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這次襲擊計劃,已經足夠縝密,不想最後還是出了岔子。
當然,此時並不是追究誰責任的時候,而是要盡快的想出彌補方案。
假若九江軍統站站長黃偉還活著的消息一旦坐實,穀雨就必須做出最壞的打算。
要知道萬一出現最不願看到的結果,他們穀雨這條線將會麵臨著巨大的危險。
首當其衝的就是林其書。
在整個行動中,他雖然一路都是使用了化名,可所有事關軍統的行動,皆是由他一人操辦。
特別是襲擊行動中,他還親自帶著廬山團和軍統全程參與了行動,誰人不識得他?
同時,參與行動的隊員,都是青幫貨船是一路從上海而來,自然也不難猜出林其書就是從上海來的。
鐵麵神探在上海的威名,又有幾人不知?
隻要稍微一尋訪,很容易就將目標鎖定到他身上。
林其書若是出事,等若以穀雨為首的軍統情報小組,就已經廢了一半。
當然,雖不至於會懷疑到穀雨這兒,可兩人相交多年情同手足,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出事。
因此,無論從那個角度出發,穀雨都不會袖手旁觀。
“影佐禎昭一直懷疑的對象是我,已經對我進行了很多次試探,不過至今還沒有什麽結果。”
“前幾天他突然來訪,到最後也沒有提及九江之事,我估計日本人還沒有掌握什麽關鍵性的證據,要不然你一回到上海就盯上你了。
“不過仍然不能掉以輕心,你和嫂子要做好隨時撤退的準備。”
影佐禎昭造訪季宅,時間已過去三天。
至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還沒有發現日本人有任何動作。
是他們故意布下迷陣,或是因為證據不足,這個其實都很難說。
但,穀雨不得不讓林其書做好撤退的打算。
畢竟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
不過對於當下的局麵,就算林其書眉頭緊鎖,他仍是有自己的看法。
事情都根源在上海,日本人勢必會懷疑上海仍然潛伏著各派係的諜子。
如此一來,他們肯定會要求九江日軍將人轉移到上海來。
轉移到上海的目的,自然是為了以此設伏,將各派係的情報人員一網打盡。
因此,現在首先要確定的是,那人到底是活著,還是已經了死了。
死了自不必說,可要是活著,那就得另說了。
一方麵,無非就是剛才擔憂的叛變問題。
另一方麵,則有可能是,那人暫時還活著,但是目前正在昏迷中,於是便借此設下這個局而已。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林其書認為後者的情況居多。
剛剛穀雨也說到,目前日本人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行動,這一點也從側麵印證了他的判斷。
所以,結合種種情況來分析,這絕對是日本人設下的一個局。
至於要引誘誰上鉤,日本人也隻是處於猜測的階段。
或許用這一句來行為更為準確,走一步看一步。
對於這一番分析,林其書自然也是一字不落的說給了穀雨聽。
可穀雨身為軍統上海特別行動小組的負責人,固然認同林其書的這一番說法,可他仍然不敢掉以輕心。
先不說發生狀況,會被上麵追責的問題,更重要的是他要為行動小組的所有人負責。
要清楚,整個行動小組不止他和林其書兩人。
最後,擁有最終決定權的穀雨,依舊是堅持了之前的決定,林其書做好隨時撤退的準備。
至於對他自己的安排,影佐禎昭不是一直對他拋橄欖枝嗎,何不就趁著此次機會答應他的要求,順便也能借機將此事查個明白。
林其書聽說穀雨要以身涉險,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陣叮囑。
各自絮叨了幾句後,穀雨這才離開了林其書的住所。
晚些時候,穀雨收到了一個情報。
如猜測一般,駐九江日軍將捕獲的軍統成員,秘密送到了上海。
不過目前對該消息封鎖十分嚴密,暫時並未得知具體的關押地點,以及該軍統成員是否還活著。
不到兩個小時後,軍統本局也向特別行動小組下達了命令。
關於九江行動被捕之隊員,其已關乎特別行動小組之生存,如有必要務必將該名隊員擊斃。
從此命令來看,似乎軍統本局也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甚至都不惜犧牲本係統人員,來保證行動小組的安全。
麵對著並不詳盡的情報,穀雨也有些一籌莫展起來。
越來越感受到,打入日軍內部的緊迫性。
看來是有必要,盡快答應影佐禎昭的招攬了。
可就當前的情況來看,穀雨又覺得若是主動找上門去,會不會有引起影佐禎昭的猜忌。
一時之間,他覺得有些左右為難了。
不知是不是影佐禎昭也想急於弄清穀雨的身份,正在穀雨猶豫不決之時,中川杏奉命來到了季宅。
“中川先生,我們這是去那裏?”一上車,穀雨就問道。
“大佐先生沒說,隻是讓我陪同你一起先到公館。”中川杏搖頭道。
見中川杏不似說假,穀雨隻好放棄了繼續追問的打算。
不一會兒,車子停在了影佐禎昭公館樓前。
車剛剛停了下來,一名日本士兵就匆匆跑上前來,對著中川杏敬了一個禮。
“中川少佐,影佐大佐剛剛交代,讓你們立即趕到陸軍醫院。”
陸軍醫院?
