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兄,汝之膽量如鼠乎?
一句尊稱,一句**裸的諷刺。
說句實在的,戴笠還真是有些過份了。
嵩明剛剛接任上海區,當即策劃行動攻擊丁默邨。
要不是有穀雨搭救,軍統上海區會有今日之境況?
就他做出來的這些成績,用力挽狂瀾來行動也不為過。
可戴笠不獎不說,還如此奚落於他。
何止是過份,簡直就是不近人情。
當嵩明看清電文的內容,臉色頓時就塌了下來,一把將電文撕得粉碎。
“我膽小如鼠?”
“我嵩明膽小如鼠?”
“哈哈哈……”
說著嵩明就怒極而笑。
想我嵩明跟著你戴笠十數年,盡是落得個膽小如鼠?
真是他媽天大的諷刺啊。
老子此番詢問是為了什麽?
不也是想保存一下軍統的有生力量?
再者說那些宋孔兩家的人,我嵩明他媽隻是小兵一個,不得瞻前顧後一下?
難道提提意見也有錯?
對於戴笠來說,真個就是如此。
提個意見也是有錯的。
在他眼裏看來,李士群一三姓家奴,算個什麽玩意兒?
他要戰就奉陪到底好了。
誰怕誰?
還有,麵對這些可惡的狗漢奸,怎麽能輕言認輸?
往後這臉往那裏擱?
別人一說起,堂堂軍統在上海,竟然被狗漢奸們打壓得到了要認輸的地步,你們還真是能耐啊。
戴笠也覺得丟不起這個人。
因此恰好在電報室巡查工作的戴笠收到這封電文,當即就進行了回複。
這封電文沒有激烈的措辭,有得隻是無盡的嘲諷和蔑視。
以嵩明的性格,原本他是能夠坐得住的。
畢竟他已經不再年輕,做出什麽決定都會思慮三分。
然而這一次卻是有點不一樣。
外部的形勢一直給予著他莫大的壓力,似乎軍統的行動處處都受到掣肘一般。
特別是今年開年以來,重慶政府的各機構連連受到汪偽76號的打擊,更是讓他壓力倍增。
用一句話來形容,站在他這個位置上,但凡做任何一個決定,就要瞻前顧後一番,他不敢拿著隊員們生命去開玩笑。
要不然他也不會為此去請示戴笠了。
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得到這樣的回複。
嵩明如何能不惱怒?
“嵩明兄,這些話萬萬當不了真。”
“戴局長根本不了解上海的實際情況,由此說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旁的鄭元見著惱怒不已的嵩明,趕緊安撫著道。
“不了解實際情況?”
“這叫不了解是情況嗎?”
“他遠在重慶難道就真的不知道汪偽的報紙說了什麽?”
“以三抵一!”
“在他戴局長的心裏,到底要填進多少性命才夠?”
滿是怒火的嵩明,當場連連反問。
他問的這些問題,不知道軍統局本部有做過深入的考慮沒有?
用一句以下犯上的話來說,他們這根本就是草菅人命。
麵對著嵩明的連連反問,鄭元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同理心而言,要是指名道姓的說他,或許自己也是很難接受的。
可是,就算難以接受,如今這情況還是要拿個主意的。
要是遲遲不做出任何行動,說不定一天又要連發數道命令來質問了吧。
長長屠了一口氣,鄭元小心翼翼的問道:“嵩明兄,你看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接下來怎麽辦?
嵩明冷笑一聲。
“他戴局長不是要戰嗎?”
“那我們就戰到底就好了。”
“至於人員損失什麽的,全都不要管,反正有他戴局長兜底,怕什麽?”
這話一出,頓時讓鄭元驚訝不已。
重建整個上海區,他是最為清楚嵩明到底投入了多少心血。
如果要是沒有他的存在,軍統上海區也根本不可能快速恢複元氣。
沒有想到他氣憤之下,竟是要做出這樣的決定來,一時之間他還真是有點難以接受。
“嵩明兄是不是應該再考慮考慮?”鄭元勸道。
“考慮?”嵩明當即反問,“鄭元兄你還要我怎麽考慮?我做那一件事情不是為著整個上海區考慮?然而結果如何?”
今天發生的一切,鄭元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不是他嵩明不做考慮,而是上峰根本不需要他去考慮。
軍統局本部要得不是聽你說過程何其的艱難,他們隻看結果。
對結果不滿意,那麽你過去所做的一切都等於零。
結果不盡人意,那麽就會否認你的所有。
既然如此,那還不聽從命令幹嘛?
總不能說辛辛苦苦付出了一切,最後連個好也沒有落著吧。
“唉!”
