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會相信穀雨嗎？

會，不過那隻是暫時而已。

相信他，是因為沒有被抓住把柄而已。

僅此而已！

假如有一天對他產生懷疑，恐怕他們也絕對不會手軟。

說起來很無奈，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小日本做事向來如此，說戴森之事就是很好的證明。

因為此時他們已經判定，已經有人想要跟軍統做交易。

沒有辦法，這就是小鬼子。

另外，對於此事，穀雨一直是想回避的。

可當他晴氣慶胤和中川杏找上他時，他就已經沒有辦法撇開關係了。

要是他故意回避問題，或是說不到點子上，恐怕不是這麽容易糊弄過去的。

於是他故意問道：“你們想聽真話？”

“當然是真話啊！”晴氣慶胤和中川杏齊齊一愣，趕緊說道。

“我說這個想法很難實現，你們相信嗎？”穀雨再道。

“怎麽說？”晴氣慶胤一臉不解。

穀雨笑了笑，不慌不忙的開口說道：“軍統要救戴森，要跟關鍵人物能夠談上話的，顯然身份不會低，對不？”

兩人點頭認同。

“既然如此，就算我們很幸運的抓住了人，你們覺得能從他嘴裏套出關鍵情報的可能性有多大？”穀雨再問。

他們兩人都跟曾經軍統和中統交過手，特別是曾經被派往九江的晴氣慶胤，對此應該是最有發言權的。

國黨的情報部門，同比日本憲兵這些情報機構，可能要年輕許多，但並不能因此就小覷它們。

可能會說，不是連丁默邨這樣的高層特工都叛投了嗎，兩統不過爾爾。

但事實真就如此嗎？

不管如今76號如今有多少人是兩統叛逃過來的，但在兩統的人數中仍舊隻占極小的比例。

因此，不要想當然的以為隨便抓住一人，就能逼迫其反叛。

有此想法絕對是不切實際的。

戴森深受戴笠賞識，他想要救回戴森，一定會派出極為信任的手下來處理此事。

所以，那怕此人很倒黴催的被76號，或者是被日本抓住了，他也絲毫不會擔心起背叛軍統。

做情報工作，永遠不要講對手當作傻子，也永遠不要想當然。

任何成功喝失敗，都不是偶然。

毫不客氣的說，晴氣慶胤和中川杏從一開始方向就錯了，而且錯的很是離譜。

這一點他二人不是想不到，很可能隻是抱著僥幸的心理吧。

“似乎不是很大。”晴氣慶胤想了想後回道。

“既然可能性不大，那怎麽做的意義何在？”穀雨再問。

能有什麽意義，費力不討好。

晴氣慶胤和中川杏被穀雨連連問的愕然不已。

此刻，他們終於明白，還是將此事想得太簡單了。

雖說如此，可一想到戰場之上日軍進攻受挫，兩人就是著急不已。

“穀兄，那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怎麽做？”中川杏問道。

“76號運行至今，已經基本行程一套獨立的運作方式，肯定有很多是我們無法掌控得了的。”

“縱觀世界各國的情報史，其實類似的事情也是屢見不鮮的。”

“我認為，隻要76號大的方向不脫離我們梅機關的方向，其實完全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然，這僅僅隻是我個人的提議，至於怎麽還得晴氣課長拿決定。”

穀雨雖然說出來自己的想法，但很是聰明的把決定權推到了晴氣慶胤身上。

拿決定是他的事，出了問題也是他的事，反正跟自己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難道這次我們真就放任軍統不管了？”計劃剛剛有個雛形，結果就被穀雨否決掉了，多少能看得出晴氣慶胤的語氣中還是有些不舍的。

“對於情報之事，你們倆是專家。”

“我呢，隻是結合你們提供的情報幫你們做個分析。”

“至於具體怎麽決斷，還是你們拿主意。”

晴氣慶胤想要從穀雨這裏得到答案，那想他一句話就將自己撇的幹幹淨淨。

可是，他也說的是實話啊。

穀雨回到上海的這一段經曆，他們都是知曉的。

除了常駐76號的這段時間接觸過些情報工作以外，他從來就沒有過這方麵的經驗。

說到底，他就是一個外行而已。

你讓他去做情報方麵的決斷，這不是來搞笑嘛。

嗯，晴氣慶胤和中川杏是這樣的認為的。

“嗯，我理解了。”

“軍統之事我們可以不用理會，不過還是要防著對方趁此機會，竊取我作戰機密情報。”

