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下午三點，曾淮安終於將李士群給送走了。
中間周佛海和其用午飯也是直接送到書房的。
也就是說，至始至終李士群都不曾知道穀雨也來了周公館。
“穀聯絡官真是抱歉啊，讓你久等了。”
書房中，周佛海一見到穀雨，當即就是立即致歉。
“周主任公務繁忙，在下能夠理解的。”穀雨也是客氣的回應道。
“來來來，別站著，咱們坐下說話。”
向來周佛海對待穀雨都是極為客氣的，於是當即就招呼招呼著穀雨坐下說話。
如今穀雨的身份跟過去稍稍有了些許區別，麵對周佛海自然也是不會客氣的。
當然，過去麵對周佛海時，好像也是沒有客氣過。
且不見上次邀請穀雨出任特務委員會的執行副主任，還不是周佛海好說歹說他這才應承了下來。
要不然他還真不願意出任這職務。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
作為雙方之間的聯絡官，今天是代表梅機關而來。
既然有公事要辦，最好的就是開門見山了。
“周主任，你知道立馬就是年底了，有些重要的信息需要交換意見。”
“這些文件梅機關已經給出了相應的建議和解決方法，還請周主任能參考一二。”
穀雨一邊說著，一邊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中取出了一疊文件遞向了周佛海。
周佛海接過文件，看也不看就直接擱到了身前的茶幾上。
似乎對於文件的批複結果，半點也是不著急。
“穀雨，咱先不說說事，我這兒有一個想法，你聽聽怎麽樣？”周佛海開口說道。
聽到此話，穀雨內心也是忍不住一陣驚疑。
剛剛見麵之時，周佛海還稱呼他的職位來的，怎麽隻是一句話之後就直接稱呼起他的名字來？
當真還有點奇怪啊！
穀雨不解，看向了周佛海：“周主任你請說。”
周佛海見狀，當即就是取笑道：“過去你可不會像今天這般客氣的，是不是還對之前事情有些怨氣啊？”
“周主任說笑了。”
“請辭本就是我主動提出來的。”
“我怎麽會對周主任你產生怨氣。”
穀雨笑了笑回道。
嘴上雖是這麽說著，穀雨卻是驚疑不已。
剛剛前一句還說有啥想法，這第二句就突然說道之前事情。
這跳躍的是不是太快了些？
難不成他說的想法，還跟之前的事情有關？
心裏是有這番疑問，隻不過他終是沒有問出來。
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還替他做甚？
沒有那些汙七八糟的俗務纏身也好，自己正好落得擱輕鬆。
如此也正好騰出精力來想想如何去針對你們這群狗漢奸。
“穀雨，這樣跟你說吧。”
“李士群升任警政部次長這事，想必你也知道我是沒法阻止的。”
“因此我也一直想著如何安置你更為合適。”
“當時我曾經想過，起碼得讓你的職務能跟李士群平起平坐。”
“隻不過當時並沒有找到合適的解決之法。”
“所以隻能暫時讓你受委屈了。”
“你應該不會怪罪於我那時沒有站出來幫你說話吧？”
周佛海說著，竟是還帶著些許歉意看向了穀雨。
此景此言，穀雨心頭一陣莫名的驚詫。
汪偽政府中，周佛海絕對的第三號人物。
他是站在權力中心，金字塔頂尖的那幾人，根本就沒有必要跟自己解釋這些的。
你想想嘛。
但凡過去那些大人物，誰會向比自己地位低的人解釋自己的用意？
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嘛。
因此，周佛海的此番行為，的的確確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還有他剛剛說有想法想要說，現在卻是不斷提到之前的事情，這更加讓穀雨肯定了他接下來的所言之事，一定跟這有一定的關聯。
“周主任，你言重了。”
“想必你也知道，穀某對這些都不在乎的。”
“因此，當不當這個執行副主任，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穀雨笑笑，一副很是淡然的樣子道。
周佛海聞言，當即就抬了抬手。
“穀雨，這些事情你可以不在乎。”
“但是邀請你擔任特務委員會執行副主任一職，是我周某人意思。”
“如果對你的事情還無動於衷，豈不是說周佛海這人無情無義？”
聞言，穀雨心中再次驚駭不已。
他沒想到周佛海居然能將話說到著份上。
要是換得一個人，還不立馬對他感激涕零？
說不定立馬就要發誓死心塌地的消腫於他，為其鞍前馬後？
隻不過很遺憾，他遇到了穀雨。
穀雨的身份是他永遠猜不透的謎。
甚至他都不會想到，眼前的穀雨是戴笠安插的一顆暗棋。
所以，穀雨對這些話完全免疫。
當然，心中並不感動，穀雨還是得做做樣子。
要是讓周佛海繼續在哪裏唱獨角戲，好像也沒有什麽意思。
