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默邨和鄭月如往舞廳裏麵走去,那些狗腿子也趕緊行動了起來,將兩人護在了中間。
一路來到提前預定的位子,居然那裏有坐著一打扮極為時髦的女郎。
難道預定的位置被人占了嗎?
鄭月如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丁默邨。
她竟然發現他神色中,沒有半點位置被人占了的不快。
似乎有些明了了,這人應該也是他安排的。
一想到剛剛上車時,他已經安排過了這麽一出。
此時再這麽安排一次,好像也沒有什麽好意外的。
招呼著鄭月如坐下,丁默邨根本沒有要介紹一下時髦女郎的意思。
那時髦女郎本就一直看著他們二人走過來的。
待丁默邨到來時,也不過是點頭示意了一下。
既然對方刻意不介紹,鄭月如也並不詢問,隻是神色自若的坐了下來。
其實剛剛一路走來的時候,已經看到了太多的異常之處。
她是滬西舞廳的常客,對這裏的情況自然是很了解的。
大多的服務員她都見過,就算不知其名,多少也是有印象的。
可是今天卻很是異常。
今天的這些服務員很多都是生麵孔。
而且他們隻是在舞廳內走動,根本就不給客人端茶倒水。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異狀。
那些看似像是顧客的,或站、或坐、或來回走動的各色人員,在過道、在卡座、在門邊立著。
他們的表情看起來都有些怪異,神情也是極其的緊張。
甚至好些人的眼角餘光,都隨著她的走動而移動著。
很明顯,丁默邨已經在滬西舞廳中,做了一番細致的布置。
如此一來,是更加證明了她心中的猜測。
丁默邨對她的戒備之心,已經不是懷疑了,甚至是已經確認了她的身份有問題。
她知道,今天的這一切,就是為她精心準備的。
同時她也很清楚,在如此緊密的監視之下,隻要她稍微有一點點的異樣,都會立馬露出破綻。
一想到放在小坤包中的手槍,鄭月如也是有些著急和不安起來。
若是他們要強行搜包,她最後那一點刺殺丁默邨的機會,也要就此喪失了。
怎麽辦?
鄭月如快速的思索著應對之策。
突然靈機一動,他想到了一個絕佳的計策。
“抱歉,失陪一下,我上下洗手間。”鄭月如客氣的同丁默邨打了一個招呼,起身提著小包就往洗手間而去。
跟隨她一同而來的那兩名時髦女郎一見,也是親熱的說道:“真巧啊,我也想去去洗手間,不如大家一起啊?”
鄭月如神情閃過一絲不悅。
她如何不知道這兩人的用意啊。
這兩個討厭的跟屁蟲,分明就是丁默邨故意安排來盯自己的。
對此,她還根本沒辦法拒絕。
就算心中再為無奈,也隻得笑笑的回道:“好啊。”
一路順暢的來到洗手間,鄭月如當即就走一個隔間中將門鎖了起來。
接著,趕緊將小包中的手槍取了出來,塞進了靴子長筒中。
做完這些,又是稍稍等了兩分鍾,這才衝水走了出來。
而那兩個跟屁蟲,一人在外頭等著她,另一人則是進入另外一個蹲位中。
她也不理會,衝洗了手後就徑自走出了洗手間。
等她的那人見此,則是趕緊跟上了腳步。
回到座位上不久之後,另外一人也返了回來。
兩人當即相視一眼,表露沒有什麽問題,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不過兩人一直還是神情戒備的盯著鄭月如。
“今天是聖誕節,等下第一支一定要邀請你一起跳。”重新坐定之後,丁默邨穀雨找著話題道。
“好啊!”鄭月如笑笑的回了一句,便看向了身旁的那兩名時髦女郎,“兩位呢?”
兩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當即就立馬搖了搖頭。
見兩人沒有要跳舞的意思,鄭月如故作抱歉道:“那等下我就先跳了哦。”
兩人還是不說話,隻是笑笑算是回應了一下。
對此,鄭月如也是絲毫不在意。
正在說話間,大廳內響起了夜上海的舞曲,丁默邨當即起身邀請著鄭月如。
鄭月如輕輕一笑,搭上了丁默邨的手掌,順著舞曲的節奏一起踏進了舞池之中。
舞池中,丁默邨一邊跟鄭月如說,一邊牽引著她遠離座位的位置。
如此動作,怎麽還會看不穿?
他們是想趁著跳舞的空檔,搜查鄭月如的小包。
心中已然明了,鄭月如毫不在意的順著丁默邨的舞步移動著。
“我發現每次跟你跳舞,都有不一樣的感覺。”將鄭月如帶離座位附近之後,丁默邨也不忘說著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鄭月如嫣然一笑,道:“是嗎?有什麽不一樣的感覺?”
