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警察前來,並不自報姓名,隻言要將這賭場給封了。
這一句話,頓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賭場都炸鍋了。
特別是賭場的老板,一時之間麵如死灰,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怎麽會這樣,是不是搞錯了?
“喜爺,他…他們要封我們的賭場?”石狗兒恍然反應過來,結結巴巴的對著發愣中的喜爺道。
“啊!”
喜爺驚呼一聲,竟是嚇得身體一軟,差點當場就栽倒在地,幸虧石狗兒眼疾手快趕緊上前一步將其給扶住了。
“喜爺,這可怎麽辦啊。”石狗兒焦急的問道。
被驚醒的喜爺,終是深吸了幾口氣,抬眼望了望樓下多達二十幾人的警察,強迫讓自己整定了下來。
然而,他何時見過如此多的警察上門啊,就算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但身體還是不受控製的打著擺子。
見狀,石狗兒又是忍不住的催促道:“喜爺,你得趕緊拿個主意啊。”
麵對石狗兒的催促,喜爺心裏雖是有些不滿,可麵對著眼前的這一切,那裏還有心思去數落他啊。
“石狗兒,你趕緊去賬房支點前去,我先去應付著。”喜爺火急火燎的催促著石狗兒,而後強自打起精神準備往樓下走去。
剛一抬步,喜爺就覺得自己個兒的雙腿似有千斤重,硬是使勁的挪了好幾次,這才緩緩的走出一步。
既然能走出一步,剩下的自然就不成問題的。
饒是如此,喜爺仍是花了好幾分鍾,這才從樓下走了下來。
見到領頭的警察,喜爺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奔了上去:“這位爺,今天這是……”
喜爺這一問,確實有點明知故問。
上海市政府已經下達了命令,全上海灘的賭場停業整頓,整改不到位者堅決不予複業。
他們這倒好,一群人不聽命令不說,還敢公然聯合他人一起複業,這是要幹什麽?
想造反嗎?
當真以為上海市政府是吃白飯的?
簡直是不把周佛海和上海市政府放在眼裏嘛。
既然你們都目中無人,那跟你們還有什麽好說的,該查封的查封,該法辦的法辦。
千萬不要覺得自己有點關係,就可能跟政府對著幹,要不就覺得自己關係通天,可以找人來疏通關係。
對不起,你們想錯了。
此事是有周佛海親自過問的,那麽這事你就算找到汪季新哪兒也不好使。
何況下發的通知已經很是清楚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自己做了什麽事情難道不清楚嗎?是不是還要我再給你重複一遍?”領頭的警察斜眼一瞪,當即一句就懟了回去。
“爺,你看我們店小,一家人可都是指著這吃飯啊,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喜爺趕緊哭訴道。
“少給我來這一套。”領頭的警察冷哼了一聲繼續道,“通知已經寫的清清楚楚了,你們竟然公然的頂風作案,當真以為市政府就不敢將你們怎麽樣是吧?你也不用再跟我在這裏廢話了,通知上說了該怎麽執行,就怎麽執行,沒有半點情麵可講。”
領頭的警察言語冷漠,半點也不講情麵。
喜爺一見,自是覺得好處沒有到位,對方不講情麵也是應該的。
畢竟現今這年代,沒有好處的事情,誰給你去辦啊。
於是喜爺慌忙回頭看了一眼二樓的方向,很明顯他是尋石狗兒的身影去了。
剛剛交代石狗兒去支錢,就是準備用來收買這些警察的。
他覺得,隻要是能用錢辦到的事情,其他的能算事兒?
幸好的是石狗兒手腳還算麻利,這說話間的功夫,已經匆匆忙忙的從二樓的方向跑了下來。
見到這情況,喜爺更是心中一喜。
不幾秒,石狗兒就跑到了喜爺身旁,將一青布包裹著的東西交到了喜爺手中。
喜爺飛快的接過小布包,先是掂了掂重量,而後低聲的問道:“你取了多少?”
石狗兒沒有回答,隻是極其隱蔽的對著喜爺比劃了幾根手指。
喜爺斜眼一見,五根手指,頓時心中就有數了。
不過一看到手中的小布包,心中還是有些忍不住肉疼起來。
五根小黃魚啊,這得多長時間才能賺的到啊。
不過為了今天之事,五根小黃魚又能算的了什麽?
