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其書和趙子衿。

對他二人參加行動，可能有人會很是疑惑。

林其書，公共租界聲名在外的鐵麵神探。

趙子衿，名流招待會求婚，全上海人盡皆知。

如此二人，扮做醫生前去救戴森，難道就不怕有人會將他倆認出來？

說擔心，其實倒還真不必擔心。

穀雨讓他倆來參加行動，不可能考慮不到這一點。

因此，出發前就讓兩人刻意的做過一番偽裝，就連親近之人若是不仔細瞧，也很很難瞧出端倪。

時間清晨六點。

計劃中，這是戴森服下藥丸的時間。

“還有五分鍾藥性開始發作。”林其書抬手手腕看了看時間，提醒著趙子衿道。

“嗯！”

趙子衿應了一聲，神情看似很是平淡。

車窗外，東邊天際藏著清晨的第一縷曙光，不消半刻就將穿破雲層而出。

那時，雲彩滿天，霞光萬丈。

難得一個很是美麗的清晨。

可是，她無心欣賞。

無心欣賞，是因為她內心中隱隱有一些緊張，隻不過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曾經過去的時光中，她也參加過很多次秘密行動，但沒有任何一次比這次冒險。

試想一下，前去監獄營救，那得冒著多大的危險啊。

就算心裏素質過硬者，恐怕也是會有些緊張的。

“藥性發作。”司機位置的林其書淡淡提醒了一句。

趙子衿聞言收回視線，深呼吸了一口氣，讓心神穩定了下來。

接著將一應搶救用具做了一番最後的檢查。

各項物品其實已經檢查過多次，並沒有什麽遺漏的。

不過轉移注意力，倒也不失為一種穩定心神的最好方式。

很快的，時間指向了六點十分。

按照計劃，戴森已經藥性發作，監獄開始向外撥出求救電話了。

隻要求救電話一撥出，十五分鍾後即可出發，五分鍾路程，剛剛好二十分鍾到達監獄。

這一切都是提前計算好的，每一步都是環環相扣，半分都錯不得。

耐心的等待中，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

東方天際，清晨的第一縷曙光終於撒了下來。

不遠處的街道上，已經能聽到偶有車輛經過的聲響。

“準備，還有五分鍾我們就該出發了。”林其書小聲點提醒著。

“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出發。”進過這一段時間，很快就調整過來情緒的趙子衿，極其堅定的回答著。

“好！”

林其書側頭望著後視鏡，回了一聲。

趙子衿知道，後視鏡倒映的方向，那時剛剛穀雨離開的方向。

行動計劃中曾有約定，穀雨會在他們出發前返回做最後的確認。

時間臨近，林其書將救護車發動了，隻等著穀雨返回，就可以立馬出發。

時間，六點二十五分。

這是約定的救護車出發時間。

然而仍是沒有穀雨返回的動靜。

這是什麽情況？

林其書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對穀雨是非常了解的，除非是不可抗拒的因素，是從來不會輕易改變行動計劃的。

可是今天，第一次成為例外。

“時間到了，怎麽穀雨還沒有返回？”趙子衿也是驚奇的問道。

林其書搖了搖頭，表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不過他還是安慰著趙子衿道：“我們就在等等看。”

趙子衿嗯了一聲，算是當作了回答。

可是這一等，又是五分鍾過去了，按照計劃這個點已經該到監獄了。

“時間已經到了，我們是不是不等了？”久等穀雨不會，趙子衿擔心再不行動會影響整個計劃，於是提議道。

幾人事先是有過約定的。

任何下一步的行動，必須要做最後的確認方可繼續下一步，這也是為了確保整個計劃萬無一失。

然而，把控計劃的那個人，卻沒有如約返回。

此時，林其書有些不解，也隱隱有了些擔憂。

“你說會不會出了什麽意外？”

“應該不至於吧。”趙子衿嘴上說著不可能，可卻開始皺起了眉頭。

計劃中，六點服藥，五分鍾後藥性發作，十分鍾撥出求醫電話。

路程和其他耽擱時間，二十分足夠了，所以救護車會在六點半抵達監獄將戴森接上。

除此以外，監獄中也安排了內應，以此保證計劃的順利進行。

如今時間已過，計劃全都亂套了。

“我們是取消計劃，還是按計劃執行？”趙子衿再次問道。

“我們在等等看。”林其書想了想後回道。

等，其實並沒有多大意義的。

不過若是不等，也恐將失去解救戴森的機會。

昨日李士群放話說，今日要將他處決。

不管真假，他們都應該開始行動。

更何況，這行動是穀雨提議將戴森轉移至監獄就開始計劃的。

計劃就此放棄，何止是能用可惜二字來形容的。

“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鍾了，肯定是出現了什麽變故。”

“若是我們繼續等下去，也很可能暴露。”

