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再為堅強之人,也有柔軟的時候。
穀雨成天以假麵姿態示人,總還是會疲憊的。
就譬如此時此刻。
或許也隻有在林其書麵前,他才會表現出這一麵來。
哪怕是在趙子衿和路方遠麵前,也是不會有的。
這是信任。
這是對幼童時期就建立起感情的玩伴的信任。
別看著穀雨現在是林其書的上級,要是說到那時,他可是吊著鼻涕的跟屁蟲。
稍微年長一些的林其書,自然也極為照顧比他稍微小一些的穀雨。
待到年齡稍長一些,你說南京城裏,那裏沒有留下他們的痕跡?
應該兩人最引以為豪的兒時樂趣,就是在城頭上迎風尿十丈吧。
就算是如此,記憶也是如此清晰。
當然,不小心尿了路人,被人家追得滿街跑,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如今想想,似乎已經離去了好遠好遠。
聽到林其書的聲音,穀雨輕聲笑了笑。
真要是借米還糠這種小煩惱,恐怕天下已經太平無戰事了。
然而世道不遂人願啊。
小日本天天下叫囂著要滅亡中國。
還美其名曰的要建立大東亞共榮圈。
我去你媽的共榮。
去你媽的八輩子祖宗。
還有那些典宗忘祖的狗漢奸,都該他媽去死。
笑了笑的穀雨,沒有接著林其書的話題說下去。
隻是開口就問張嘯林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刺殺張嘯林的事情,路方遠自然是一刻不敢耽擱的。
這些天他時不時的就會去老曲的棺材鋪詢問情況。
經過將近一個月的努力,也是有了一些結果。
張嘯林的四名保鏢,申家永、曾七刀、林淮南,還有一個不知姓啥名誰的老三。
不用說,申家永已經排除在外了。
跟張嘯林利益有衝突的事情他都不敢去做,難道還敢祈求他會殺掉張嘯林?
肯定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個叫曾七刀的,往往都是獨來獨往的。
因此身邊根本沒有幾個朋友。
想要他刺殺張嘯林,你能不能找到他都很難說。
自然隻能將他排除在外。
還有這個最為神秘的老三。
關於老三的信息很少,就算從張嘯林的其他手下那裏去打聽,恐怕你也隻能得到一句毫無用處的話語。
三爺啊,跟七爺一樣,成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你想見到他,還不如期望太陽從西邊升起來的實際一些。
所以神秘不出的老三,自然就不在考慮範圍之內了。
此時,唯一剩下的,就隻有那個叫林淮南的。
前次說到他時,關於他的信息特別少。
隻知道他跟張嘯林的司機阿四交好,然後阿四將他引薦給了張嘯林。
或許是剛剛開始張嘯林對他也不夠了解,隻是很隨意的安排他做了一名護院。
還是那種看門的護院。
要是張嘯林被連番的刺殺嚇破了膽,或許林淮南也當不成他的保鏢。
今天林其書提到他時,其信息很明顯的就多了一些。
林淮南,山東人,早年來到上海。
後來成為了林其書的同行,進入了法租界巡捕房當了一名巡捕,後來因為違規被巡捕房開除。
關於他違規的事情,有很多種說法。
有說他利用手中的權利,用盡一切辦法撈錢。
因此讓人對他產生了不滿,將他捅到巡捕房局長那兒。
法租界的巡捕房局長,自然也是法國人。
他來此的目的,自然也是撈錢。
法國局長說,林淮南你拿出一萬塊,以後每個月再孝敬我五百塊,我就當什麽事情沒有發生過。
你繼續做你的巡捕,我還是依舊當我局長。
對此,林淮南自是不同意。
法國局長惱怒之下的,一腳就將他踢出了巡捕房。
還對外宣稱林淮南違反巡捕房的規定。
還有一種說法。
說他和一個交際花搞上了。
而這交際花正是法國局長大人的相好。
據說這位法國局長大人,為了這個交際花,要啥買啥,簡直衝的沒邊沒際的。
有一次他興高采烈的去找這相好的,結果卻撞見兩人在**幹著好事。
盛怒之下的局長大人,差點沒有掏槍當場將林淮南射殺。
後來,可能是礙於種種原因,局長大人不敢明麵上對林淮南動手,隻好耍了陰招將他開除了。
反正,關於他的傳言是有好幾個版本。
每一個版本都穿得神乎其微的。
至於到底是如何被法租界巡捕房開除的,或許隻有林淮南自己才知曉。
再後來,一次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杜月笙的大管家萬墨林。
萬墨林覺得林淮南身手還不錯,原本是想將他到杜月笙手下來做事的。
但不知出於何種原因,最後卻是將他介紹給了張嘯林的司機阿四。
有了萬墨林的介紹,又有阿四的引薦,林淮南倒是得以進入張嘯林的宅邸。
隻不過就像之前已經知道的一般,根本就不受人家重視。
如果不是軍統的刺殺,張嘯林急於找可靠的人當保鏢,恐怕林淮南還是個看門的而已。
這就是關於林淮南較為新的的情況。
“你們的意思是說,覺得這個林淮南最有可能成為刺殺張嘯林的人?”聽著林其書的敘述,穀雨出聲詢問道。
“按目前的分析來看,應該是他無疑了。”林其書很是篤定的回道。
“說說你的理由。”穀雨再道。
“之前關於他的傳言說他借著巡捕的身份撈錢,我看根本不像是這麽回事。”
“為什麽這麽說,且聽我跟你分析看看。”
林其書先是說出來自己的判斷,然後開始慢慢道著自己的分析。
假如真如傳言,林淮南確實做過這樣的事情。
誰都知道借著巡捕來錢的速度有多快。
各方麵的勢力都會想方設法的來巴結於他,錢都會主動的送到他手中。
你說他會缺錢嗎?
