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欲望不成,會不滿!
懦弱無能,會不滿!
嫉妒憎恨,亦會不滿!
因此,汪精衛對常凱申的憎恨無以複加。
那場大火燒死數萬之後,他曾經公開批評常凱申道。
我們燒物資,也許是怕自然物資變成自然漢奸被日本人所利用。
但要是沒有人出來做漢奸的話,有怎麽會有人變成漢奸呢?
如果像這場大火一樣,把中國的每一寸每一分土地,都化作焦土的話,我們抗戰的物資又要從哪裏來?
如果把淪陷區的所有物資都燒光的話,剩下的那一群沒有吃沒有穿,又沒有房可以住的難民,他們又怎麽辦?
帶他們一起跑,不讓他們承受日本人的奴壓,可他們又跑不動。
將他們殺了吧,又於心不忍。
不帶他們一起跑,將他們扔給日本鬼子,他們必然會被敵人所利用,必然會當漢奸。
汪季新多次發表如此言論。
常凱申多次讓人看不懂騷操作,固然可憎可恨,怎能是你投靠日本人的理由?
口口聲聲說心疼百姓,不願看到百姓蒙難,也不過是你貪生怕死而已。
僅此而已。
更可笑的是,汪季新還以曾經的法國國王亨利四世的一段話為其辯解。
據說那人曾經講過。
我希望我的人民,在每個星期六的晚上,在他家裏的火爐子上麵,瓦罐子裏麵,都燉著一隻雞。
借用此話,汪季新來對比我中國百姓。
言之,連雞毛都沒有見過,還談雞?
甚至說一輩子都可能吃不到一隻雞,每個星期六還能吃到嗎?
他們從小到老,一輩子都在不斷的勞動,田地和工廠壓榨了他們的血汗。
等到血汗用盡之時,生命也就完了,就離開這個世界。
這就好比火爐需要柴炭,等柴把精力完全貢獻出來之時,剩下的隻有灰末和炭屑。
等到這個時候,鐵鏟毫不講情麵將其鏟出去,不讓他們繼續待在火爐裏……
諸如此類的話語,汪精衛說過太多太多。
其實就是表達對常凱申的不滿,也是對自己現狀的不滿。
所以,他對常凱申建立在人民慘痛犧牲的基礎上,實施的焦土抗戰產生了很多疑問。
抗戰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麽?
法國國王都還期望國民能有雞吃,我們的領導人此時再想什麽?
有想過,有關注過老百姓的疾苦沒有。
抗戰的最大犧牲者,不就是那些連雞肉,都沒有嚐過平民百姓嗎?
我們不惜犧牲四萬萬老百姓的生命,來培養一個所為的民族英雄值得嗎?
如果不出現奇跡的話,這場戰爭要持續多少年,才有可能結束?
在這期間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要遭受多大的慘禍?
又要犧牲多少老百姓?
一直以來,汪季新都認為自己的和平救國的理念是正確的。
真的就正確嗎?
穀雨一直認為,這些不過是一群政治失敗者,狗咬狗的戲碼而已。
所謂正義,不僅僅是站在勞苦大眾的角度,去思考當下中國遇到的困境。
而是應該綜合全麵的情況,如何以最小的代價,將日本鬼子趕出中國。
反抗侵略,從來也不是放放嘴炮就能解決的。
切勿為自己的無能尋找借口。
很明顯,汪季新就是其典型代表者之一。
然而可悲的是,持有這種和平救國的論調,不止他一人。
像周佛海、顧祝同、梅思平之流,盡皆持有這種觀點。
為了區別那些唱抗戰高調之人,還給自己取來一個可笑的雅號:低調俱樂部。
汪季新雖然不參加這個俱樂部的任何活動,但是卻成了這個俱樂部的靈魂。
這些人甚至還批評主戰派,常凱申等主戰的結果,一個是丟,一個是燒,丟不了也燒不了的地方,都給了共黨遊擊隊。
這其中還有極多摸黑之言。
說什麽他們以遊擊戰回避對敵作戰,這叫遊而不擊。
他們是想借抗戰保存勢力,待國軍消耗光了,他們就可顛覆政府。
這些話就連年輕如穀雨,也能辨得清黑白。
有些事,豈是你們能一言而蔽之。
某黨勢力是很弱小,可是你們從一開始就做了些什麽?