“周主任，有你此番話，穀雨已經是感激不已了。”
“至於其他的，我是萬萬都沒有想過的。”
穀雨裝作一副很是感激不已的樣子道。
“穀雨，今天咱們感激的話就不用說了。”
“我對你畢竟還是比較了解的。”
“咱們接著剛剛開始的話題，其實啊也跟這事情有一定的關係。”
說道感謝一事，真正應該要說感謝的應該是他周佛海。
請穀雨出任執行副主任一職，是因為他對李士群有所不滿，想要讓他來製約李士群。
剛開始也確實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剛剛上任那一天，李士群想要給穀雨難堪的，卻是不想反倒被穀雨將了一車。
其後的事情也都看到了。
有著穀雨，李士群就不敢掀起多大的風浪。
就連其最為忠實的走狗吳四寶，也比以前收斂了許多。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站在塔尖的有些人想要扶持李士群，就算他身為第三號人物，也竟是無法壓下來。
再後來，李士群順利升任警政部次長，其作風也是越來越有些過分。
就譬如上任之時的慶祝宴會。
當然，那次李士群是沒有得逞。
不過自那之後，其做法更是囂張不已。
說實話，周佛海有些看不過去了。
他從來就認為，李士群是最不穩定的因素存在。
隻要有他存在，恐怕到最後都很難控製。
不管這個猜測成不成立，身處高位的周佛海都要防患於未然。
要不然等到其勢力做大之時，估計再想製約他，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了。
因此，他必須再得給李士群加上一個砝碼。
遍尋整個上海灘，誰能給製約住李士群？
除了穀雨，似乎就在沒有他人可言。
這就是周佛海再次找上穀雨的原因。
有些話可以直說，有些話隻需要暗示就行。
當然，穀雨這種人，適合有話直說。
千萬不要拐彎抹角的。
你要是跟他彎彎繞繞的，最後怎麽被他挖苦的都不知道。
當然，這隻是旁人心中的穀雨而已。
“周主任，你不是想著又將我給拉下水吧？”穀雨聞言，故意吃驚的道。
“什麽叫我把你拉下水？”周佛海瞪了穀雨一眼，“難不成你就願意看到某人在你頭得瑟不已？”
“周主任，你這明明就是想拉我下水。”
“還說得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真是讓我穀某人佩服不已啊。”
“不過話說回來。”
“就現在他敢得瑟？”
穀雨說得毫不在意的樣子，好似根本就沒把李士群放在眼裏。
“穀雨啊，今日了今日。”
“萬一哪天日本退兵了你又當如何？”
周佛海當然是聽出了穀雨拒絕的意思，隻不過根本就不心慌，再一次提到了其中最為關鍵的一點。
這一點，其實說服穀雨出任執行副主任之時，就曾經用過這一麽一招的。
1939年時，影佐禎昭將汪季新從越南救回，其赴日談判之時，他在南京建立新政府可以，但是日本要有計劃的開始退兵。
這一點也是被當做談判的重點進行的。
當時日本人也確實答應了這個條件。
隻不過汪偽政府一成立之後，似乎這點又陷入了僵持之中。
說僵持，似乎不是太準確。
而是日本人根本就不打算退兵。
當然，汪偽政府並沒有打算放棄，依舊積極的跟日本方麵斡旋著。
至於能不能達成其願，那就暫時不得而知了。
如今周佛海重提此事，似乎他對此是有極大的把握。
假如真的有一天日本人退兵了，就正如他以前說過的，穀雨的位置就很是尷尬了。
他在汪季新政府中沒有一定地位，受到他人的排擠都還是小事。
萬一要是對他不利的話，他可能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當然，這其中主要還是指李士群。
畢竟李士群現在是真的不待見他這位師兄的。
所以，如果正是出現這種情況，李士群是真有可能幹出這種事情的。
就那時，那怕穀雨還有青幫作為後盾，恐怕也是不頂用的。
上一次，也是這個原因，最後穀雨答應了入仕。
至於今天他會不會答應，那就暫時不得而知。
“周主任，你這說得我好像沒有一點反駁的理由啊。”
周佛海說得那個可能，穀雨自然是能夠想到的。
這讓他也很無奈。
李士群這種人早就不講道義了，他又能怎麽辦？
聽到這話，周佛海並不覺得穀雨就是答應了。
想要他入局，單單這一點還是無法將他給說服。
於是他笑笑的起身，回身在辦公桌拿起一短小的卷軸返回而回。
“穀雨，你的顧慮我已經提前考慮在內了。”
“你看看這個再做決定如何？”
說著，將手中的卷軸遞給了穀雨。
穀雨接過卷軸，實際上那並不是什麽卷軸，隻是相對厚實的一張紙卷起來了而已。
攤開紙張，穀雨抬眼看去。
神色瞬間驚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