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群神情一頓,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麽。

穀雨前麵做了那麽多鋪墊,想必就是為了這一刻吧。

哼!

穩賺不賠的買賣?

天底下那裏有這麽好的事情。

真要是有這樣的機會,你穀雨還能想得到我李士群?

就算有,也須知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哦?”李士群故作訝異道,“還有這麽好的事情,李某願聽詳聞!”

“不知道師弟是否還記得上次跟你說的事情?”穀雨不慌不忙的問道。

上次說的事情?

前一陣子,他們也確實坐下來聊過一次,主要就以當前的局勢隨意的聊了一番,除此之外就沒有太多實質性的內容。

今天穀雨突然提到次,難道說真是跟其中那些事情有關聯?

中儲券!

李士群冷靜的分析著。

一切的事情,基本都是圍繞著中儲券展開,難不成他說的事情正是這?

或許說根本就是事關重慶政府?

重慶政府?

想到這裏,李士群再次一頓。

突然心裏明白了什麽。

應該是如此了。

如果要是記得不錯的話,上次他還特意說到了這事情。

隻是當時並沒有太多實質性結果而已。

看他今天這個樣子,想必就是跟此事有關了。

“你是來當說客的?”想到此,李士群當即就問道。

“哈哈哈。”穀雨聞言,立時一陣大笑不已。

“師兄何故發笑?”李士群有些不解道。

“我穀雨有什麽能力當說客?”穀雨又是輕笑了一聲,有些自嘲的說道,“不過就是為了碎銀幾兩忙碌奔波而已,除此之外別無他意。”

“哦?”李士群故作愕然,“那到底是什麽價錢,居然值得讓你親自出麵找我李士群來談生意?你難道不知道,整個上海灘就我李士群是最難談生意的?”

李士群說完,當即就是笑意盎然的盯著穀雨,他想看看穀雨到底會有什麽反應。

同樣的,穀雨依舊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甚至還端起茶杯緩緩的喝了一口茶水。

李士群見著穀雨如此,也是半點也不著急追問。

既然今天借著金寶師娘的名義,將他招到了這兒,根本不需要多問,他就會將自己的來意說出來的。

果不其然,穀雨喝了兩口茶,終於繼續說了下去。

“你求的是證明你的能力。”

“你過去、現在、將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證明你的能力。”

“你想要告訴所有人,你有能力坐穩任何位置。”

“甚至可以毫不隱晦的說,警政部部長並不是你李士群的終點。”

“你想要圖謀的,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位置。”

“隻有這樣,你李士群才會覺得證明了你的價值所在。”

穀雨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讓李士群的動作再次停頓了下來。

不可否認,穀雨這幾點完全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就當初想要投靠日本人,為什麽他一定要拉著丁默邨上賊船?

其實簡單說,不管他李某人過去在某黨,還是叛變到中統,所擔任的都是無關緊要的職務。

從他自己角度看來,自己是空有一身武藝,根本沒有發揮的地方。

別以為說著這話是為了捧李士群,這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當時以丁默邨的名義向日本人獻上的特工計劃書,已經上海各抗日組織一覽表,根本就是出自於李士群和葉吉卿之手,跟丁默邨可謂是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為何他一定要拉上丁默邨了?

原因也很簡單。

他李士群人微言輕,擔心自己不會受到日本人的重視,於是將剛剛被擼了職位的丁默邨給拉下水了。

這裏也正是他和丁默邨矛盾的開始。

如果沒有他李士群,丁默邨怎麽可能受到重用,怎麽可能擔任76號的主任?

剛開始平安無事,是他認為丁默邨受了自己的恩惠,應該是知道感激的。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丁默邨不感激自己不說,還想要將自己排除在核心之外。

假如不是提前留了一手,可能所做的一切真的就成為了他人的嫁衣了。

這一點從根基上說,丁默邨也是很難鬥過李士群的。

李士群曾經以某黨和中統身份,在上海潛伏了很長時間,他所擁有的人脈自是丁默邨無法比擬的。

因此,特工總部成立之初,李士群立馬就拉了很多相熟的情報人員下水。

就此,以李士群為首的派係占據了76號很多重要的位置。

最後丁默邨能被他輕鬆的踢出76號,也就不難理解了。

不過這樣,他還認為還不能完全證明他的能力。

說到這兒,其實還有一個極為關鍵的問題。

當時軍統派出殺手戴森將季雲卿刺殺於季宅大門外,各方其實都想留戴森一條性命的。

為了此事,不止軍統,就連餘凡周佛海等人都還參與了解救戴森一事。

隻是丁默邨當時故意耍了一個心眼,根本就沒有很明確的傳達周佛海的意思。

再加之金寶師娘拖著一群人到76號一哭二鬧三上吊,李士群無奈之下隻得將戴森給處死了。

就因為這一件事情,基本上就斷了李士群和軍統保持聯係的可能。

對於這點,他自己其實也是心知肚明的。

為何他後來不遺餘力的打擊軍統,不就是害怕戴笠記仇,擔心又被清算的一天。

假如軍統的勢力被清除幹淨了,他李士群又有一定的身份跟地位,還怕軍統能掀起什麽浪花嗎?

