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任大駕光臨,未能遠迎,還望海涵!”

季宅正門前,穀雨躬身相迎著周佛海。

“穀雨老弟,尊夫人受傷,周某人最近一直忙於公務,未能前來探望,還請諒解一二。”

見到穀雨,周佛海當即就向他致歉道。

其心誠誠,絲毫看不出一點作假的樣子。

“周主任能親自前來寒舍看望內子,已經讓穀雨惶恐不已了,那裏還敢有責怪之意。”穀雨一臉惶恐不已的樣子道。

周佛海走上前去托住穀雨的雙手,滿待笑意的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穀雨老弟當初的搭救之情,我周某人可是銘記於心啊。”

“如今我來探望一番,也是應當的嘛。”

穀雨又是當即躬身說道:“那穀雨替內子謝過周主任。”

說完,趕緊朝著對方做了個請的手勢。

周佛海同樣是笑笑的抬手回禮。

不多時,二人一起來到了穀雨居住的小院。

趙子衿聽聞周佛海來了,也是特地讓小童將自己扶了出來,在正廳門口迎接著。

“周主任屈尊舍下,未能前往迎接,還請贖罪。”趙子衿微微欠了欠身道。

“穀夫人,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用這麽客氣了。”周佛海快步上前,虛抬雙手趕緊將趙子衿扶了起來。

自己人?

聽到這個三個字,立在一旁的穀雨則是微微錯愣了一下。

不管對方這話是出於客氣,還是因為其他,其實都想他傳遞著一個消息。

周佛海應該有要拉攏他的意思。

當然,不管對方有沒有這個想法,穀雨都隻是不露聲色的立在了一旁。

而此刻趙子衿也是笑笑的回道:“不是都說禮多人不怪嘛。”

周佛海微微錯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對對對,禮多人不怪。”

這一笑,當即也是讓稍顯拘謹的氛圍,頓時就輕鬆了下來。

與此同時,穀雨則是趕緊招呼著對方,分賓主在客廳落坐了下來。

“穀夫人的傷勢現在恢複的怎麽樣了?”坐下之後,周佛海當即又問道。

“謝周主任掛念,傷勢已基本沒什麽大礙了。”趙子衿客氣的回道。

周佛海點了點頭,轉頭過去看向了穀雨:“穀雨老弟,要是有什麽需要,你知會一聲就行。”

“既然周主任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如果有需要的話一定麻煩您。”穀雨趕緊道。

“哎!”周佛海臉色故意一沉,“穀雨老弟說麻煩,是不是真的就太見外了?”

“周主任,請用茶。”穀雨尷尬一笑,隻得趕緊招呼著對方趕緊用茶。

低頭喝茶的穀雨,心裏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以周佛海當即的地位來說,根本不需要刻意來結交於他。

就算當初河內施以援手,按道理來說是應該算到日本人頭上的。

所以,不管從哪方麵來看,都絕對不足以讓周佛海對他這般。

可是今天他偏偏就這麽做了。

這就不得不讓人費解了。

他到底抱有什麽目的?

穀雨敢肯定,周佛海絕對是來看看趙子衿那麽簡單。

想到此,穀雨當即將小童喊了過來,讓她扶著趙子衿去準備一些點心將她們給支開了。

等到客廳之中還剩下兩人之時,穀雨看向了周佛海問道:“周主任,今天光臨寒舍,想必也還有其他事情吧。”

“我說沒事你相信嗎?”周佛海道。

見到穀雨一臉不信的樣子,趕緊擺了擺手,繼續說了下去。

“不跟你開玩笑了,還真是有點事情。”

穀雨見狀,當即拍著胸脯道。

“周主任若是有什麽交代,請盡管說就是。”

“但凡我能夠辦到的,一定盡力而為。”

周佛海笑了笑:“也算不上什麽大事。”

“還請周主任明示。”

周佛海說不是什麽大事,穀雨可不敢相信這話。

在他眼裏,隻要不是刀架在他脖子上,恐怕就永遠沒有什麽大事。

“上午穀特助去76號監牢了?”見狀,周佛海就當即問道。

這裏需要注意一下,周佛海此時的稱呼就明顯已經變了。

剛剛還稱呼穀雨老弟來的,現在就立馬變成了穀特助。

似乎監牢發生的事情,對他們來說應該是大事一件。

就穀雨看來,不過是陳璧君等人瞎鬧了一番而已。

其實根本算不了什麽大事的。

本身這事隻是發生了76號的管轄範圍內,日本人根本就不會過問。

所以婦道人家鬧出的笑話,也就更不會有人理會了。

他說事,是想要表達什麽意思了?

“確實上午去了監獄。”穀雨點了點頭,問道,“周主任突然問及此,難道是有什麽交代不成?”

