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漸漸越燒越旺,很快的就竄上了房頂。

頓時火光衝天,將周遭的一切都照的亮堂堂的。

剛開始,還沒有人注意。

隻是有人覺得剛剛變黑的天,怎麽突然之間就變亮了。

抬頭一看,這才發現不遠處蘇宅火勢直衝天際。

這一下,那人慌了。

著火啦!

快救火啊!

那人慌忙的喊叫著。

不多時,喊叫聲、敲鑼聲,響徹了整個平民居住區。

遠遠看著這一切的穀雨,神色冷峻。

他不想搞出這麽大動靜的。

可是他也沒有辦法。

如果這兩個人要是落在李士群的手裏,所帶來的嚴重後果,就不是眼前這點損失可比擬的了。

“周邊都處理好了嗎?”站立良久,穀雨開口問道。

“雨哥兒你放心,在起火之前他們就已經處理好了,絕對不會殃及旁人的。”路方遠趕緊回道。

“那就好!”穀雨點了點頭,又繼續問道,“兄弟們都撤出來了嗎?”

“全部安全撤出,無人傷亡。”路方遠又是趕緊回道。

“好!讓弟兄們先撤吧。”

“一定要叮囑他們不要亂說。”

穀雨不厭其煩的鄭重叮囑著。

這次的行動,為了預防萬一,他動用二十來人。

到最後發現,此舉倒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就以他和路方遠吳三山李成四人,應該都能將此事做得極為漂亮。

然而有句話說得好,小心駛得萬年船。

那怕麻煩一些,也要確保能除掉蘇德成和徐祥。

還好,一切都如願了。

那些弟兄,雖說都能信得過,但多叮囑一聲總是對的。

聽聞穀雨的交代,路方遠當即就轉身去交代了。

此時,就剩下吳三山和李成在其背後。

穀雨喊了一聲兩人,指了指原處正在燃燒著的蘇宅,開口問著兩人:“你們說說我們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何?”

對於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兩人都是從前至後全程經曆的。

想來他們對此,也會有自己的看法。

自從軍統蘇州站在楓津河上襲擊青幫船隊之後,李成被迫就跟穀雨。

算算時間,竟是有一年多的時間了。

剛開始,他是極不情願的。

還有當時那個場景,他也是沒有辦法逃離的。

一年多的時間,其實穀雨也很少跟他推心置腹的深聊過。

大多時候,都是用著自己的行動去影響他。

現在說來,穀雨的影響還是很成功的。

在他的身邊,最為忠心的除了路方遠,或許就要數李成了吧。

這些事情,其實根本不用說,也能感受得出來。

但正是因為缺少以心換心的溝通,穀雨才要借此機會交流一番。

至於吳三山嘛。

下午一間茶室的行動前,兩人已經有過一番深入交流的。

不過有些事,穀雨還是瞞著他的。

譬如他的身份,做這些事的真正目的。

穀雨能想到,他的心裏應該還是有諸多疑問的。

他不想這種疑問沉積在心裏,逐漸的累積成影響心理的問題。

如此一來,也是需要適時的溝通交流的。

因此,最好的方式就是現場說法。

以蘇德成和徐祥的結局說事。

“蘇德成和徐祥貪生怕死,想以當叛徒苟活於世。”

“他們跟李士群這些人有何區別。”

“我們這是以殺阻暴。”

李成當先就開口說道。

對他的這一番說法,穀雨當即就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不過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其實也沒有什麽好驚奇的。

畢竟他曾經接受過軍統的教育,自己的父母又喪生於小鬼子之手。

對待敵人的仇恨,早就刻進了骨子當中。

“雨哥兒,你知道我這人沒讀過什麽書,說不出什麽大道理來。”

“我隻知道,要是讓他們當了叛徒,肯定又會死很多人。”

“如果殺他們兩人,能救很多人,我覺得這個買賣很劃算。”

李成剛剛說完,一旁的吳三山就開口說話了。

他的這些話很糙,但其實也是這個理。

既然殺一人可以救萬人,為何不殺了?

更何況還是兩個貪生怕死的,即將當漢奸的懦夫。

所以,他們是該死的。

“你們能有這個想法,我很高興。”

穀雨當即就是誇讚了兩人一句。

然而,接著又是話鋒一轉。

“不過,你們說得還僅僅隻是淺顯的而已。”

“到了某一天,你們會真正明白,殺他們到底意義為何。”

聽著穀雨的這番話,兩人當即就沉默了。

沉默的原因,自然是因為他們想不到更深層次的原因。

對此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他們他們的人生多接觸的都是黑與白,判斷事情根本也是黑與白。