於是在他的雷霆手段之下,軍統上海區的勢力,遭到了極為沉重的打擊。

先是逼得原軍統上海區區長鄭士元不得不叛逃汪偽政府。

再說後來嵩明接手軍統上海區。

同樣的,就算是上海區換了一個負責人,跟李士群的鬥爭中依舊還是處於下風的。

所以說來,嵩明看似改變上海區過去的困境,實則依然沒有占到什麽優勢。

不過李士群認為,這些依然不能證明他的能力。

他要的是將軍統的勢力全部都踢出上海。

如果上海可以辦到,那麽其他的地方他同樣也可以辦到。

他覺得自己有這個信心,也有這個能力。

剛剛說得那些,應該正好就是李士群心中所想。

“哈哈哈!”

沉默片刻,李士群哈哈大笑了起來。

“沒想到穀主任竟然如此了解李某人,真是讓我有些意外啊。”

“既然是談生意,那肯定就要將對方了解得清清楚楚,要不然這個生意還怎麽談下去啊?”穀雨笑笑的回道。

“那你說說,讓我李某看看這個生意值不值得做。”似乎是李士群也來了興趣,竟然有了想聽下去的想法。

“最近新政府的重點,就是要將中儲券全麵推行開。”

“周主任將這個擔子交到你手上,自然也是非常信任的。”

“再者就著剛剛說的話說下去,你想要在這件事情上證明的能力。”

“所以你不遺餘力的對軍統展開行動。”

“但實際上對你來說,隻要能夠完成周主任交給你的任務,至於這個過程當中用了什麽手段,其實都不重要,隻要結果達成了就好。”

穀雨說得很是直接,也可謂是將此事全部攤開來講了。

畢竟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因為中儲券而引發的。

因此一切起始於中儲券事件,結束自然也應該是為此。

李士群定定的看著穀雨,又是一陣沉默,看他麵無表情的樣子,不知道心裏在想著些什麽。

良久,他開口道。

“沒想到穀主任知道的,竟然比我想象的還要多啊。”

“如果要是換作別人的話,我都要開始懷疑他的身份了。”

此番說法,穀雨自然也是早就預料到的。

但凡涉及到重慶政府的話題,很容易就會被當做懷疑的對象,特別是當下如此敏感的話題。

幸好之前穀雨用了較長的時間來做鋪墊,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貪財的俗人,要不然李士群當真有可能當場暴走了。

“哈哈哈。”

“師弟果然是快人快語啊。”

穀雨哈哈一笑,像是解釋一般繼續說了下去。

“主要是對方給得價碼足夠高,讓我沒有辦法拒絕啊。”

“再者說,做這件事情,我又不需要付出什麽成本,何樂而不為了?”

一番說詞,穀雨又是將自己描繪成了貪財的主。

“哦?那他們到底給了你多少錢,讓你這麽連性命都不顧了?”李士群饒有興趣的問道。

“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問問,他們到底要跟你李大部長談一樁什麽樣的生意嗎?”穀雨不答反問。

“那你說說看。”李士群倒是很配合的說道。

“當前的情況就不必在細說了吧,你我都是極為清楚的。”

“我隻是代人問問,李部長願意以什麽樣的條件暫停戰火?”

說到此時,穀雨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來,當即就是最為關鍵的一點說了出來。

暫停戰火?

李士群當即就是冷哼了一聲,隨即臉色一沉,冷聲的說道。

“竟然沒有想到特務委員會的穀大主任,竟然跟軍統還有聯係。”

“按照你這個情況,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將你抓起來拷問一番,看看背後是不是還有其他見不得人的事。”

而穀雨似乎早就料到李士群會有如此反應一般,神情中竟是沒有半點的慌張,反而是手一攤,毫不在意的說道:

“說我跟軍統有聯係,這個鍋我可不背的。”

“不過你要是想知道誰是雙方的中間人,我也可以告訴你。”

“杜月笙!”

“如果你要是不怕麻煩的話,就去將杜月笙給抓回來,想必能知道更多的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