趙子衿猜測著可能，同時也透露著心頭的擔憂。

“繼續等！”聞言，林其書語氣有些冰冷回了一句。

說完之後，方覺有些不太妥當，又趕緊道歉著：“嫂子，對不起，我有些著急了。”

“無妨，我理解。”趙子衿毫不在意的回道。

此刻林其書的心情她是理解的。

他和戴森雖未謀麵，但畢竟同屬軍統。

如果身份對調，或許戴森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要知道並不是所有的軍統特工，都是鐵血冷麵的，他們同樣有一顆柔軟的心。

這就像她自己的同誌一樣，明明知道衝上前就同誌，自己也有可能會犧牲，但是他們同樣會前赴後繼。

這是信仰，為趕走侵略者的堅定信仰。

所以，趙子衿是能夠理解的。

時間一等，又是五分鍾過去了。

也就是說超過計劃已經整整過去了十分鍾。

十分鍾看似不多，實則遭遇危險的幾率成倍增加。

“不等了，我們出發。”久等穀雨不來，林其書準備按計劃前往監獄。

趙子衿蹙眉凝思了幾秒，斬釘截鐵道了一個字：好！

林其書掛上檔杆，腳踩油門，救護車發出一聲轟鳴，緩緩的向前開動了。

另一邊。

穀雨跳下車後，就拚命的往林其書兩人的方向狂奔著。

一邊跑一邊抬起手腕看著時間。

約定的時間，不用說已經超點了，他隻希望林其書能堅守約定，不見到自己就不出發。

一路狂奔不已，他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在到達巷子口時，遠遠的看見車子已經出發了。

他想叫住林其書的，可是雙方隔了好幾十米的距離，就算喊破了喉嚨林其書兩人也是聽不見的。

很是無奈的，穀雨隻得撒開腳丫子繼續追了上去。

可他兩條腿怎麽可能跑過四個輪子的汽車，很快的救護車就消失在巷子的盡頭，轉入了外麵大街之上。

丫的，你跑那麽快幹嘛？

穀雨望著救護車的方向，憤憤不平的咒罵了一句。

罵了一句又能怎麽樣，救護車就能過停下來嗎？

抬腿，再追。

於是通往監獄的大街之上，隻見穀雨飛速的狂奔著。

不一會兒，林其書已經能夠遠遠的看著76號監獄前的情況。

監獄大門依舊如往常一般禁閉著，似乎看起來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看到這裏，林其書不禁有些詫異起來。

如果原計劃順利進行的話，應該不至於如此啊。

難道說真是出了什麽變故？

想到這裏，林其書不禁開始放慢了車速。

“怎麽呢？”趙子衿很快就發現車速降了下來，於是一臉不解的詢問了起來。

“我感覺有點不對勁啊。”林其書皺了皺眉頭回道。

說不對勁，本來從始至終一切都不對勁。

如果戴森順利的吞下藥片的話，按照計劃他們已經是將他帶出了76號監獄才對。

此刻遠遠的看著監獄大門的情況，一切都是風平浪靜的，確實不像出了什麽情況的樣子。

“要不計劃取消？”趙子衿再問。

林其書正在猶豫著，眼光不經意間掃過後視鏡，看著一人遠遠的狂奔著。

嗯，穀雨？

“你看下後頭是不是穀雨？”林其書趕緊提醒著趙子衿。

趙子衿回望了一眼，趕緊奔到了車尾位置。

遠遠跟在車後頭狂奔的不是穀雨是誰？

“是穀雨，看來情況可能有變。”瞧真了之後，趙子衿慌忙道。

聽聞是穀雨，林其書趕緊一腳踩在了刹車上。

隻聽到嘎吱一聲，救護車停在了路邊。

遠遠追著穀雨見救護車停了下來，趕緊加了把力追了上來。

眼見著穀雨沒有幾步了，趙子衿將後廂門打開，準備將穀雨迎上車來。

隔著數米遠的穀雨，隻是吼了一聲撤，然後繞過救護車直往不遠處的76號監獄而去。

不幾分鍾，穀雨氣喘籲籲的走到了76號監獄門前。

大門值班室的守衛，遠遠看見穀雨，趕緊跑出來提前將側門打了開來。

“穀爺。”

大門守衛也是原先青幫弟子，自然還是沿用以前的稱呼。

穀雨應了一聲，隻是往裏走著。

直到他走出好幾步，才突然開口問道：“穀爺是為殺害季爺的凶手而來？”

“怎麽，有問題？”穀雨停下來問道。

“穀爺難道你不知道，今天一大早李主任就將人提出了？”守衛一臉驚訝的問道。

“你說什麽？”穀雨愣了一下，“你說李士群已經把人帶走了？”

守衛慌忙點了點頭。

“帶到哪裏去了？”

“聽說是要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