各種慘案,各種鎮壓,鮮血早就浸染了華夏大地。
如果攜起手來共同禦敵,能讓日本人如此張狂?
鬼子敢放言三個月拿下中國?
眾觀曆史,那個侵略者,最後不都是灰溜溜的滾回老家?
就算時間長一點,隻要我心不死,有何妨了?
說來說去,不過都是一些自私自利的野心家而已。
好了,你這個野心家,懦弱無能的投降派,今天就要投入日本人的懷抱了。
如此作為,是他媽的抗日嗎?
你這是賣國!
汪精衛,大漢奸無疑!
然而他並不這樣想,他認為自己是舍生取義。
他所認為的,主戰的目的是為了讓國家能夠獨立生存下去。
既然都能達到此目的,至於用什麽方法又有何關係呢?
因此,於日本言和,也不失為一種手段。
此種言論,此種論調,根本置名族大義不顧。
你說他錯了,他反而認為自己沒有錯,這是唯一能救中國之道路。
甚至就算有人勸他,你若逃離重慶,必將引起全國民眾的反對的唾罵。
汪精衛言,隻要能就民眾於水火,這火坑我跳了。
在穀雨猜測到影佐禎昭用意時,他就特地收集了很多關於汪精衛的很多資料。
毫不誇張的說,那些資料能壘起厚厚一大摞。
其中最多的,就是他那些實在離譜之際的言論。
看著正在和影佐禎昭交談的汪精衛,穀雨一臉寒霜。
隻是,這是所有人都注意力都在交談的二人身上,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他。
而此時,似乎兩人也談到了極為關鍵的部分。
隻聽到影佐禎昭說道。
“汪先生,請你放心,我們的條件對你還是非常寬厚的。”
“前提是隻要你願意出馬。”
“當然,我們還是有條件的。”
“第一,你必須脫離常凱申的國民政府。”
“第二,另立新政府,同我國簽訂停戰協定。”
汪精衛一聽,眉頭頓時緊鎖起來,似乎在權衡其中的利弊。
而穀雨心頭則是一驚。
在他還未返回上海之際,他就得到過此方麵的相關情報。
38年,廣州和武漢淪陷之後,汪精衛就多次利用接受外國媒體采訪的機會,就多次向媒體暗示過,國民政府沒有關閉調停之大門,願意和日本人講和。
這個時候,日本就已經開始通過他的親信,轉達了希望他出山另立門戶的意見。
當時,汪精衛認為要反常凱申,就必須要有地方實力派的支持。
為此,他特地讓他的老婆陳璧君前往雲南,找到雲南王龍雲,希望可以拉攏他一起反常凱申。
當時,龍雲滿口答應。
汪精衛大喜過望,當即就派出梅思平和日本人接觸,簽署了所謂的重光堂協議。
重光堂密約中,有幾個非常重要的內容。
一是希望汪精衛在西南建立新政權。
二就是日本人以“不要領土,不要賠款,兩年之內撤兵”。
正是因為這兩點,極大的鼓動了汪精衛。
然而等到他到達雲南之時,龍雲避而不見不說,還派出使者盧漢極力勸說他返回重慶。
這時無奈之下的汪精衛,隻好再次乘飛機逃到河內。
此事,頓時就在國黨內部引起軒然大波。
然而為了掩人耳目,常凱申甚至宣稱汪精衛前往河內,是因為舊疾複發需要修養。
於此同時,日本首相的再次公開講話,直接將重光堂協議中,最要的一個條款摸去。
那就是,撤兵!
如此一來,汪精衛再無後路可退,這才有了第三次響應豔電。
種種原因之下,在西南建立政權的希望,已經化為泡影。
加之前兩天早於刺殺,其實已經堅定了汪精衛在淪陷區建立政府的決心。
如今,影佐禎昭又提議另立新政府,實則他心裏是一百個願意的。
隻不過,他覺得不能如此爽快的就答應日本人的條件。
所以此舉,也不過是為了爭取對他更為有利的條件而已。
假裝思索良久之後,汪精衛故意有些為難的樣子看向了影佐禎昭。
“要建立新政權不是不可以?”
