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上海和蘇州載有日軍物資的貨船被燒毀,季雲卿唯恐此時引起日本人的怒火,帶著穀雨前去向影佐禎昭賠罪。

結果,影佐禎昭對這個留日歸來的年輕人起了招攬之心。

不過為了試探穀雨,便以往江西運送十船軍火為條件,換取他們的不追究。

無奈之下,穀雨最終答應了對方的要求。

可影佐禎昭不想如此輕易將任務完成,於是故意放出了青幫替他們運送軍火的消息。

結果,當即就引來了軍統的襲擊。

這還沒完,出行之時又是故意請來記者,曝光穀雨為日本人做事的行為。

同時為了提防他,派出中川杏去隨行監督。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將穀雨一步步的置入險地,最後主動來替自己做事。

不得不說,影佐禎昭一環扣一環的精妙設計,確實也為穀雨帶來了莫大的麻煩。

甚至,還導致讓他差點死在了蘇州。

幸好穀雨死裏逃生,撿回了一條性命。

可能他永遠不會知道的是,穀雨將計就計順利的將軍火送往江西。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使得影佐禎昭所認為精心謀劃的布局,最終淪為了笑柄。

然而到此時,已經逐漸取得信任的穀雨,並沒有成為影佐禎昭懷疑的對象。

畢竟,已經返回上海的穀雨,以及返航的青幫弟子,都有不在場的證據,實在是很難讓人懷疑他們身上。

所以這對影佐禎昭來說,絕對是莫大的恥辱。

要洗刷這個恥辱,就必須要將那些敢於抵抗大日本帝國的頑固者一網打盡,才能彌補九江守軍犯下的錯誤。

“中川君,你覺得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想了一圈,其實也想到那裏出了差錯,影佐禎昭還是問向了中川杏。

戰戰兢兢的中川杏垂著頭,低聲回道:“大佐先生,中川杏不敢說。”

“為什麽不敢說?”影佐禎昭怒道。

“我…”

中川杏不敢開口說心中所想。

“怎麽,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麽不敢說的。”影佐禎昭冷聲道。

“大佐先生,請恕中川杏無理了。”

中川杏小心的抬頭看向了影佐禎昭,直到確認對方沒有責怪之意後,才繼續說了下去。

“我認為,這件事情上,我方有兩點過錯。”

“其一,大佐先生您不應該將青幫運送軍火的消息故意泄露出去。”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好的,可也正是因為這樣,才導致了青幫碼頭遭遇襲擊。”

“其二,出發之前那一出安排,也再次暴露了我們的計劃。”

“其三,蘇州的襲擊就該讓我們提高警惕了,可這並沒有引起九江駐軍的重視,才導致軍火倉庫遭遇襲擊。”

這一通分析,根本就是當場之處,九江軍火庫被毀的責任,完全在於自己的頂頭上司。

不得不說這份膽量,確實大得有些離譜。

而影佐禎昭聽著中川杏的分析,臉上頓時就是寒霜一片,於是冷聲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過錯完全在我了?”

“卑職不敢!”中川杏惶恐道。

“還有什麽不敢的。”影佐禎昭冷哼了一聲,抬腿走了幾步,轉身話鋒確實突然一轉,“不過你這分析還是有幾分道理的,繼續說說還有什麽想法。”

見影佐禎昭並沒有責怪,中川杏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於是緩緩的將自己心中所想講了出來。

情報泄露的責任,最大的根源已經找到,剩下的就是如何尋找那些襲擊者。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蘇州和九江的襲擊,為何納西爾嗯將時間掌握的如此清晰?

對此,隻能有一個解釋。

想必這些人,貨船從上海出發時,就已經被頂了。

甚至一直是跟到了九江,才能將時間把握的如此精確。

所以,現在需要做的是,就是尋找潛伏在上海的中方情報人員。

可是,想要找到這些情報人員,絕非那麽容易。

以過往交手的經驗來看,中方潛伏的情報人員,肯定會暫時沉寂一段時間,等這個風聲過了以後,才會進行下一次的行動。

如此一來,日軍隻會陷入無限的被動中,永遠也猜不對對方下一步會有什麽行動。

與其這樣提心吊膽的等著,還不如主動出擊為好。

至於如何出擊,中川杏講到了極為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電報裏還講到,九江日軍在清理爆炸現場的時候,發現了三名疑似的襲擊者。

雖然說其中兩人已經當場身亡,可還有一個人處於昏迷之中。

既然死人身上做不了什麽文章,難道還不能在剩下那人身上做文章嗎?

