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嘯林?
李士群頓時驚駭不已。
難道說他也是這次的刺殺目標?
張嘯林與杜月笙、黃金榮合稱為上海三大流氓頭子。
聲明遠在老流氓季雲卿之上。
日本人侵占上海之後,他也就順勢投靠了日本人。
近一年來,為虎作倀,犯下了累累血案。
軍統將其列為刺殺目標,其實並不算意外。
隻不過,季雲卿剛剛被刺身亡,他就遭遇刺殺的話,恐怕這影響就大了。
想到此處,李士群慌忙問道:“難道他還有同夥?”
“同夥?”
穀雨冷笑一聲,怒視著眾人。
“我正在逼問他同夥,剛剛有了些許眉目,你們就全都闖了進來,還讓我怎麽問?”
李士群一臉黑線。
誰叫你突然開槍的?
我還以為你公報私仇了!
他心裏如是想到,自然是不敢嚴明的。
很是無奈的,隻得將火氣撒到了戴森身上。
“說,還有什麽同夥從實招來。”
哈哈哈!
見著眼前狗咬狗的場麵,戴森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們非要認為我有什麽同夥的話,那就是千千萬萬中華同胞。”
“他們人人都恨不得將你們這群漢奸剉骨揚灰。”
戴森不承認還有同夥,李士群是一個字都不相信的。
眼神一個示意,就命令著手下前去用刑。
此時,穀雨再次出聲了。
隻不過他所言之事,不是跟李士群要用刑有關。
“你們幾個,應該是從青幫出來的吧?”
穀雨指著幾名76號的隊員,語氣說得極為平淡,可眼神卻能殺人一般。
那幾人迎著穀雨的眼神,皆是嚇得忍不住後退了一步,紛紛看向了李士群,希望他能幫忙說說情。
審問不果,反而變成一出鬧劇。
李士群心頭本就是鬱悶不已。
如今見著穀雨又準備責難眾人,隻得趕緊道:“師兄,他們都是情急之下的反應,還請海涵。”
“海涵?”穀雨突然笑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剛剛拿著槍指著我的也有你吧?”
聞言,李士群頓時麵露難堪之色。
“師兄,這都是誤會,誤會。”李士群很是尷尬的解釋著,轉身對著眾手下厲聲道,“還不給穀爺賠禮道歉?”
“穀爺,是我等錯了。”
“穀爺,您大人有大量,還請不要計較。”
眾人被李士群一語喝醒,趕緊躬身朝著穀雨致歉。
麵對眾人都致歉,穀雨的臉色並未得到多少緩和,隻見他冷聲道:“但凡敢用槍指著我的人,最後都死了。”
聲音不大,卻如同雷聲敲打在眾人都心坎之人。
好些人的額頭之上,已經開始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也有人,雙腿忍不住顫抖起來。
穀雨不似噩夢,卻勝似噩夢。
如今這上海灘,隨著季雲卿的消散,恐怕又要變天了。
瞧著一眾戰戰兢兢的76號隊員,穀雨一臉的冷漠掃視了眾人一圈,轉身過去將目光落在了戴森之上。
似乎,他不再打算為難這些狗腿子了。
“戴森,你記住了,我叫穀雨。”
“如果你打定主意當個啞巴的話,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丟下這一句話後,穀雨不在理會李士群等人,轉身就離開了審訊室。
穀雨一走,眾76號隊員,頓感壓力驟減,當即就有幾人癱軟在地。
麵對著出盡洋相的眾手下,李士群的臉上陰雲密布,似狂風暴雨來臨前的節奏。
“主任,還審不審?”一人見李士群要走,開口問道。
“還嫌不夠丟人嗎?”李士群停下,怒視眾人,“滾,都他媽滾。”
今天這審訊,不僅僅是在穀雨麵前落了下乘,在戴森麵前也是同樣如此。
如此情勢,再繼續審問下去,不過是自找沒趣而已。
既然如此,那還審個屁啊。
李士群怒斥完眾人,氣衝衝的摔門而去。
出得大樓,穀雨等待路方遠開車來的空檔,抬頭望了望天。
天邊有一團碩大的烏雲,隨時就要壓城,壓得讓人似乎有些喘不氣來。
穀雨吐了一口胸中鬱悶之氣,仍覺肩上有千鈞之重。
剛剛趁著審問戴森之時,他通過暗語和戴森建立了聯係。
結果很顯然不理想。
至於如何跟戴森建立聯係的,其實跟穀雨左手腕上那隻反戴的手表有關。
當初奉命返回上海潛伏,戴笠為了突發狀況便於聯係,特地製定了一套聯絡的暗語。
穀雨反戴手表,其實是有緣故的。
手表它代表著時間。
可手腕上的手表,穀雨是反戴著的,而時間是往前走的,如何能看到當下的時間?
