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襲擊軍火庫的計劃仍不成熟。
甚至之前製定的兩套方案,也並不是最優的選擇。
這主要是因為當前九江的時局變化過快,導致了太多不確定性,所以需要一個最為恰當的時機。
因此,兩人經過一番細致的探討,認為眼前的當務之急首先是弄清日軍的相關部署,再根據掌握的情況來調整襲擊計劃。
畢竟青幫卸完這十船軍火,起碼還需要一個星期以上的時間,這時間也足夠再次製定一套完整的襲擊方案了。
兩人分別之後,穀雨就直接返回了碼頭之上。
此刻已是晚上十點,碼頭上仍然是燈火通明,吳三山正在指揮著青幫弟子加班加點地裝卸軍火。
穀雨先是看了一圈卸船的情況,這才叫上路方遠一同返回了房間。
趙子衿不在房間,想必依舊是繼續在城裏探聽日軍的情況。
對此,穀雨也並未在意,隻是聽著路方遠說起來他打聽到的情況。
說到九江周邊的情況,就不得再提武漢會戰南線戰場。
武漢會戰中,日軍攻進了九江市區。
日第十一軍司令岡村寧次特意從南京趕到九江,希望不日登頂中國政府的“夏都”廬山,一覽廬山真麵目。
為掩護薛嶽兵團完成外圍的戰略部署,特命令駐紮在九江市區的江西保安部隊第三團和第十一團參與狙擊日軍。
多次打退日軍的進攻後,參與狙擊任務的近3000官兵接到撤退命令,當即迅速地登上了路上,隨後日軍將廬山團團圍住。
廬山成為孤島,廬山守軍成為孤軍,但是鬥誌極為旺盛的兩團官兵,卻給予日軍極為沉重的打擊。
殺漢奸,除敗類,組織敢死隊夜襲日軍等等。
僅僅其中一次就殺死一名日軍大佐和兩名中佐,以及三百多名日軍。
除此之外,各小分隊互相比賽,以殺敵立功,幾乎每天晚上都有安排隊伍潛下山來襲擊日軍。
今天摸幾個崗哨,明天就吃掉日軍一個班,後天又接著炸毀日軍軍車。
甚至還讓士兵穿著花衣服扮成姑娘,將落單的三五日軍引誘到山上,乘機再擊殺。
這近半年的時間,廬山保衛團就如同一顆楔子一般釘在日軍的心髒,時刻讓日軍寢食不安。
為此,岡村寧次震怒不已,加強空中轟炸不說,還在不斷調集重兵圍剿廬山。
又要對付這隻孤軍,又要防止占領區遭遇小股部隊的襲擊,在這種種原因之下,其實日軍在九江附近的兵力,已經明顯的有些捉襟見肘起來。
單就這碼頭上那一個中隊的日軍,若不是因為青幫船隊的到來,早就調往了廬山前線。
聽到這個消息,一個計劃的雛形慢慢開始在穀雨腦海中形成。
臨近十一點的時候,趙子衿也返回了貨船之上。
當然,她的收獲也是不小。
目前日軍在九江城內兵力,除了一個步兵大隊以外,再就是日軍駐九江司令部的日軍,這個人數大致在1500人左右。
如果再加上日偽軍的數量,日軍在整個九江市區的兵力達到了2000人左右。
而從日軍兵營到九江碼頭,直線距離約為三公裏。
也是就是說,如果碼頭上發生任何異動,按照正常情況來估算,半個小時之內起碼會有上千日軍趕來。
之前穀雨之前計劃,以青幫搬運軍火物資為契機,根據探得日軍軍火倉庫的情況,針對性做出一個襲擊計劃。
而趙子衿帶回來的這個情況,等若是給這個計劃宣布了死刑。
就目前日軍在碼頭上的兵力而言,若是實行強攻的話,估計就算是一個團的兵力,也不一定能完成襲擊任務。
怎麽辦,這是個縈繞在三人心頭的一道難題。
“如果事先安放定時炸彈,能不能行得通?”趙子衿提議道。
“按照目前的情況,估計有難度。”穀雨擺手道,“目前的定時炸彈性能並不穩定,如果其中一顆定時炸彈出現問題,都可能導致計劃失敗。”
“另外一點,定時炸彈延時最多隻能延遲十二小時,就算我們已經離開九江,也很容易懷疑到我們頭上。”
“雨哥兒,照你這麽說,我們是不是就沒有其他法子了?”路方遠有些焦急地喊了起來。
穀雨沒有立馬接話,而是直接看向了趙子衿。
“你看我幹嘛啊,有什麽話你就說。”迎著穀雨的目光,趙子衿一臉不解。
“辦法有倒是有一個,隻是操作起來難度挺大。”穀雨緩緩道。
“難道跟我有關?”趙子衿問道。
“這一次必須我們共同合作,才有可能完成這次任務。”穀雨道。
“合作?”