當中川杏提到這一點時,一條計劃很快就在影佐禎昭的腦海中呼之欲出。

將暫時活著的那人運送到上海來救治,並且高調的對外宣布,日方已經掌握了部分重要情報,隻等著那人醒來,就能立馬將參與行動的匪寇一網打盡。

隻要這消息一處,哪怕此人的同夥,明知道十個陷阱,也勢必會前來將這個叛徒滅口。

而自己隻需要做的事,布下天羅地網,等著魚兒上鉤就行。

到那時,還愁不能將潛伏在上海的中共和兩統的特工一網打盡嗎。

“中川君,你成長了。”

以中川杏的提議而形成來完美計劃,影佐禎昭怒意盡消,還忍不住誇獎起來對方。

“全是大佐先生栽培之功。”中川杏恭維道。

影佐禎昭很是滿意的笑了笑,道:“中川君,立馬告訴李士群將這條情報散步出去,於此同時全市搜捕中共、軍統、中統的情報人員,我希望在春節前看到成效。”

“是!我這就立馬去安排。”

中川杏應聲剛準備轉身而去,影佐禎昭卻是立馬出聲叫住了他。

“穀雨這兩天再做什麽?”

“好像這兩天他都待在季雲卿的宅子中,哪裏也沒有去。”中川杏回道。

“你把這個消息,親自告訴穀雨。”影佐禎昭似有深意道。

中川杏有些不解。

“你隻需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就是,他要是問什麽,你都回答不知道就行。”影佐禎昭叮囑道。

影佐禎昭不將用意表明,中川杏也不好繼續追問,隻好領命轉身離開書房。

等到中川杏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以後,影佐禎昭這才緩緩的踱到了窗前,將窗戶全都推了開來,頓時一股冷空氣就灌了進來。

任由冷風撲麵,影佐禎昭就立在了那裏。

剛剛那些糟亂的情緒,漸漸的隨著陣陣冷風消失的無影無蹤。

對於穀雨當下的情況,他此時才感覺並不能做出最終判斷。

好似每件事情都跟他有聯係,可每件事情好像又跟他沒有關係。

你說有那麽巧的事情嗎?

說實在的,從他這一次的表現來看,絕對是完全可以信任他的,就包括此時,他能感覺到自己,心裏已經是信任他的。

隻是,心中總是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認為他跟這些事情,絕對有直接的關係。

這種念頭一起後,就一直揮之不去。

不行,得親自見見穀雨才行。

想到此處,影佐禎昭立即叫來士兵,去告訴中川杏這件事他暫時不用管了。

吩咐完後,這才帶著幾名衛兵,直接前往了季雲卿的住宅。

季宅中,季雲卿聽聞影佐禎昭到訪,竟然興奮的不顧年老體衰,匆匆的前往正門迎接去了。

行至門口,影佐禎昭才緩緩的從車上走了下來。

“季先生,剛剛路過,順道過來看看,如有打攪,還請見諒。”見著季雲卿,影佐禎昭隨意找了個幌子。

“影佐先生說那裏話,你你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啊!”季雲卿笑著抱拳道。

“季先生客氣了,最近可好?”影佐禎昭笑問道。

“謝先生掛念,最近一切都好。”季雲卿回了一句,趕緊做了個請的手勢,將影佐禎昭引進了季宅。

季雲卿的宅子是典型的三進三出的大院子,放在過去最低都是一方大員的府邸。

亭台樓閣,九曲回廊,一方池塘,草木茂盛,堪得上一處園林了。

“季先生這宅子不錯嘛!”影佐禎昭誇道。

並排同行的季雲卿笑了笑,道:“影佐先生的洋樓,那才是登大堂之物,我這裏比起來就差得遠咯。”

“哈哈哈!”

影佐禎昭一笑,並不言其他,隻是隨著季雲卿一路行到了正堂。

分賓主落座之後,很快就有人將茶水送了上來。

“影佐先生請喝茶,今年的碧螺春。”季雲卿抬手做了請的手勢。

“好茶!”影佐禎昭捧起茶杯,輕啜了一口,又是忍不住讚道。

“影佐先生既然喜歡,待會兒帶些回去就是。”季雲卿很是上道的說道。

“季先生您太客氣了,最近因為公務繁忙,也沒有來得及拜訪先生。今天本就是空手而來,怎麽還好意思帶著禮物回去。”影佐禎昭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道。

“大家都是朋友,就不要說兩家話。何況先生還對我徒兒也多有照拂,這點身外之物算的了身份。”季雲卿毫不在意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至此,影佐禎昭也不再客氣,欣然的接受了季雲卿的好意。

隻不過端起茶杯剛喝了兩口,影佐禎昭故意裝作不經意的問道:“怎麽今日沒有看到令徒?”

“這孩子,一回到就上就沒出過門,估計這會兒在房裏睡大覺了,我這就差人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