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痣男子被圓臉男子踢的一腳不敢繼續說話,隻是埋頭造著碗裏的餛飩。

可是受了氣,不管這餛飩再怎麽美味,也是不受吞啊。

再者說了,受氣吞下去的東西,它也不利於消化。

然而,又能怎麽樣了?

小小的一張方桌,本不應該分座次的,但是恰恰坐在主位上的黑痣男子似是很是懼怕圓臉男子。

其實這也很正常,本身圓臉男子的地位就比黑痣男人要高一些。

若是有心人細心觀察一番,就能發現三人的腰間都鼓鼓的。

腰間鼓鼓的,能有什麽好東西。

盒子炮!

三個人的身上都帶著槍了。

帶槍來此,似乎三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若不是青幫的嘍羅,就是汪偽政府的漢奸走狗。

要不然也不會無緣無故來此了。

想必來此,必定是抱著什麽目的的。

最近李士群不是在尋找抗日分子的電台,莫不是他們在這一片居住區發現了什麽不成?

細細觀察一番街道一遭,似乎除了這三人行跡很是可疑外,好像就沒有再發現有其他人。

難不成他們隻是來這裏吃個餛飩而已?

應該不至於如此吧。

這裏離著極司非爾路76號,不說天遠地遠的,單單一趟也是需要近一個小時。

看這餛飩攤的生意,此刻無非就是七八食客,這還是恰逢周末休息日才有這麽多人。

要是平常啊,就算到飯點了,也不過三四個客人。

用餛飩攤老板的原話來說,每天起早貪黑,看著忙忙碌碌的樣子,似乎一天的收入應該很高才對。

實際上並不是如此,做這生意頂多就隻能糊口,想要賺大錢,你想都不要想。

可能有說,這樣的生意不做也罷。

說這話倒是說得很是容易,反正又不用負責。

但作為家中的頂梁柱,考慮的就比較多了。

每天天一亮,家裏就好幾張嘴等著吃飯,你說身無長技,不擺著餛飩攤那幹嘛?

所以啊,這餛飩攤的生意自就不是那麽好。

這也就意味著,小桌上的三人肯定不是慕名而來,隻為吃上一碗餛飩。

還有,就是吃個餛飩而已,需要帶上家夥出門?

因此,這三人絕非常人。

就剛剛猜測的,肯定是其中一方。

不過就估計來說,應該還是特工總部的狗腿子居多。

畢竟李士群最近撒下了一個大網,要滿上海灘的尋找抗日分子的電台所在。

至於這事到底誰開始策劃的,李士群原本就有這個心思,並且已經正在實施行動,恰好晴氣慶胤也有這個想法,於是雙方就開始了聯合行動。

不過要收集相關情報,晴氣慶胤的那些手下還是要欠缺一些的。

梅機關建立不過兩年而已,想要手下的那些狗腿子前來收集情報,絕對是比不上李士群都手下人。

這裏不是想誇讚一下李士群的狗腿子,而是他的那些手下絕對比晴氣慶胤的手下有著先天優勢。

晴氣慶胤的手下,主要還是以日本人為主,不管他們在中國生活了多少年,或者習性幾乎與中國人沒有什麽區別,但對於這水極為深的上海灘來說,他們真的就差遠了。

上海灘自開埠以來,各種勢力就在這裏上演的無數驚天動地的戲碼。

勾心鬥角,相互殘殺……反正就是為著各種利益,不斷的奔波勞碌著。

李士群到狗腿子,最開始本身就是以青幫弟子為班底組成的。

青幫在這個城市的惡名還需要再多說嗎?

根本不需要好嗎。

他們手上掌握的各種小道消息,真的有時都能趕超李士群的特工總部。

加之76號剛剛成立之初,其師父李士群的大力支持,很多人都是披著雙重的外衣。

一方麵是青幫弟子,另一方麵又是76號的狗腿子。

這個社會,需要管什麽道不道德的問題嗎?

隻要價碼足夠,他們這些連家人都是可以出賣的。

說來李士群也還是挺善於用人的。

他將這些人吸收進76號之後,基本都將合適的人放在了合適的位置。

就譬如說餛飩攤上的這三人。

黑痣、圓臉、清瘦三名男子,原本都是青幫中人。

不過他們倒不是跟著季雲卿的,而是他們都是張嘯林的手下。

張嘯林被刺,他的那些手下也是跟著樹倒猢猻散。

這些人平常跟著張嘯林囂張慣了,一時之間沒有了主心骨,讓他脫掉青幫的外衣從良?

一日是黑,終身都是黑。

更何況他們過去幹下的那些醜事惡事,就能因為從良而算了嗎?