“如果要選地方的話,我仍然還是覺得上海可行。”
“先生,你看如何?”
“上海?”影佐禎昭一愣,頓時沉默了下來。
這簡直就是給自己出大難題啊。
要是在上海建立新政權,豈不是意味著要跟分割和調整我們在中國的利益?
答應吧,顯然上麵不會同意。
如果不答應,汪精衛肯定也不會就範。
怎麽辦?
影佐禎昭快速的思索著應對之策。
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既然重光堂協議能毀約,那麽為什麽今天不先答應下來,先讓你上了賊船再說?
“汪先生,這個不是不可以。”
“不過嘛……”
“不過什麽?”汪精衛當即就追問道。
“你知道的,這個肯定是需要我向政府匯報,方能準確回答先生你。”
這話很明顯了,他影佐禎昭做不了主。
“在上海建立新政權是我的底線,如果先生做不了主的,我可以親自趕赴日本。”
軟弱無能的汪精衛,此時倒是一點也不退讓。
聽到對方一說,影佐禎昭頓時滿心歡喜,這不是正中下懷嗎。
你想去,你就去吧。
等你到了上海,到了日本,怎麽說還不是任由我們擺布。
談條件,你以為是你想談就能談的?
半點沒有表露心中的喜悅的影佐禎昭,也是故意裝作沉思狀。
直到等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如此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是非常歡迎汪先生到我們日本去看看的。”
“影佐先生如此說來,看來這趟日本我是非去不可了。”汪精衛道。
“隨時歡迎,屆時我一定親自陪同汪先生。”影佐禎昭見汪精衛上套了,也是當即笑道。
“好的,一定。”
被下套的汪精衛絲毫不知,還一臉很興奮的樣子。
事情談到這個份上,汪季新前往上海幾乎已成定局。
於是接下來兩人的話題,不可避免就談到了如何離開河內的問題。
汪精衛覺得,目的基本已經達成,而這河內他是真的不敢再多待一時片刻。
誰知道什麽時候又會遭遇刺殺。
這一次僥幸才撿回一條性命,下次就不一定會那麽幸運了。
遭遇刺殺,汪精衛已不是第一次。
當年,他批準簽訂何梅協定和秦土協定,被王亞樵派出義士孫鳳鳴刺成總傷。
如今打進脊椎的那顆子彈,都還沒有取出來。
可以所現在,他幾乎已成驚弓之鳥。
能盡早離開河內,就絕對不願多待一刻鍾。
影佐禎昭提議,他來時乘坐的貨船寬敞明亮,在海上也能夠經得住風浪些。
最好是,大家共乘坐一船返回上海。
結果,這個提議當即就被對方給否決了。
汪精衛他想自己雇一條船,然後一同返回上海,這樣一路上同樣能夠方便照顧。
聽到此,穀雨當即又想淬他一臉。
知道他此舉是為何嗎?
在剛剛的交談中,他和影佐禎昭商談選定那個地方時,就曾經表露過自己的態度。
不想讓世人覺得他汪精衛,是在日本人的保護之下,才展開的所謂的和平運動。
無恥,真是無恥至極。
果然是擅長表演的政壇老手,不僅當了婊子,特麽的還想要立牌坊。
你不坐日本人的船,就跟日本人沒有了關係?
自你不斷響應豔電時,你就已經上了日本人的賊船了。
現在想要撇清幹係,哪有那麽容易。
或許是影佐禎昭想要將汪精衛早日待至上海,對此倒也沒有提出不同意見,當即就答應了對方的要求。
初次見麵,就談到這一步,對倆人來說顯然是很大的進步了。
接下來,又是商定了大致離開河內日期,影佐禎昭一行人才離開公寓。
離開公寓,顯然也是由周隆庠代勞。
反正,沒有真正離開河內之時,他是永遠不會主動離開那公寓的。
等待的時間,影佐禎昭一邊叮囑貨船補足補給,一邊等待著汪精衛的消息。
沒兩天,周隆庠帶來了汪精衛的消息。
說船已經雇好,可以隨時準備離開河內。
等來汪精衛的消息,影佐禎昭當然私高興不已,立即命令著一眾人等做好隨時出發的準備。
隻不過出發去接汪精衛的前一刻,影佐禎昭再次將穀雨叫到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