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碼頭,似乎吳三山沒有去路。
再者說,碼頭名義上還是穀雨的產業,自然是應該由吳三山來接手的。
隻是如何接手的事情,穀雨則是半點沒有提及,僅僅隻是說了那麽一句而已。
至於他該如何接手,吳四寶會不會配合,則是全然沒有提及。
吳四寶覬覦碼頭已久,難道穀雨就不知曉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穀雨早就知道吳四寶的野心,要不然當時也不會明明見到對方很是不爽,也要強行將碼頭接手過來。
然而就是在他明明知曉的情況下,還讓吳三山自己來想辦法,這就有些意思。
都說一山不容二虎,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毫無疑問,吳四寶和吳三山都是兩頭下山猛虎,各有各的手段。
明麵上吳四寶勢大,但其實吳三山也是半點不差的。
碼頭成分本身就很是複雜,各方勢力都需要均衡,吳三山接手碼頭生意以來,都沒有出過什麽事情,其手段明顯是有一套的。
吳三山是用激烈的手段從吳四寶手中奪回碼頭的控製權,還是決定跟他沆瀣一氣,最後一起狼狽為奸?
想必穀雨也是很期待這個結果。
當然,從他的計劃中來看,他自然是希望兩人能夠狼狽為奸,讓自己的計劃能夠繼續進行下去。
你說要是最後舞台都已經給他們搭起來,結果卻是沒人來唱戲,豈不是辜負了穀雨的一片好意?
因此,這段時間穀雨還是將較多精力放在了碼頭之上。
然而沒有想到,似乎局麵有些超出了穀雨的預料。
聽碼頭上穿回來的消息說,吳三山回到碼頭的第一時間就找到了吳四寶,結果沒多久就聽到兩人發生了劇烈的爭吵。
因何原因吵架,暫時也不得而知。
不過多半也是因為到底誰來掌控碼頭吧。
當路方遠火急火燎的將這個消息告訴穀雨時,卻是發現對方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甚至還露出了一副早在意料之內的神情。
吳三山跟吳四寶的反應,本身就在穀雨的預料之中。
原因也很是簡單,如果一開始兩人就是和平相處,他才覺得不正常了。
甚至他也能夠猜得到,兩人這一出根本就是計劃好的,做這一切的目的自也是為了做給他看而已。
為什麽要做給他看?
穀雨和吳四寶兩人長久以來看似和平相處,實則兩人的矛盾已深,隻是並沒有爆發出來讓更多人知曉。
所以碼頭暫時無人打理期間,穀雨讓吳四寶來代為管理一下也是正常的。
隻不過,吳四寶覬覦碼頭已久,他能放棄如此大好的機會?
對於他來說,吃進嘴裏的,永遠就沒有吐出來的可能。
吳三山康複過後去接手碼頭,立馬就跟吳四寶發生了衝突,似乎看起來是正常的。
想必很多人也會這般想,吳四寶不願意交出碼頭的控製權,跟吳三山幹仗,這是正常反應。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這麽想,肯定是沒有什麽問題的,但是以穀雨對吳四寶吳三山,以及前期安排來看,這個結果就不太正常了。
因為吳三山被抓一事,很明顯吳三山已經對穀雨生出了隔閡,從遵從吳三山內心的角度來講,他肯定不願意再幫著穀雨做事的。
當然,可能會說他不是還沒有跟穀雨撕破臉皮,僅僅隻是表麵上跟吳四寶大吵一架,實則暗地裏已經跟對方有了共識。
說實話,這種說法恐怕還是要靠譜一些。
畢竟隻有這麽做,方才不會引起穀雨的懷疑。
要是他一開始就選擇跟吳四寶勾結在一起,這豈不是要跟穀雨直接撕破臉皮?
現在跟穀雨撕破臉皮,不僅對吳四寶沒有任何好處,就連對李士群也是沒有好處的。
李士群這麽精明一個人,他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要是吳四寶做事真是這麽不知輕重,恐怕就算是忍痛也要處理對方,給穀雨一個交代的。
現在日本人勢大,加之穀雨又身兼特別聯絡官、汪偽政府特務委員會的主任,這個身份仍然還是讓很是顧忌的。
為了達到某一種平衡,李士群肯定是不願意看到此刻有人將這微妙的平衡打破的。
綜合這種種情況來分析,穀雨完全可以肯定,吳四寶和吳三山的爭吵,隻是做給外人看的。
既然能肯定是做戲,那還有什麽好緊張的了?
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倒要看看他們能玩出什麽花樣。
碼頭上的情況,穀雨猜得可謂是分毫不差,兩人都是隻是做戲而已。
碼頭,辦公室!
按照正常的邏輯來想,兩人剛剛吵完架,怎麽都應該有人負氣離開碼頭,等到其中一人仍是消不了心中之氣,再爆發一次很是激烈的爭吵的,結果吵了沒十分鍾辦公室就聲了。
這又是什麽情況?