肯定是不缺錢的。
都說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法國局長都主動提出要以錢來解決這件事,對於他來說難道不是好事一件?
借此,有了局長做靠山,要搞錢豈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你法國局長總不能吃幹抹淨,裝作沒事人吧。
所以,假如林淮南能想到利用身份搞錢,難道他就不知道給自己找個靠山?
能想到這一步的,絕對不是愚笨之人。
就拿林其書來現身說法,他也知道怎麽選擇對自己最為有利。
但是,林淮南並沒有這麽做。
為什麽?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做過那些事情,手上也根本沒有錢。
沒錢怎麽給到局長大人?
肯定隻能說自己沒幹過那些事啊。
法國佬肯定是不會相信的。
反而還會覺得他是故意如此,就是不願給他錢。
因此對他懷恨在心,也或許恰好那時林淮南又犯了什麽錯,就借故將他趕出了巡捕房。
我們先來說說林淮南幹過那些事情。
被趕出巡捕房的他,手上肯定是有很大一筆錢的。
有很大一筆錢,他完全可以換一個活法。
去個相對安生的地方,完全可以活的舒舒服服的。
但是他沒有這麽做,反而是經人介紹跑到張嘯林那裏去了。
這說明他手上根本就沒有什麽錢。
由此可以佐證,那件事情也是子虛烏有。
當然,也有可能有人回說,他是不是還沒有撈到多少錢就被法國局長給發現了。
這個年頭,人人都在利用著手中的全力不斷撈錢。
要真是沒幾個錢,怎麽會惹人眼紅,將此事捅到局長大人那兒去?
如此一解釋,是不是一切就通了。
至此,應該可以斷定這事的真偽了吧。
不管此事真與假,都會成為他林淮南心口上的一道刀疤。
刀疤表麵上看,已經好了。
但實際裏麵還化著膿。
隻要將麵上的那層痂一揭開,肯定就會痛徹心扉。
有過這樣慘痛經曆的人,他是永遠化不開的。
同時,這個痛點,也會成為他的弱點。
既然可能成為林淮南的弱點,那為什麽不在這上麵做做文章?
刺殺張嘯林一事,給他林淮南許以重金**,你猜他會不會動心?
林其書對其是極為有信心的。
他相信吃過這個虧的林淮南一定會答應的。
“會不會又是成為下一個申家永?”聽著林其書的分析,穀雨忍不住的問道。
“你就將心放在肚子裏吧。”
“我敢擔保他肯定會動心的。”
“要是他不動心,我們再加大籌碼就是。”
“我就不相信了,還有誰看見金錢不動心的。”
麵對穀雨的疑問,林其書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說道。
見此,穀雨低頭沉思了片刻,抬頭說道:“既然如此,就按照你們這個想法來安排,最好是越快越好。”
“你同意了那就好說了,這兩天就可以安排。”林其書回道。
“這樣吧,還是像見申家永時這麽安排,你看如何?”又是思考了一番,穀雨開口說道。
“你是組長,做什麽決定都是你說了算,你問我幹嘛?”林其書笑笑的打趣道,“反正是你怎麽說我就怎麽做就是。”
“難道我過去有這麽霸道?”穀雨驚問著。
“這不是霸不霸道的問題。”
“而是一個集體當中本就該這樣。”
“要是你一個聲音我一個聲音,還怎麽做事情。”
“長此以往,我們就是下一個上海區了。”
林其書說得很是理所當然的樣子。
確實。
正如他所說,做決定時真的不能有太多不同的聲音。
隻要一個人拍板做決定就好。
要不然鮮血會告訴你悲痛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