晴氣慶胤對穀雨的說法也表示了認同，同時也簡單提了一下接下來的工作方向。

一番交談下來，晴氣慶胤雖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其實收獲也是頗多的。

作為一名情報人員，應當時刻謹記，不要因為外界的因素而影響自己的任何判斷。

就這一次段想法來講，按理說他是不應當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

實在是因為日軍在長沙戰場的不利，整個情報部門被陸軍本部追責，從而導致影響了判斷。

另外，今天穀雨的那些話，看似是在為軍統說情，實則他也是實話實說而已。

任何事情，如果收獲遠遠低於付出的行動，那麽這個行動就是無效的。

既然行動無效，一切就沒有任何價值。

因此，四個字概括最為貼切，價值取舍。

聊完正事以後，三人又是閑聊了一番，晴氣慶胤和中川杏這才雙雙告辭。

終於將送走兩人，穀雨當即就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今天的這一番交談，看似平淡尋常，實則稍微說錯一句話，很可能結果就不一樣了。

要知道，餘凡引薦嵩明這事，就連他昨晚見林其書都沒有提及。

反正這些事情，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要不然就算餘凡身為副市長，也恐怕是要受到牽連的。

略過此事。

那一日，金寶師娘再次大鬧76號，穀雨建議李士群將戴森秘密轉移到了監獄。

為了保密，監獄的看守遠比76號時，是要差上一些的。

穀雨曾經有想過，劫監獄。

劫監獄有多少把握，或許隻在五五之數。

一來，監獄的看守本就有一個中隊。

二來，監獄離著76號隻有不到二十分到路程。

麵對一個中隊的兵力，就算計劃再為詳密，就算擁有內應，以監獄有利的地形，那怕你派出一個加強營，恐怕也很難保證二十分內解決戰鬥。

同時，戰場的形勢是瞬息萬變的，如果一旦陷入混戰之中，很可能就會被對方拖死在監獄。

因此，劫獄是根本行不通的。

穀雨對此也很是無奈，隻得另想他法。

下午時分，穀雨抽空去了一趟監獄。

這一段時間，李士群審問無果，將戴森拷打的不成人樣。

穀雨很是不忍心，可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去阻止。

轉移到監獄是他提議的，他總不能再提議，為了能審問出情報，轉送到醫院救治吧。

眼見著他的這副慘樣，原本穀雨是不想動粗的，可為了不至於讓李士群懷疑，他還是動手了。

當然，動手也很是有技巧，半點也沒有傷到要害。

不過也是將戴森打得夠嗆的，如果不是跟隨一同前往的路方遠拉住，恐怕真就得送醫院搶救了。

路方遠阻止穀雨繼續施暴的時候，好像還拉脫了幾顆紐扣，這讓他大為光火。

到最後狠狠的訓斥了一番，罵罵咧咧的才離開了監獄。

從監獄回來之後，穀雨又聽說金寶師娘師娘去76號鬧騰去了。

據說這次比上次還要誇張許多。

不但一群人身著麻衣孝服，還準備了靈番、冥錢之物。

更為過份的是，竟然請了喪樂隊伍，一路從晉德坊的季宅鬧到了76號。

得知消息的李士群，派出吳四寶前去阻攔，也硬是沒有見過金寶師娘攔下來。

結果嘛，吳四寶還被金寶師娘罵的狗血淋頭。

跟隨著金寶師娘一同去往76號鬧騰的吳三山還說，好像周佛海打電話過來狠狠將李士群臭罵了一頓。

說他要是幹不好這個76號的副主任，他可以隨時換人，反正現在眼紅這個位置的人多的是，比他聽話的人也一大把。

李士群知道，要是說周佛海想要將他換掉，恐怕隻是一句話的事情而已，估計日本人那邊也是不會反對的。

季雲卿已死，他最大的後台沒了，要是再被撤掉副主任一職，他基本就完了。

被周佛海訓斥了一頓的李士群，掛斷電話就暴跳如雷，將桌子上的一應辦公物品砸的粉碎。

至於後麵如何收場的，吳三山說臉色鐵青的李士群怒吼了一句：殺，我明天就將戴森殺了。

從沒有見過李士群在自己麵前動過怒的金寶師娘，當時就被震驚的愣住了，趕緊帶著人匆匆忙忙的離開了76號。

李士群是不是又是應付金寶師娘，誰也不知道。

但是看他當時一臉震怒的表情，說不定還真有可能會將戴森殺掉。

對於這個突發狀況，穀雨也猜不透李士群的打算了。

他跟趙子衿做分析時，提出想要趁著夜晚去探探李士群的口氣，卻是被趙子衿否決掉了。

假若李士群真下了殺戴森的決心，他這個時候貿然前去打探情況，絕對是不合適的。

不給麵子是小事，若是讓本就疑心重重的李士群懷疑，那就得不償失了。

穀雨覺得趙子衿說得很是有道理，最後隻得放棄了這個想法。

或許，一切隻得等明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