沉浸許久,兩人相識啞然一笑。
“你笑什麽?”吳四寶問道。
“你笑什麽我就在笑什麽。”吳三山回道。
“嗬!”吳四寶再次一笑,“當真是士別三日,定當刮目相看啊。”
“這還不是吳大隊長的功勞?”吳三山再道。
“哎哎!”
吳四寶擺了擺手,似是有些謙虛的繼續說了下去。
“其實這倒也不是我吳某一個人的功勞,主要是還是兄弟你能認清形勢,能夠及時的做出正確選擇啊。”
“吳大隊長,你這麽說就顯得有些虛偽了。”
“要不是你我怎麽能這麽快認清眼前的這一切?”
吳三山笑笑不已道。
說完,不等吳四寶繼續說話,吳三山又是接著說了下去。
“隻不過這樣一來,我可是要徹底跟穀主任撕破臉皮了。”
說著這話話的時候,吳三山臉上似有惆悵之色,不知是不是覺得背叛了穀雨,心裏還有些過意不去。
其實啊,這些事情但凡一做出決定,並付出了相應的行為,就如開弓之箭再沒有回頭路。
所以,世間從來就沒有雙全的選擇之法。
至於做下如此選擇之後,會不會後悔那就另當別論了。
吳三山會後悔嗎?
暫時不曉得。
隻是他做出投靠李士群的行為,就已經開始跟穀雨決裂。
不是有句話說,上了這賊船想要下來,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了。
“那你後悔嗎?”吳四寶問。
“後悔?”吳三山輕聲一笑,而後雙手一攤,“你覺得我現在還有後悔的機會嗎?”
吳四寶一愣,似乎這倒說得是實話,世上什麽藥都好買,唯獨這後悔藥可沒得地方可買啊。
因此,現在再來說後悔的話,其實已經沒有什麽意義可言了。
“三山兄,你也不必後悔。”
“李部長你少有接觸,其實慢慢接觸以後,就會發現他是個非常重情義的人。”
“今天你這番選擇,想必李部長也是會拍手稱快的。”
“再者說了,自此之後,你想要什麽沒有啊。”
“票子、女人、權力,這些會少?”
拉攏吳三山,吳四寶自是許下了不少豐厚的利益,此番再次提及此,想必也不是空口說說而已。
不過說著無心,倒是聽者有意。
吳三山聽到吳四寶這麽一說,當即就將他的話給接了過去,立馬就開口打趣道:“四寶兄,你說了這麽多,可我到現在可是一樣沒有見著啊。”
當初,吳三山還在日軍醫院養傷之時,吳四寶卻是親口對著吳三山說要許以豐厚的禮金的。
然而世間都過去了好些天,吳三山可是一個子兒都沒有看到,莫不是隻是口裏說說而已?
如果要是隻會畫大餅,那還不如穀雨那裏的酬勞拿得踏踏實實的。
數目比起來可能會少上一些,但不管怎麽說不用時時提心吊膽的啊。
“三山兄弟,我就喜歡你這麽直爽的性子。”
吳四寶大笑起身,回身走到了辦公桌後拉開了其中一個抽屜,從裏麵取出一隻三寸見方的精致檀木匣子,而後又是端著木匣返身走了回來。
剛剛吳四寶做這一切的時候,吳三山則是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隻見吳四寶此時麵色紅潤,雙眼之中不住的泛起一陣貪婪的光芒。
除此之外,那貪婪的表情之下似有一些不舍。
他不舍什麽呢?
將檀木匣子端到了吳三山麵前,吳四寶並沒有做任何的停頓,毫不猶豫的就將匣子給了打了開來。
唰!
一陣金黃的光芒從檀木匣子中激射而出,刺的吳三山竟是有些睜不開眼。
等到適應了眼前的情景,吳三山的神情頓時就被無盡的驚駭所替代。
小黃魚吳三山不是沒有見過,但是……
似乎他已經猜到了吳四寶的用意,畢竟他剛剛還說對方隻會畫大餅,半點實事也不做,這不對方離開就要兌現承諾了。
粗略估計了一下,吳三山驚訝的發現,那隻檀木匣子中竟然整整齊齊的躺著近二十根小黃魚。
二十根小黃魚,這得是多少人幾輩子的積蓄?
現在這些錢立馬就要變成自己的了,吳三山終於掩飾不住心中的興奮,雙眼之中露出無盡的貪婪之色。
“四寶兄,這……這些都是給我的嗎?”吳三山激動的說話都開始有些結巴了。
“咳!”
吳四寶輕聲一笑。
“之前對三山兄有所承諾,那這承諾自然就該兌現。”
“要是我說話不算話,恐怕到時我們連兄弟都做不了了,我吳四寶可不想失去你這樣一個好兄弟。”
“所以,今天這些都是為你準備的。”
“當然,跟著李部長,這些也根本算不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