今天能夠付出五根小黃魚的代價,趕明兒他就能賺上十根二十根。
因此,從長遠的利益來看,今天的這五根小黃魚,一定是花得值的。
接過小黃魚之後,喜爺手腕一番,直接將其藏在了袖口當中,而後上前兩步走到了領頭的警察麵前。
“敢問一下這位警爺怎麽稱呼?”喜爺客氣的問道。
領頭的警察瞟了喜爺一眼,神情倨傲的回道:“警爺這個稱呼不敢當,在下肖村。”
“哦!原來是肖警官啊。”喜爺一副恍然大悟樣,而後湊了上去低聲道,“肖警官,你們當差確實也不容易,這麽晚了還給你們惹麻煩,確實是我喜某人的過錯。兄弟們出一趟警也是不容易,我特地準備了一點心意,還請肖警官還能笑納。”
說著,喜爺就趕緊將小布包使勁的望著肖村的手裏塞著。
肖村瞥了一眼喜爺塞過來的小布包,根本不動聲色,隻是任由對方塞在自己手裏。
待對方的手抽了回去,這才生硬的開口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肖警官,兄弟們出警一趟也是非常不容易,這隻是小的一點意思而已。”喜爺擠著滿臉的笑容道。
“哦!”肖村似恍然大悟一般,雙眼緊緊的看向了手中小布包。
小布包的份量,他一手托著自然也是能夠感受得出來的。
很明顯,重量多達五兩之多,不得不說這喜爺還是舍得下血本啊。
一旁的喜爺見著肖村似乎並沒有厭惡之情,心中的大石頭頓時就落了一般。
世上之人,就沒有不喜愛黃白之物的,眼前的這肖警官也絕對是一樣的。
本身這年代,錢就極其的難賺。
特別是這些當差的,每個月就隻有那麽一點可憐的微薄月錢,要是不想辦法撈一點外水的話,恐怕養家糊口都是極其的困難。
因此,喜爺覺得以自己的了解來說,眼前的這肖村同樣落不了俗套。
所以,那怕是花了五根小黃魚,隻要今天的事情能夠辦成,他也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他絕對不會想到,今天這想法,他最終還是想錯了啊。
就像說,這段時間要是那個賭場敢頂風作案,上海市政府絕對不會輕饒對方。
同樣的,這一次可是周佛海親自下的命令,上海市警察廳的這些警察,他們誰敢頂風作案,冒著極大的風險去當他人的保護傘?
誰要是敢伸這個手,不說周佛海不會放過他們,就連林其書也絕對不會饒他們。
還有一點,誰要是敢伸這個手,今後這上海灘就絕對再無立錐之地。
這個後果誰敢承受?
那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前程來做賭注,恐怕也沒有幾人敢這麽做。
肖村敢嗎?
別說他敢不敢這回事,其實他根本就沒有想過。
原因很簡單,他就是林其書從巡捕房帶出來的那批人,自是自刀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絕對不能做。
要是她今天敢收了喜爺的錢,他自是清楚自己將會麵臨什麽樣的結果。
所以他今天來此隻有一個目的,就是將相關人等全部抓回去。
於是,在喜爺滿是驚訝的神情中,他將手中的布包緩緩的舉到了胸前的位置,而後一層一層的將布包給揭了開來。
揭開布包,裏頭五根黃澄澄的小黃魚,頓時就出現在眾人眼前。
“喜爺,真是好手段啊,居然敢當場賄賂警察,你是怎麽想的?”肖村戲謔道。
此言一出,喜爺頓時滿臉尷尬之極,心中也是像吞蒼蠅一般惡心之極。
他見過收錢的,但是沒有見過收了錢還當著眾人的麵量出來的。
毫無疑問,眼前的這肖村的做法,絕對還是做生意以來的第一遭。
“那個,肖…肖爺,你這是什麽意思?”喜爺臉色極其難堪的反問道。
“你問我什麽意思?”肖村譏笑一聲,“難道我剛才說的還不夠明顯嗎?滬西司各大賭場於今晚頂風作案,棄市政府的通知於不顧,我們隻是奉命行事而已。”
“可你喜爺想幹什麽?公然的行賄正在執行命令的警察,你這是想幹什麽?想跟市政府對著幹?”
“哦,對了!你不是想,而是已經這麽幹了。”
肖村質問的聲音,一句蓋過一句,到最後竟是全賭場幾乎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這一番話,也是讓在場的所有人聽得都是麵麵相覷。
以往的那些警察,不是有好處就能辦成事嗎,怎麽今天有點不一樣了?
不收禮不說,竟然還當場揭穿了對方的小伎倆,這還是過去那些警察搜刮民脂民膏的黑警?
好像上海灘還沒有變天啊!
其實他們知道的這些情況,時至今天依然沒有改變。
隻是這事周佛海都親自發話了,誰還敢違背?
再者說,今天參加行動的負責人,主要還是以林其書從巡捕房帶出來的為主,因為這層關係,他們自是會嚴格的執行林其書的命令。
說今天要將這些頂風作案的賭場老板給抓回去,他們就一定會將他們給抓回去。
絕對不會因為你給誰打了招呼,或是你有什麽關係,抑或又是你用金錢來收買,這事就這麽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