聞言,鄭元當即就是歎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坐下如此決定,到底是好還是壞。
他真的是怕上海區再重蹈覆轍。
如果在是回到嵩明接手前的樣子,恐怕整個軍統上海區就要翻盤無望了啊。
“鄭元兄,事到如今已沒有什麽好歎氣的了。”
“就按照命令吩咐下去吧。”
“但凡汪偽政府的一切都可以當做目標,動靜越鬧越大最好。”
嵩明用一句不算是命令的話,給鄭元下達了新指令。
麵對這樣的指令,鄭元也是有很多的無奈。
他明明知道這個指令很可能會帶來不良的影響,但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去阻止。
因為誰都無法抗拒戴笠的命令。
如果你要是不依照他的命令行事,他立馬就會對你起疑心。
就如前區長鄭士元,其實根本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軍統的事情,就因為疑心過重直接命人刺殺於他,被逼無奈的他隻好判出了軍統。
雖說鄭士元的反叛對上海並沒有造成致命的打擊,但這種事情有一就會有二。
說不定還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所以說,軍統成也戴笠,可能敗也是他戴笠。
鄭士元無奈搖頭,長長歎氣一聲向著嵩明道別。
看樣子啊,從今天開始軍統和76號之間又會是一場漫天腥風血雨的血鬥。
季宅。
穀雨每日早餐之時,同樣也有看報紙的習慣。
每每都是洗漱完,準備坐下來吃早餐是,趙子衿就恰好將報紙送了過來。
今日同樣也是如此。
穀雨洗漱完之後,丫鬟小童正好將早餐送了過來。
坐下之後,沒有看到桌上有報紙,於是就開口詢問道:“今早的報紙了?”
“咦?”剛剛忙碌著準備早餐的小童驚疑了一聲,“小姐剛剛說她去拿報紙去了啊,我去看看。”
“嗯。”
穀雨應了一聲,緩慢的對付起碗中的白粥起來。
不幾分鍾,有人走進了飯廳。
抬眼望去,走進來的正是趙子衿。
隻是趙子衿眉頭緊皺,似乎情緒不大對勁。
“那個不開眼的惹了我們家子衿,我讓人去劈了他。”穀雨見了,忍不住的打趣道。
趙子衿也沒有回話,隻是走上來將手中的報紙拍在了桌子上。
不對,情緒明顯不對。
穀雨有些不明所以的瞟了趙子衿一眼,將那份報紙抓了過來。
隨手這麽一翻,目光就落在那頭條的大字上麵。
以三抵一,信守承諾!
看到這八個字,穀雨的神情頓時愣住了。
上一次吳四寶前往九十六號抓人時,他還派出路方遠和李成前往阻止。
也幸虧是他派人前去了,要不然這一次那些狗腿子就在九十六大開殺戒了。
而後將這些人關在76號中的羈押室這件事,他也是知曉的。
原本他還想著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利,看看能不能有機會將這些人給放了,不想事情卻是一件接著一件。
軍統和76號之間的爭鬥,也是愈演愈烈。
今日更是直接再次整出這麽一出。
不對。
等等。
以三抵一?
昨晚李士群又殺人了?
他媽老子堂堂特務委員會主任,竟然不知道昨晚76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怎麽真是把自己當成擺設了,還是將自己當成了空氣?
要不是看到這份報紙,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李士群焉敢無視於我?
嘭!
穀雨有些惱怒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坐在一旁無心對付早餐的趙子衿,卻是被這一下給嚇了一跳。
“你好端端的拍什麽桌子?”趙子衿嗔怒道。
“李士群他怎麽敢的?”穀雨怒道。
“嗬嗬。”趙子衿反而輕笑了兩聲,“我以為你事先是知道這事的了。”
“我知道什麽啊?”穀雨有些無奈的道,“要是不看這報紙,我都還被蒙在鼓裏了。”
“蒙在鼓裏?”趙子衿有些吃驚道,“你別告訴我,昨晚軍統刺殺肖石一事,你也不知情?”
“肖石?”穀雨再次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見著穀雨像是真是不知道樣子,趙子衿當即解釋了起來。
“昨晚半夜時分,汪偽中儲行業務科科長肖石,被人亂刀砍死在醫院。”
“我估摸著就是因為這事,李士群連夜處決了幾名銀行職員,以示報複。”
趙子衿說得這些,有些是她剛剛打聽來的,有些則是通過他自己的分析得來。
這些猜測,離著事情真相也差不多了。
穀雨聽著趙子衿的分析,有些頹然的將目光繼續落在了報紙上。
三條性命,又是三條性命啊。
汪偽狗腿子再次宣戰,軍統又該怎麽怎麽應對?
以他的了解來說,肯定接下來就是一場無休止的刺殺。
刺殺所帶來的結果就是,汪偽狗腿子高懸的屠刀會一次又一次的落下。
照著這種態勢下去,被關押在九十六號中的那些人,又有幾人能夠逃脫被屠殺的命運?
怎麽辦?
是不是該勸說一番,暫停戰火?
穀雨陷入了沉思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