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兄弟,這事恐怕要抱歉了,這事我幫不了你,你還是找別人吧。”

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申家永最後還是拒絕了。

“申兄,隻要你答應幫忙,這個報酬的事情好說。”路方遠說著,當即從兜裏摸出用手帕包裹好的小黃魚,直接推到了申家永的麵前。

瞧那包裹的樣子,裏頭的小黃魚絕對不低於四根。

現在這上海,小黃魚是絕對的硬通貨。

就一根小黃魚,隨隨便便都能在上海地界上買一棟像樣的宅子。

路方遠這一出手就是四根,還真是闊綽無比啊。

同樣的,從中也可以看出來,他口中所說的這樁生意,其中的利益到底有多豐厚了。

然而申家永隻是輕輕一笑,抬手將小黃魚推回了路方遠麵前。

“路小兄弟,這不是錢不錢的事情。”

“申兄,這僅僅隻是定金而已。”

“隻要事成,事後還有比這更為豐厚的酬勞。”

路方遠也不理會申家永的動作,隻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朝著對方承諾著。

他這話一出口,終是讓申家永忍不住動容了。

跟著張嘯林接近十年的時間,恐怕也沒有積攢一根小黃魚。

現在竟然告訴自己說,事後還有比眼前更多的酬勞。

不說再給個八根十根的,就算隻給他五根,那也絕對不少了。

如此巨額的財富,恐怕十輩子也賺不到這麽多吧。

說實在的,這一刻他有點動心了。

假如有了這筆錢,他就可以遠走高飛,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至於張嘯林,以自己的身手難道還出不了上海灘?

也就是這一刻,他開始有點動搖了。

路方遠見他猶豫了,那裏還猜不到他心中所想。

於是,他立即又開口勸說了起來。

“申兄,這事對你說也算不上什麽難事。”

“隻是路過你們水道的時候,幫著招呼一聲就行。”

“真的隻是招呼一下?”申家永追問道。

“申兄,真不需要你做其他的。”路方遠很是篤定的道。

聽到穀雨這麽一說,申家永的神色反而是顯得更為凝重了,就連眉頭也擰成了一團。

似乎他心裏正在糾結著要不要答應。

答應,就是十輩子也花不完的錢。

隨隨便便找個地方頤養天年,豈不快活?

要是不想待在國內,也能去到國外,嚐嚐外國女人的滋味。

這日子真是沒法來形容了。

不答應,那就隻能回去繼續做張嘯林的保鏢。

天天仰人鼻息苟活著。

而且這上海灘,處處都充滿危險。

如此之地,也是盡早的離開為好。

還有那張嘯林,盡不幹人事,那一天他被清算,自己也不是要跟著遭殃?

在申家永沉默的時間裏,旁屋的穀雨和林其書也是極為關注著這邊的情況。

其中最為誇張的還是林其書。

他居然搬了一張椅子直接坐到了牆角邊,豎起耳朵使勁的想要聽清他們談話的內容。

因為樓上的環境相對清淨,前麵的內容他也是聽的真真切切的。

聽見申家永沉默良久,心裏也是忍不住一喜。

難不成申家永要答應?

隻要他答應了一次,接下來有來有回了,再讓他刺殺張嘯林,應該就不是什麽大問題了。

此時,他竟再也忍不住心中喜悅,回頭朝著穀雨低聲說道:“他好像要答應了。”

然而穀雨卻是沒有回話,隻是抬手指了指隔壁房間,示意他繼續聽下去。

“難道你不覺得幾率很大嗎?”見穀雨閉嘴不說話,林其書又是忍不住的問道。

可迎接他的,隻是穀雨道豎眼一瞪。

林其書見狀,隻好趕緊閉上了嘴巴,將注意力繼續放到了隔壁。

可是讓誰都沒有想到,沉默良久之後的申家永,卻給了眾人一個極為吃驚的回答。

“路小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今天承蒙看得起在下,請申某喝茶。”

申家永說著,當即就端起已經涼了半天的茶水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又是繼續說道。

“這茶不錯,謝了。”

說完,起身就朝著路方遠告辭著。

一旁的路方遠看到這個場景,頓時就是懵逼不已。

剛剛不還是談得好好的。

瞧對方那神情,成功的概率起碼也接近九成。

怎麽說拒絕就給拒絕了。

大感莫名其妙的路方遠,為了不讓對方覺得自己失禮,隻得尷尬的起身賠禮著:“申兄,是不是剛才路某那裏做的不對,還請明言?”