趙子衿雖然不理解是怎麽個合作法,但她知道穀雨口中我們不是單指兩人,而是指中共和軍統。
並不知道兩人真實身份的路方遠,則是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了兩人,出聲道:“你們這個我們是什麽意思,難道我們現在不是一個整體嗎?”
穀雨笑了笑,隻是出言讓路方遠聽著就行,有疑問等合適的時間再跟他解釋。
有些懵圈的路方遠本來想當場詢問,可一看到穀雨的眼神,就隻好乖乖得閉上了嘴巴。
略過這段小插曲後,穀雨則是再次看向了趙子衿。
“當前的情況你也看見了,單靠我們一個人的力量,顯然是不可能完成這次任務的。”
“更重要的是,你和我,都還得平平安安地返回上海。”
穀雨沒有將話完全挑明,可趙子衿仍然聽明白了其中的隱含的深意。
這話是在提醒她,任務必須得完成不說,還不能讓兩人遭到日軍的懷疑。
隻有如此,兩人才能順利返回上海,繼續自己該繼續的工作。
“那你說說看?”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後,趙子衿開口道。
“剛剛你和方遠各說到了一點。”
“一個是日軍在廬山的戰況吃緊,另外一個是碼頭上的日軍原本是要調往廬山前線的。”
穀雨將剛剛兩人所將的重點,重新複述了一遍。
“然後呢?”
“你想想,既然日軍想要早點結束廬山戰鬥,那我們為什麽不能再這上麵做點文章了?”
“怎麽說?”
“既然碼頭上的日軍原計劃就要調去廬山,我們就隨了他的願,最好是將城中的日軍一並調走。”
“全調去廬山?”
穀雨點了點頭。
“怎麽調?”
“隻要廬山方麵再次加大對圍山日軍的攻擊力度,他們自然不得不調兵。”穀雨篤定道。
“那你想過沒有,廬山孤軍並就是苦苦堅持著,你知道這樣做,廬山的守軍又會增加多少傷亡?”趙子衿質問道。
“趙子衿,作為一個中國人,誰都不希望看到戰場上有任何的犧牲。”
“可是我們要清楚,如果能讓戰場上能少犧牲一個人,無論今天我們做任何決定都是對的。”
“我穀雨費盡心思的把這十船軍火送到九江,可不是為了讓他們去殘害我們的同胞。”
穀雨義正言辭道。
趙子衿沉默了。
當這場戰爭一開始時,就注定避免不了會有犧牲。
不管是身在前線的軍人,還是像她這種潛伏在隱蔽陣線上的同誌,每天都會麵臨著犧牲。
可是他們明知道會犧牲,還是義無反顧地衝了上去。
因為他們很清楚,隻有今天的犧牲,才能換得明天的美好。
隻有今天有人敢於犧牲,有一天才能將那些侵略者趕出中國。
如果是她,有一天要麵臨著犧牲的選擇,她會毫不猶豫的挺起胸膛勇敢麵對。
想到這裏,趙子衿情緒有些低落起來,忍不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你說吧,我要如何做。”
“聯係你們那邊的人,在我們離開九江之時算起,二十四小時後襲擊日軍司令部。”
“那你做什麽?”
“我負責將日軍調往前線。”
“好!沒問題。”
“好!”
兩人第一次就襲擊計劃達成了共識。
一夜過去,碼頭之上的青幫弟子繼續重複著昨日的事情。
臨近中午的時分,一到九江就消失不見的中川杏露了個麵,見搬運的事情一切順利,跟穀雨說了句回到上海,一定會向影佐禎昭替他請功,然後又消失不見了。
對此,穀雨當然是裝作一副感謝不已的樣子。
對於倉庫中那個小屋子的情況,穀雨也是刻意叮囑了路方遠一番,讓他找個時機趁機打探一下。
另外,傍晚的時分,穀雨再次去往了三聖廟。
見到林其書,除了將目前獲得的情報進行了一個交換外,剩下的自然就是關於廬山守軍的計劃。
前往廬山聯係國黨守軍,當然是林其書最為合適。
他不但是軍統成員,對整個計劃也是最為了解的人,除了他便沒有再合適的人選。
去往廬山的目的隻有一個,從即日起就要加大對日軍的偷襲力度。
要讓日本人感覺到,目前在廬山的兵力難以為繼,必須要立馬調集兵力前往廬山,方能控製當前的局勢。
如此一來,不管是迫於廬山的戰事,還是日軍接下來對整個江西的作戰計劃,九江城內守備空虛,將成為不爭的事實。
等到那個時候,中共的遊擊隊隻要稍微在日軍的司令部搞出一點動靜,那麽林其書帶領的行動隊,就可以立馬開始襲擊軍火庫。
這時,日軍就算是調集保安團支援,恐怕也是無濟於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