為什麽去醫院?
穀雨愣了一下。
難道說那名軍統隊員真的沒死,正在醫院搶救?
一瞬間,穀雨腦海中就閃過各種可能。
還有,他讓自己去醫院的目的又是為何?
穀雨一時之間,也有些搞不明白了。
“影佐先生是什麽不舒服嗎?”穀雨故意問道。
“這個就不知道了,大佐先生隻是這般交代,我隻是如實轉述。”那名日本士兵回道。
“好了,穀先生,我們去去不就知道了嗎。”中川杏也是適時的說道。
見此,穀雨不再說話。
汽車重新出發,直往上海日軍陸軍醫院而去。
日軍陸軍醫院,原上海市立醫院,是上海特別市為了與上海境內的西方列強抗衡,而實施的大上海計劃所建造的配套工程之一。
建成後不久,就因為淞滬抗戰爆發被迫停業。
日軍占領上海後,被作為了日軍陸軍醫院使用。
影佐禎昭此時,讓中川杏帶著自己前往陸軍醫院,到底是有何目的了?
這一路上,穀雨都沒有想明白。
不過他仍是猜測,這應該跟被抓獲的軍統成員有關。
車在醫院大樓前停穩後,等候在此的一名日軍快步上前來將車門打開了。
等到兩人從車上下來,那人趕緊對著兩人道:“中川少佐,穀先生,影佐大佐正在樓上等著二位。”
中川點了點頭,道:“前麵帶路。”
“嗨!”
那名日本士兵應了一聲,轉身將兩人朝著醫院大樓引去。
而穀雨隻是快速得打量一番,就跟了上去。
進入大樓後,沿著樓梯一路行至了三樓。
三樓樓梯口,兩名日軍驗證了幾人的身份後,才放行了三人。
行了十來步,幾人在一間病房前停了下來。
“影佐大佐,中川少佐和穀先生到了。”那麽日本士兵敲了敲門,向裏匯報道。
“讓他們進來。”少頃,屋內傳來了影佐禎昭的聲音。
得到影佐禎昭的同意,日本士兵將房門打開讓到了一側,對著兩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也不耽擱,抬腿跨了進去。
房間內空無一物,隻是左側的牆壁上安著一塊偌大的玻璃。
透過玻璃,能清晰的看到另外一個病房的場景。
此時,房間中有三名日軍軍醫,正在病床前忙碌個不停。
至於病**的那人,則是因為距離隔的稍微有些遠,看不太清楚麵貌。
中川杏並未關注那邊病房中的情況,隻是停下腳步躬身道:“大佐先生,穀先生已經帶到。”
聞聲,影佐禎昭轉了過來,目光繞過中川杏落到了穀雨身上。
“來,穀先生,這邊來。”
“影佐先生。”穀雨上前喊了一聲,故意不看那另外一個病房,也並不打算追問。
影佐禎昭見穀雨不問,便主動開口問向了穀雨:“你知道躺著這人是誰嗎?”
至此,穀雨才將目光移了過去。
不過,他隻是搖了搖頭。
“他就是襲擊九江軍火庫的要犯之一。”影佐禎昭直直的盯著穀雨,緩緩的說道。
從影佐禎昭口中驗證這個消息,穀雨心頭頓時一跳。
看來日本人確實向從這裏為突破口,尋找到行動的幕後真凶。
“什麽,他就是襲擊軍火庫的凶手?”穀雨故作震驚道。
並未瞧出穀雨有任何異樣的影佐禎昭,隻是道:“是的,這是九江駐軍在爆炸現場找到的。”
“不過找到這人時,就一直處於昏迷之中,到目前還沒有問出點有用的消息。”
“一個月的辛苦就這麽付之流水,這些人真該死。”穀雨咬牙切齒道。
影佐禎昭搖了搖頭,道:“九江軍火庫的真凶沒有找出來,就算這人死一百遍也沒有用。”
“難道現在還沒有一點線索嗎?”穀雨問道。
“要是有線索的話,我現在還需要做這些嗎?”影佐禎昭笑了笑,“今天叫你來就是為此事,也想聽聽你有什麽想法。”
“我?”穀雨驚道。
“是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襲擊軍火庫的肯定跟蘇州襲擊貨船的是一夥人。”
“你和他們交過手,我想你應該有辦法。”影佐禎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