“外麵傳言,她是軍統的特工?”周佛海問道。

“這個算不上傳言吧,刺殺丁默邨這事,她可是自己承認的。”穀雨道。

“哦?”周佛海皺了皺眉頭,“聽你這麽一說,難道真的有真憑實據?”

“掌握了什麽證據,這個你恐怕得問問李士群了。”

“畢竟這事情是他親自安排的。”

穀雨道。

“哦!”周佛海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應聲點了點頭。

瞧著對方這副神情,穀雨那裏還不明白,他絕不會就是問問而已。

還有,想要問這些話,根本不需要親自來問他。

因此,他肯定還有什麽沒有說的。

周佛海不說,穀雨自然有不會主動去詢問。

要是事情都由自己說了出來,一切的意義也就不大了。

穀雨不問,周佛海沉吟半天後,卻是立馬將話題轉移了開去。

“哪個,今日監牢之事,還請穀雨老弟不要跟一幫婦道人家計較。”

“那都小事一樁,根本就沒有什麽好計較的。”穀雨毫不在意擺手道。

“穀雨老弟真是大人有大量啊。”見此,周佛海也是忍不住誇讚了起來。

“周主任謬讚了,穀雨做得可是差遠啦,今後還有請主任不吝賜教了。”穀雨也是當即恭維道。

說實話,這相互間的恭維,讓穀雨都感到一陣惡心。

當真是有事就說事。

搞這麽彎彎繞繞幹嘛?

難道真的不累嗎?

鄙視,嚴重的鄙視。

心中雖然是鄙視不已,穀雨還是不得不繼續應付著對方。

還有,對方講了一大堆的廢話,都沒有一句講到了重點上。

這性格,真的是太磨嘰了。

當真今天是要比誰的水磨功夫好嗎?

你周佛海要是有著想法,那就比比唄。

反正有事要求人的,也不是我。

那我著什麽急。

如此一來,打定主意的穀雨,隻是招呼著周佛海用茶,並不主動提及其他事情。

兩人間的交流,也是對方問上一句,他才答上那麽一句。

漸漸的幾盞茶的時間,就匆匆而過了。

兩人依然還沒有說到正題之上。

不隻是不是周佛海這隻老狐狸終於忍不住了,再次開口問向了穀雨。

“穀雨老弟,這個被俘的軍統女特務,你們準備打算怎麽處理?”

“周主任,這個你應該是去問李士群啊,人可是他帶人抓回來的。”穀雨故作驚訝的樣子回道。

不知是不是周佛海沒聽進去這話,立馬又是問道:“那你覺得李士群會怎麽處理?”

穀雨一聽,心頭忍不住訝異了起來。

你周佛海是76號的頂頭上司啊。

76號會怎麽處理軍統特務,你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那我就該知道?

“周主任,這個你想必應該是清楚的吧。”穀雨隻得無奈回道。

“是,我是知道。”說到此處,周佛海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隻是因為我知道,才有些愁啊。”

“你有什麽好愁的?”穀雨笑問道。

“穀雨老弟,說實話不瞞你,我們是想留她一條性命。”此時,周佛海終於說出來心中所想。

“留她一條性命?”穀雨也是當即驚訝了起來。

若是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或許還不會覺得有什麽。

但周佛海是誰?

即將組建的偽政府中,除了汪季新以外,隱隱的第二人。

從他口中說出此話,絕對就讓人驚訝不已了。

要是消息走漏出去的話,二號任務親近軍統的行為,被口誅筆伐都是輕的。

恐怕汪季新都要親自下場過問了吧。

“是的,我們正有此想法。”周佛海毫不猶豫的承認了。

“周主任。”

穀雨突然間笑了起來。

“你跟我說這些,你就不怕我去告密?”

“要是將這事捅出去,我錢途可是無限光明。”

說完,穀雨就直接盯向了對方。

隻不過麵對穀雨的言語威脅,周佛海的神情中沒有半點慌亂的樣子。

似乎早就猜到了他會如此說一般。

“穀雨老弟,剛剛之話就隻有你我兩人聽到。”

“就算你現在日本人麵前很是受寵,但憑借我現在的身份,你覺得說出去,別人相信的概率有多少了?”

周佛海毫不在意的說道。

穀雨也是一笑。

誰說不是了。

就憑自己一言之詞,是絕對不可能搬到一個二號人物的。

所以,不管他在自己麵前說了什麽,甚至是承認了什麽,其實都不重要。

沒有證人證言的事情,空口無憑是不頂用的。

想到此,穀雨假裝不解的看向了對方,問道:“既然如此,那周主任跟我說這件事的目的又是為何?”

“上次76號逮住戴森,我們有意放過戴森一條性命的。”

“不過最後沒想到被李士群搶先給殺掉了。”

“今天,鄭月如的事情,我們也是想在軍統那兒賺點人情。”

“我這麽一說,不知道穀雨老弟明白我的用意了嗎?”

周佛海直言不諱的說出來最終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