根本不可能的。

這筆賬都跟他們記著了。

因此,他們根本就是不敢回頭再來做個普通的老百姓。

很多人沒有辦法,隻得托著關係投靠了李士群。

李士群對著這些人,基本都是來者不拒的。

稍微有能力的,自然就能混個什麽小隊長當當,要是沒有什麽能力,就隻能做個衝鋒陷陣的小兵了。

餛飩攤上這三人,就剛剛發生的那事情來看,三人當中應該那個圓臉男子是個頭頭。

要不然剛剛他踹黑痣男子時,對方很可能早就暴跳起來跟他對著幹了。

圓臉男子看著黑痣男子無心吃餛飩,甚至還有些挑三揀四,故意找茬的樣子,眉頭當即就皺了起來。

似乎對麵的清瘦男子,其應該扮演著三人當中和事佬的角色,一抬頭看著圓臉男子臉色沉了下來,就心知他對黑痣男子有些不滿了。

“阿牛,趕緊吃,等下還有正事要做。”

清瘦男子擔心圓臉男子當場發飆,趕緊提醒著叫做阿牛的黑痣男子。

至於對方為什麽會叫做阿牛,或許他剛好就姓牛吧。

“武哥,你說我們現在這麽出來閑逛有用嗎?”阿牛似是有些聽不進去勸,將不該問的問題問了出來。

確實,他們都不過按照上級的命令行事而已。

既然是按照命令行事,乖乖的照著做就行了,何必要問那麽多?

正如有一句話,不該問的就堅決不要問,不該說的就堅決不要說。

現在正在執行任務,阿牛這麽說很有打擊士氣的嫌疑啊。

果不其然,這話剛剛一出口,一個腳頭就從桌子下踢了過來。

踢他的肯定是坐在一旁的圓臉男子,或許是帶著怒氣,這一腳用了很大的力,直接將阿牛痛的齜牙咧嘴的。

被稱作武哥的清瘦男子見了,那裏還不知道是圓臉男子生氣,於是趕緊又當期了和事佬。

“二哥,阿牛就是這個性格,你千萬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說完這句,立馬又是轉頭衝著阿牛道,

“阿牛你還不趕緊跟二哥道歉?”

似乎阿牛就是那種腦子一根筋的人,覺得自己不過就是抱怨兩句而已,自己有什麽錯?

再者說了,今天這一大早就出來,天氣還這麽冷,為的啥?

抓匪徒?

他媽睜眼開開那裏有匪徒的影子?

莫不是聽風就是風,聽雨就是雨?

我看啊,就是神經大條,過度緊張了。

聽著這話,不知是二哥臉色更沉了,就連武哥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起來了。

“阿牛你還不趕緊閉嘴,難道餛飩都堵不住你的嘴?”

“平常任性也就不說你了,現在還這般任性,也不看看是什麽時候。”

“趕緊跟二哥賠罪。”

“你要是再這麽說,恐怕不用等到二哥出手,我都要出手教訓你了。”

看武哥剛剛的態度就知道,他性子應該是個比較不錯的人。

如果連他都有些生氣了,肯定這個事情就比較嚴重了。

阿牛這人再傻,也是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見著武哥連番相勸,值得不情不願的向著二哥道歉起來。

“二哥,是我多嘴,是個該打。”

阿牛一邊向著二哥道歉,一邊使勁的拍著自己的嘴。

二哥見著阿牛開始道歉了,隻是冷冷的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繼續對付起碗裏的餛飩來。

對於阿牛來說,二哥沒有喊停,他自是也不敢自己主動停下來的。

隻不過嘛,這拍打嘴的力度,抬眼一瞧就能知道根本沒有用多少力氣。

武哥自然知道對方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也隻得心裏不斷的歎氣著。

阿牛這性格啊,他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

可是每次說完以後,好像對方聽進去了,立馬就能改過來。

但實際情況是,每每都管不了幾天,就會再犯相同的老毛病。

所以說,這阿牛是惡習難改。

說難聽一點,根本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算了算了,趕緊吃餛飩吧。”武哥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趕緊出聲製止著。

武哥一發話,阿牛自是趕緊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堆起滿臉的笑容道:“謝謝武哥。”

謝謝!

真是好一個謝謝啊!

若不是看在你死去的父親麵上,我才懶得管你了。

“趕緊吃吧,不要耽誤正事了。”

“等待要是將事情辦砸了,你知道後果的。”

武哥終究還是忍不住提醒了對方一句,然後埋起頭繼續對付碗中剩餘的餛飩來。

至於阿牛,原本早就沒有了吃餛飩的心思,自是沒有再去動那碗餛飩,而是眼神飄過了兩人,直接落到了稀稀疏疏的街道上。

街道上不過都是普通的老百姓而已,跟他們這身打扮也根本沒有什麽兩樣。

還有,這個居住區橫跨幾個街道,如何才能在如此龐大的區域中找出可疑點來?

這無疑是大海撈針吧。

阿牛突然感覺有些後悔起來,他覺得自己不應該趟這渾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