丁默邨故作深思狀,思索了片刻道:“你知道嗎,那種感覺就像領略不同的風景一般。”
“哦?”鄭月如訝異了一聲,“那看來你對我的評價還蠻高的嘛。”
“你看你,青春靚麗,學識又淵博。”
“每次跟你說話,都能發現不同的樂趣。”
“這才是我最為欣賞你的地方。”
說這幾句的說,丁默邨的神情倒是極為認真的樣子。
見狀,鄭月如竟是忍不住打趣了起來:“那你這麽說,豈不是會有種相逢恨晚的感覺?”
“哈哈!”丁默邨笑了起來,正準備回答之時,恰好一曲舞曲結束音樂停下。
於是,他將那句未說出來的話,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
對此,鄭月如並不追問,隻是笑笑的和對方一起返回了座位之上。
剛一坐下,丁默邨就是舉起了酒杯:“MerryChristas!”
“MerryChristas!”
鄭月如右手抬起了酒杯,左手卻是不露痕跡的摸向了小包。
摸到拉鏈的位置時,他心裏再次一驚。
趁著自己剛剛跳舞的時間,那兩名女子搜查了自己的包。
幸虧借口上洗手間,將手槍換了位置,要不就被抓了現行了。
心裏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鄭月如舉著酒杯朝那兩人敬者酒。
那兩人分明是一副作賊心虛的樣子,迎上她的目光,都開始不住的閃躲著。
為虎作倀!
你們以為你們以後就會有好下場?
鄭月如心裏如此想到。
收回眼神,繼續落在丁默邨身上,這時他才發現丁默邨杯中的酒,似乎就沒有少一般。
於是她當即又端起了酒杯朝向了對方:“丁主任,今天是聖誕佳節,洋人可是像咱們過春節一般濃重,這酒可不能少喝啊。”
在外人麵前,她都是叫他丁主任的。
她心裏想著,既然他戒備不已,何不借機勸他的酒。
隻要能讓他的防備鬆懈下來,自己同樣不還是又動手的機會。
對於鄭月如的勸酒,丁默邨也沒有絲毫的拒絕,反而還很是幹脆的樣子。
可結果他的做法,讓她有些無奈了。
他喝酒隻是沾了一口就將酒杯放了下來。
見丁默邨不上趟,鄭月如假裝沒看見一般。
過了一會兒,又是一曲舞畢,她又是端起了酒杯。
“丁主任,我發現你的舞藝又進步了不少啊,這杯值得慶賀一番。”
“丁主任,剛剛這一曲配合簡直就是天作之和,當喝一杯。”
“你知道嗎,我發現你剛才哪個動作,特別的有男人味,真是不知道迷死多少人。”
“哇!我覺得上海舞王非你莫屬。”
幾曲舞下來,鄭月如已經不知道找了多少借口了。
可丁默邨每每總是淺嚐輒止,根本就不多喝半口。
至此,想要灌醉他的這個想法,不得不落空了。
既然灌酒不成,鄭月如又再次心生一計。
再次和丁默邨跳舞之時,鄭月如故意亂了腳步,丁默邨一個不慎就踩在了她的腳背之上。
鄭月如哎喲一聲,當即就蹲了下去,裝作去揉腳的樣子,手上卻是趁機摸向了靴子內側的位置。
那兩名女郎,沒有從她的手包中找到任何攻擊性的武器,害怕她藏在身上,趁著她和丁默邨跳舞的時候動手,也在這幾曲舞蹈中加入了進來。
不過她倆的位置就一直隔著丁默邨不是很遠。
當她們見到丁默邨抓住了鄭月如的雙手,一人慌忙撲了死死的從後麵抱住了鄭月如,另外一人則是在她腰間不停的摸索著。
“你們這是?”鄭月如故意不解的問著兩人。
見沒有從身上搜到什麽可疑之物,兩人也是尷尬一笑,其中一人慌忙解釋道:“剛剛不小心絆了一下,要不是你的話,我恐怕就要摔倒了。”
“既然沒事就好。”鄭月如假裝什麽也沒察覺的樣子,在丁默邨的攙扶下回到了座位上。
回到位置上的兩人,依舊是一副說說笑笑的,似乎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可鄭月如麵上看起來一副輕鬆無事的樣子,但心裏卻是開始不住的擔心起來。
她知道,今天想要在這種場合之下幹掉丁默邨,似乎已經是不太可能了。
還有從今晚丁默邨他們幾人的舉動看來,他們對自己目前還僅僅隻是處於懷疑的態度。
要不然也不會一直想要在自己身上找突破口,獲取自己要刺殺丁默邨的證據了。
想到此,她不得不準備放棄了今晚的刺殺計劃。
可是,手槍還藏在自己身上,要是他們來一次全身搜查,自己肯定是要當場就露餡的。
看來必須要將手槍處理一下了。
心中做下決定之後,鄭月如再次借口上洗手間為理由,匆匆慢慢的進入了洗手間。
而此刻,丁默邨望向她的背影,眼神是那樣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