這裏麵當然有說頭。
反看時間,世間顛倒也。
當年,國父孫中山提出民族、民權、民生的三民主義民主革命綱領,是為了推翻清政府的舊有勢力。
而今,所要做的是趕出日本侵略者。
穀雨審問戴森,故意靠他那麽近,就是為了讓他看到自己手腕上反戴的手表。
對話過程中,右手三指三敲手表表蓋,用意不言而喻。
三民主義對抗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行徑,這也是一種身份的表明。
而後,三指順著表盤正逆三圈,乃說**清混濁,方能天地清明。
其實也指青天白日的意思。
這一套完整的手勢下來,其實根本不用幾秒,你不注意隻會以為是個下意識的習慣動作而已。
對於這套局限於緊急時刻聯係的方式,知曉的人數少之又少,這也是為了保密。
這次戴森前往上海執行任務,戴笠是極有信心的。
戴笠不告知穀雨,除了因為要涉及到季雲卿,這一點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可常在河邊走,那有不濕鞋的。
不怕一萬,戴笠就怕萬一。
畢竟戴森是他軍統引以為傲的殺手,他可不希望出什麽差錯。
因此臨行之前,將這套緊急時用的暗語交給了戴森。
言之,隻要懂得這套暗語的,那他就是自己人。
當時在那種情況之下,戴森看到這套暗語時,表情中滿是驚訝之色。
任誰都不會想到,季雲卿最為看重的徒弟,竟然是軍統中人。
驚訝歸驚訝,戴森還是很快鎮定下來,當即就和穀雨在審訊室中上演了一出戲。
演戲的過程中,他們當然沒有忘記交還情況。
當穀雨和戴森建立聯係後,他立即就表麵了來意。
他會想辦法將他救出去。
而戴森則是搖頭拒絕了。
他說,自己不過就是軍統的一個殺手而已,隨時都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你穀雨跟我不一樣。
你如今的身份、地位,未來所能帶來的價值比他要大的多。
千萬不能因為他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這樣,那多少人的心血將會付之東流。
他戴森不值得穀雨冒著暴露的風險來救。
對此,穀雨當然表示反對。
我的命重要,難道你戴森的命就不重要嗎?
人命,沒有誰比誰重要一說。
你為抗日而戰,難道我能忍心見死不救,讓你死在李士群的手裏?
戴森明裏暗裏多次都表示反對,甚至還出言想要激怒眾人,就是想要76號的人將他趕緊處決。
他不能讓穀雨摻和進來。
金寶師娘想要戴森死,這是無可改變的。
到目前,甚至已經采用了以死相逼的手段。
李士群是季雲卿的徒弟,深受季雲卿的大恩,他不殺戴森道義上是無法的交代的。
數次的交談中,因為金寶師娘的作用,他已經開始猶豫不決。
李士群一開始猶豫了,戴森的性命就難保了。
因此,穀雨不能讓戴森的目的達成,他要延緩李士群的動手時間。
這也是他為什麽故意將話題將張嘯林的身上引的緣故。
其實也是要告訴李士群,戴森身上還有很多沒有掌握的情報,還值得深挖下去。
至於李士群會怎麽做,他也無法斷定。
隻是希望自己的這些話能起到一些作用。
從今天的結果來看,應該是暫時起到了一些作用。
不過到底能延緩多長時間,穀雨也無法確定。
所以,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多久,路方遠開著車在穀雨麵前停下。
“去梅機關,還是回季宅?”穀雨上車,路方遠問道。
穀雨頓了一下,回道:“先回去吧。”
“晴氣慶胤昨天不是約了你?”路方遠驚道。
“先暫時不管他,他要是來問,就說身體抱恙。”穀雨揮手道。
“好!”
路方遠應了一聲,啟動了車子。
說到梅機關,這裏有必要提一下。
日本人將汪季新從越南救回來以後,就開始在上海組建自己的特務機關。
梅機關的成立,就是專門負責處理與汪季新有關的全部事務。
為此,日本陸軍、海軍、外務省、參議院、滿鐵調查部皆指派人員進入梅機關。
剛剛提到的晴氣慶胤,就是原土肥原賢二領導的土肥圓機關的情報人員。
梅機關由影佐禎昭任機關長,而穀雨作為他的特別助理,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梅機關的一員。
因此,但凡涉及到76號的事情,基本都有他參與其中。
晴氣慶胤約他談事情,無非也是關於最近的事情。
戴森剛剛被抓,穀雨故意不去見晴氣慶胤,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自季雲卿被刺殺之後,梅機關除了派人來慰問之外,或許也是因為穀雨身體的原因,並沒有提及其他的相關事情。
如今看來,恐怕他們也是有所動作了。
至於到底梅機關會有什麽反應,他覺得應該以不變應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