還是沒能保住他安全。

刺殺事情一出之後,此時如同一隻驚弓之鳥般躲在這院子裏頭,就連影佐禎昭到來也沒有前來迎接。

由此,足以看出他已經擔驚受怕到了何種地步。

“影佐先生,請!”

正在穀雨沉思之間,周隆庠抬手招呼著眾人往小樓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