挾恩而驕!

周佛海怒不可遏。

你李士群平常那些作為不說也就罷了,現在這種時候,竟然還敢頂風作案,當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

簡直是太目中無人了。

偽上海警察廳廳長和林其書見到周佛海時,就見到他拍著桌子發著滔天大火。

誰說不是了,現在全上海的目光都在滬西司地下賭場上,你讓周佛海的臉往那裏擱?

你李士群是要麵子的人,難道周佛海就不是?

你李士群一直安排人插手滬西司地下賭場的事情,以為新政府一點也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隻是不想在這種小事上麵跟你們計較罷了。

你身為新政府警政部部長,原本發生這樣的事情,應該是極力的配合上海市政府的工作,甚至要親自出麵去安撫他們,以確保任何政令能夠通達。

然而結果如何了?

不出麵安撫各賭場的老板也就算了,竟然還拾掇他們複業,你這是想幹什麽?

以此來威脅新政府?

視我周佛海如無物?

過去已經給你足夠寬鬆的環境了,過去已經太過放縱你了……

也正是自己容忍,換來了你李士群的目中無人。

此刻,周公館中,周佛海那滿腔的怒火頓時噴湧而出。

本身過去對著李士群就有著很深意見的,現在有發生這樣的事情,你說周佛海他能坐的住?

“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方式,滬西司的事情絕對不能手軟。”

“誰頂風作案,有一個算一個,全部統統給我抓起來。”

“不要顧忌誰背後有什麽人說情,誰要是來說情,你讓他來找我周佛海。”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那些人來說情。”

“給我狠狠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指使。”

周佛海叫來偽上海警察廳廳長還林其書,根本不詢問具體情況,當即就朝著兩人下達了命令。

此事本身就有林其書參與其中,他自然是樂意看到周佛海來插手此事的。

當然,或許周佛海直接對著林其書下命令,有些越級下發命令的嫌疑,但不是偽上海警察廳廳長還在這裏嗎。

如此說來,也不算是越級下達命令了。

偽上海警察廳廳長見著林其書先他領命了,他也是半點不敢耽擱,立馬也是出聲附和著。

命令下達完畢,正在怒火頭上的周佛海,根本不想聽兩人繼續說什麽,當即就是催促著兩人去執行命令。

至此,兩人不得不急匆匆的趕來,而後又急匆匆的離開周公館。

一離開周公館,被外界戲稱為富不仁“馬不仁”的偽上海警察廳廳長,立馬就是麵露擔憂的說道。

“林探長,這事情恐怕有些棘手啊。”

林其書當然知道此事很棘手啊。

作為曾經名滿上海灘的鐵麵探長,他又如何不知道滬西司的地下賭場有李士群的份?

現在滬西司地下賭場的那些老板頂風作案,根本不將上海市政府命令放在眼裏,說不定背後真是有李士群參與其中。

李士群是他們的頂頭上司,還控製著駭人聽聞的魔窟76號,現在跟他對著幹能有好下場?

然而,此命令來自於比李士群更為頭疼的周佛海,他們如何又能忤逆周佛海的命令?

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打架,全都是他們這些凡人遭殃啊。

“馬廳長,事情再棘手又能如何?”

“毫無疑問李部長才是我們的頂頭上司,但是李主任代理著上海市市長一職,他也是我們的頂頭上司啊。”

“你說我倆都隻是奉命行事,能違抗他們誰的命令?”

“誰的命令都不能吧?”

“因此,我們隻需要分清這新政府中,到底是周主任大,還是他李部長大就行了。”

林其書也是很無奈的分析著眼前的情況。

說來他這份分析倒是有些道理的。

不管他李士群再怎麽牛氣哄哄,他敢在周佛海麵前造次?

恐怕借他一百個單子他也不敢吧。

就這一點,他們上海市警察廳是奉周佛海的命令行事,你李士群要是不服氣的話,去找周佛海說理去啊。

“林探長。”

林其書鐵麵探長名聲在外,那怕現在在新政府中任職了,許多人還是習慣叫他林探長,並不會特意的在前麵加個總字。

“你說的是有幾分道理,但是我就怕李部長不會這麽想啊。”

那怕林其書說得還是很有道理,仍是無法消除馬不仁心中的擔心。

“馬廳長,其實我到覺得這事根本不用擔心。”

“不管這事是不是李部長在背後支持,他應該都不至於找到我們頭上來。”

林其書毫不在意的說道。

“為什麽這麽說?”馬不仁慌忙的問道。

“李部長身為警政部部長,你覺得他會認為我們上海市警察廳,不知道滬西司的地下賭場跟他有關係嗎?”林其書反問道。

“肯定不會。”馬不仁斬釘截鐵的回道。

“既然他知道我們知道,那麽他李部長今天能做到這個位置,你會覺得他就想不到,我們是絕對不會輕易動他的那些產業嗎?”