“路小兄弟你別誤會,這不關你的事情,隻是申某自己的原因。”

“至於其中緣由,我也不太方便說,還請路小兄弟能夠理解。”

已經起身的申家永,趕緊朝著路方遠致歉著。

致歉過後,又是道了一聲告辭,這才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路方遠正要準備相送,申家永卻是停了下來轉身道:“路小兄弟請留步。”

說完,大步流星的出了茶室,隻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路方遠。

說實話,他不知道這個過程中,到底那裏出了差錯。

突然之間,就被他拒絕了。

看著桌上原封不動的四根小黃魚,他是怎麽也想不明白。

約莫過了幾分鍾,林其書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應該是確認申家永已經走遠,他才現身了吧。

“叫你過去。”林其書低低的說了一句,就轉身回了隔壁茶室。

反應過來的路方遠趕緊抓起了桌上的小黃魚出了房間,去往了穀雨那邊。

進到房間,關上房門,路方遠不等穀雨詢問,走上前去就要解釋剛剛的情況。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穀雨卻是抬手按下了他。

之間他對著林其書說道:“你到門口注意一下外麵的情況。”

等到林其書起身走向門口,這才招呼著路方遠自己找位置坐下來。

剛一坐下,路方遠就聽到穀雨又開口了。

“你不用解釋,此事跟你沒有多大關係。”

嗯?

怎麽跟自己沒有多大關係?

明明是自己辦砸了此事,責任根本就在自己身上嘛。

但是到底是那裏做得不對,他是真個沒有想明白。

“雨哥兒,你說跟我沒有關係,他怎麽會突然就拒絕了?”路方遠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此時,正在用手揉搓兩頰的穀雨,並沒有開口回答。

對於此事,他也是有點迷糊了。

像這樣的事情,他也是很少遇到。

一開始,申家永聽到路方遠的請求之時,並沒有立馬拒絕的,甚至還和他很是正常的交流了好幾句。

就連身在隔壁的穀雨,從他們的交談中,就已經能很明顯的感覺到他已經動心了。

突然拒絕讓他們絕對是始料未及的。

按前奏來看,誰都以為他會答應的嘛。

所以,他突然拒絕一定是有很大原因的。

“我覺得肯定還有什麽情況是我們沒有掌握的。”沉默良久,穀雨突然抬頭說道。

“難道是因為他跟了十年之久?”路方遠猜測道。

“不。”

穀雨搖了搖頭。

“如果僅僅隻是因為這個原因,你一開始說那事的時候,他就會出聲嗬斥了。”

“然而他並沒有這麽做。”

“這說明什麽?”

“他這近十年跟張嘯林僅僅是主雇的關係而已。”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就立馬贏得了門口林其書的讚同:“我認可這個說法。”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那我就真猜不透了。”

被兩人否決的路方遠,開始有些懵圈了。

剛剛的場景,在穀雨沉默之時,他也在腦海再次過來一遍。

不說自己的表現完美無缺,至少是找不到任何問題的。

既然沒有問題,那他拒絕的理由是什麽?

雖然事先,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可是按照當時的情況來看,已經開始動心的申家永,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嘛。

“我覺得應該是我們對他的了解不夠。”穀雨猜測道。

“怎麽說?”路方遠追問道。

“你們想想,這近十年的時間中,會發生多少事情。”

“我們查的那些資料,真的就是他的全部嗎?”

“直到這一刻想來,我才覺得不一定,其中肯定有被我們忽略了地方。”

穀雨將自己的疑慮說了出來。

“聽你這麽一說,我倒是覺得從他跟著張嘯林開始一刻,應該就存在著很多問題。”

被穀雨這麽一啟發,林其書也是想到了其中的一些不妥。

“有什麽問題?”路方遠又是問道。

“你想想,張嘯林是如何認識申家永的?”林其書反問道。

申家永認識張嘯林的過程,路方遠是有經過深入了解的。

這期間甚至還詢問到了當年事情都親身經曆者。

不過嘛,出麵肯定不是他親自出得麵。

“這裏麵能有什麽問題?”還是沒有想明白的路方遠,又是再一次的問道。

“按照我們正常人的想法來看,僅僅是因為一場衝突就被看中,就會因此你會死心塌地的跟著他十年?”

林其書並不作答,隻是再一次的反問。

雖說是反問,不過他還是提到了其中最為關鍵的一部分。

其實說道這裏,話語已經說得很是明白了。

現在就有兩個活生生的例子擺在他們麵前。

穀雨和路方遠兩人。

對比一下,申家永和兩人的經曆,是不是有很多相同之處。

當年也幾乎是類似的事情,穀雨被季雲卿收為弟子,路方遠跟著加入了青幫。

其後,穀雨得到了季雲卿的精心培養,甚至還被送出國留學。

而路方遠雖然沒有這麽幸運,但是這些年在青幫的際遇,也絕對是幸運之極的。

按道理來說,他們應該對季雲卿感恩戴德了吧?

然而事實是個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