思想自是不可能達到一個很深的高度的。

什麽民族大義、國家存亡,他們全然是理解不了的。

不過,能認識到黑白,穀雨還是很欣慰的。

同時,為了讓他們很快的認識這個道理,他立馬就打了一個很淺顯的比喻。

一個大家族中,有幾個兄弟。

這幾個兄弟的經曆,對世界的認識各不相同。

其中一人還在年輕時就成為眾人之中的佼佼者,還曾經成為眾兄弟的老大。

後來,另外一個兄弟野心膨脹,也想要掌握整個大家族,於是將前麵一個兄弟趕下老大的位置。

前一兄弟無奈之下,隻得屈居這人之下。

這時,一個外來的大家族侵占這個家族的一些土地。

剛開始,這個家族暫居老大的那人,不斷的一再退讓,拱手讓出一些土地不說,還欺壓家族內其他弟兄。

再後來,跟著這老大的人有些看不過眼了,於是用計讓他屈服一致對外。

可就在這個對外的過程,屈居老二的那人不滿老大的做法,公然叛出家族跟侵略他們家族的敵人勾結在一起。

另立門戶不說,還公然對外宣稱他才是正統。

除此之外,更是喪心病狂的欺壓原家族的人。

我穀雨、你吳三山、李成,就是這個大家族中小小的一員。

你們說現在有人叛逃過去,我們作為其中的一員,是不是應該要清理門戶?

穀雨的這個比喻,不可為不夠形象。

簡直是把當前中國的情況,微縮到了一個家族當中。

這樣說起來,就讓人更容易理解了。

李成和吳三山,不一定理解大的國恨,但著小小的家仇總該是能理解的。

既然你能理解家仇,延伸出去不也就能理解國恨。

打完這個比喻,穀雨將眼光看向了兩人。

見兩人深以為然的樣子,他知道兩人是理解到了其中的意思。

能理解到此就行了。

至於剩下的就慢慢來吧。

畢竟飯是要一口一口的吃,吃的太快是消化不了的。

夜,繼續籠罩著暗流湧動的上海灘。

這一夜,這一刻,是極其不平靜的。

公共租界居民區的大火,燒的是人心惶惶。

因為巷子中的道路太過狹窄,導致救援無法有效的展開。

同時又因為房屋的主體是以磚木結構為主,讓這場火更加難以撲滅。

不多時間,整棟院子都陷入了火海之中。

極其凶猛的火勢,讓人都不敢靠近。

一眾人等很是無奈,隻得眼睜睜的看著大火繼續肆掠著。

這一場火,一燒就燒了好幾個小時。

直到半夜過後,火勢漸漸的小了下來。

借此機會,眾人才得以將火撲滅。

聞聽消息趕來的偽警察廳警察,趕緊指揮著人清理現場。

又是數個小時之後,才發現了灰燼中被燒焦的兩具屍體。

至於誰是誰,誰有還能分的清。

現場有人被燒死,迫於輿論的壓力,偽警察廳不得不加以重視。

當即就將屍體拉回了警察廳,送到了檢驗科。

很顯然,偽警察廳要進行屍檢。

負責屍檢的醫生,看到兩具屍體差點沒當場吐出來。

那還是人嗎?

兩具屍體佝僂的縮在一起,表麵的皮肉都被燒焦了。

時不時還飄出一陣焦肉的味道。

解剖?

那裏還有什麽心情解剖。

不過出於醫生的職業道德,以及來自上頭的壓力,負責解剖的醫生還是按下了胃裏的躁動,強忍著將兩具屍體給解剖了。

數個小時之後,屍檢結果出來了。

徐祥的那具屍體,六根肋骨和大臂臂骨斷裂,蘇德成的則是沒有什麽發現。

應該是路方遠在他後背踹的那幾下,應該沒有給他造成內傷吧。

至於他倆喉嚨上的刀傷痕跡,為什麽沒有被發現,其實原因也很簡單。

這主要是因為脖子上的皮肉太薄,在烈火的炙燒之下,很容易就被燒的皮開肉裂的。

更何況大火燒了幾個小時,那薄薄的一層皮肉早就被燒成了焦炭。

搬運屍體的過程中,難免不會對屍體造成損傷,還能發現什麽痕跡。

拿到這樣的驗屍報告,負責此次案件的偽警自然也是看不出什麽的。

還有,他在調查的過程當中,也沒有任何的收獲。

一般像這樣沒有什麽線索和證據案件,他們基本上都會草草結案。

如何結案,他們當然有自己的方法。

現場有飯菜的殘留物,以及酒壇的碎片。

他們斷定兩人是在酒後發生了衝突,於是激烈的打鬥在了一起。

打鬥的過程中,其中一人將另外一人打到的同時,自己也身受重傷。

至於怎麽起火的。

現在家裏誰沒個火柴啥的。

或許他們在喝酒的時候,他們有人正在抽煙了。

煙頭掉在灑在地上的酒液中,引燃可燃物,然後將整個房子燒了起來。

如此解釋,能不能解釋的通?

肯定是能夠解釋通的嘛。

而且還有根有據的。

好吧,就這麽結案吧。

負責解剖的醫生看到這個結果,嚇得趕緊閉上了嘴巴。

喝酒?

老子的驗屍報告中,他們胃裏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