“按照這個邏輯來繼續往下理。”

“既然他李部長清晰這一點,而且也能很輕易的知道我們雙雙被叫到了周公館,他還會覺得針對滬西司的行動,是我們上海市警察廳私自行動嗎?”

遇事冷靜,條理清晰,這就是曾經作為鐵麵神探的優勢。

因此在馬不仁擔心招致李士群的誤解時,他很快就理清了其中的邏輯。

可能李士群會怪罪上海市警察廳沒有及時匯報情況,但絕對不至於將所有的罪責怪在他們頭上的。

既然李士群能想到上海市警察廳的行動,是得到了周佛海的授意,他又什麽疑問應該是親自去找周佛海,而不是來找他們的麻煩。

“按照你這個邏輯分析,我們隻需要聽命行事即可?”馬不仁再問。

“聽一半留一半。”林其書再回。

“嗯?”馬不仁愣了愣,似乎沒有聽懂林其書這話的含義,因此有些不解的看了過來,問道,“何為聽一半留一半?”

這話倒是差點將林其書給問住了。

聽一半留一半,這話很是複雜嗎?

根本就不複雜好嗎?

恐怕是隨便一個人就能理解其中的含義吧。

正所謂聽一半留一半,就是說周佛海的那些交代,執行一半,留一半不執行。

再為直接的說,周佛海交代要將滬西司地下賭場參與此次事件的老板全部抓起來,這一點可以執行的,至於找背後誰指使的這件事,他們就當沒聽到就行了。

本身周佛海就懷疑此舉是因為有李士群在背後指使,他是想通過此事將李士群給揪出來。

但不管此事是不是有李士群參與其中,想必他聽到風聲之後,第一時間就會前往周公館跟周佛海解釋此事。

因此,他們將前半部分的事情處理好就行了,剩下自然會有人去幫他們代勞。

誰代勞啊,李士群唄。

如果事情確實是受他的指使,李士群還不趕緊的前去承認錯誤,祈求得到周佛海的寬宏大量啊。

假如不是受李士群指使,那麽他肯定第一時間跟自己撇清所有關係,甚至還會當著周佛海麵拍胸脯保證,一定會將幕後指使給找出來。

結果是前者,還需要操心後麵的事嗎?

半點也不需要操心,自有李士群來承擔責任。

結果是後者,同樣不需要擔心的,因為他們會收到來自李士群的指令,會命令他們務必將此次事件的主謀給抓到,以來洗刷他的嫌疑。

因此,不管是什麽樣的結果,真正需要操心的根本不是馬不仁和林其書兩人,真正頭疼的應該是李士群才對。

聽到林其書的這一番分析,馬不仁擔心的神情才漸漸的緩和了下來。

他覺得,隻要此事不將自己給牽扯進來,什麽都好說。

“林探長,既然如此的話,此事我就交給你全權負責了。”

“到時你將結果匯報到我這裏就行了。”

漸漸緩和下來的馬不仁,見著自個兒不會受到此事的牽連,立馬就一股腦的將事情扔給了林其書。

我去!

林其書心裏憤憤不平的罵了一句。

這甩手掌櫃還當得真她媽的好。

心裏雖說抱怨不已,但林其書絲毫不敢表現出來,誰叫現在人家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了?

很是無奈的,林其書隻得趕緊滿口答應。

跟著馬不仁分別後,林其書立馬就趕緊回到了偽上海市警察廳的駐地。

不多時間,數道命令就從警察廳發了出來。

很快的,滬西司警察局就受到了來自林其書親手簽發的命令。

滬西司警察局那邊,林其書也是早就做好的安排。

原本他從巡捕房帶出來的兄弟,就是當初訊問穀雨的那個編號212的巡捕,如今因為林其書的關係,已經在滬西司警察局中擔任一隊長的角色。

為了應對滬西司地下賭場的可能發生的事情,212都將最近晚上的值班調成了自己的班次。

正是因為這個提前的安排,他第一時間就收到了來自警察廳的命令。

當然,為了避免事後被滬西司警察局長追責,林其書也教了對方如何來應對此事,進而將自己身上的關係撇得幹幹淨淨。

現是安排一警員向滬西司警察局長匯報同時,立馬將手底下的警員全都集合了起來,以最快的速度衝向了滬西司的地下賭場。

人手不夠?

不著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