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糟糕了。

桃源小鎮偏僻,往來大都是沒怎麽接觸過外麵世界的山裏人,還不怎麽明顯,但陳安往來自己這邊的縣城和漢中的次數多了,總會看到不少破事。

去年學車的時候,在縣城裏邊,陳安看到有農民進城賣西瓜,大街上一夥混混直接就圍了過去。

一個混子挑著西瓜,然後裝著不小心,西瓜從手中滾落,在地上摔得稀爛,轉身就要走。

那老農很心疼,上前和其理論,殊不知,其他人趁機抱了好幾個西瓜四散離開。

陳安還看到街上有混子調戲女娃兒,路人大都不敢管,那次事情,那妹兒開口求助了,他出手製止,立馬有四個混子圍過來,兜裏揣著的刀子也拿了出來。

若不是有點功夫,他還真不容易脫身,搞不好還會掛彩。

說起這些事情,不僅僅是陳安,駱祥文等人也是唏噓不已。

“沒得辦法的嘛,我們縣城下邊十七個派出所,大都是一個公安特派員,有兩個的就算不錯了。

人力緊張,遇到混子惹事,自己力量不足,也對付不了,就隻能哄著對方說好話:‘這是哥管的地盤,你給哥麵子,不要鬧事給哥添麻煩’。

也特麽窩囊得很!”

駱祥文無疑是最有感觸的人。

對於這些事情,陳安沒有過多詢問,隻是當閑話簡單說了幾句。

他很清楚,自己一個小小山民,保住自己安穩就算不錯了。

他細細回想重生回來的這幾年,也經曆過不少事情,結了不少人緣,也惹了不少人記恨。

如毛學富家、蘇同遠家,黑老鴰家,還有趙昌富家……

隻希望這時期,一個個都能安分守己,別找自己的麻煩,不然,怕是有得折騰。

接下來的日子,陳安雷打不動地在縣城馮學恩的老宅、車管所、巴食火鍋店三點一線地往來。

期間,在他外出跟代培師傅上路學車的時候,巴食火鍋店也遇到過混子惹事,事情是駱祥文來解決的,倒也將店子照顧得很好。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陳安迎來了學車的第三次考試。

人都打點過,師傅教得認真,他學得紮實,考試順利通過,拿到了實習證。

陳安給陳文誌發了電報,在縣城等了兩天,陳文誌開車趕來。

這是早已經說好的事情,等陳安拿到實習證,就跟著陳文誌跑車,一年後,由陳文誌填寫實習評估,換證正式的駕駛證。

作為跟車的師傅,陳文誌也得在車管所報備。

陳文誌二話不說,跟陳安在車管所登記好,走出車管所的時候,顯得比陳安還要輕鬆:“這下好了,以後我就可以大膽的跑車了。放心,賺的錢,你我對半分。”

“這啷個好意思嘛!”

在實習的這一年裏,按照以往的規矩,實習的駕駛員不供著開車師傅吃喝就算不錯了,哪裏還能想什麽工錢。

到時候,自己能不能拿到正式的駕駛證,就是人家一句話的事兒。

能順利通過就不錯了,不然的話,還得再實習一年。

“有啥子不意思嘞,你是不曉得,最近路上又聽說過好幾次事情,都是駕駛員被搶嘞。就連我也遭過一次,開車到路上,遇到個老太婆領著個娃兒坐在路上,不管我啷個說,就是不讓。

我打主意下車將人拉開好上路,誰知道,剛跳下車子,伸手去拉那老太婆,路邊的林子裏立馬衝出六七個人,都不曉得是哪裏的,直接就給老子薅住,說我打人,要賠。

還特麽給老子亮刀子,你說我一個人啷個搞嘛?兩個人抓著我,另外幾個跳到駕駛室和車廂裏邊一陣翻找。

還好,車子裏邊拉的是一車送到縣城的蔬菜……他們看不上,把我車裏邊的油桶提了,把座位下的放著的那些工具也給我拿得一幹二淨,身上裝的三十多塊錢也被搜個幹幹淨淨。”

“拿錢也就算了,拿你那些工具、油桶幹啥子?”

“肯定是賣撒,油我就不用說了,那些工具也都是鐵的,往廢品站一送,也是些錢。”

“往我們鎮上到縣城這段路,嚴重到這種程度了?”

“我也沒想到嘛!我到縣城報了案,到現在都沒有任何音信,都不曉得是哪裏的人搞的。有你就不一樣了,你會功夫,路上安全……就衝這份安全,錢分你一半,那也是千值萬值。再說了,我們兩個完全可以輪換著跑,賺得更多,也該有你一份。”

陳安知道陳文誌打的什麽主意。

但也清楚,這時候市場尚未完全開放,還沒什麽個體散戶,跑貨運的司機都是有單位的,而運輸任務主要貨源渠道是單位安排,貨運司機服從安排,將貨物運送到貨主手上交貨即可。

貨車稀缺,貨車司機更是個金飯碗,拿著高工資不愁吃喝,所以有一句話說:發動機一響,黃金萬輛。

桃源鎮雖然偏僻,但司機作為稀缺工位,跑運輸的貨源還是不少。

大多是幫著林場往火車站運送木材,給鎮上的茶園運送茶葉、肥料,給幾個合作社拉生產出的編織器物,或是種植出的蔬菜,采摘的山貨,再有就是畜牧場出產出的牲畜之類,幫糧油店、百貨大樓、供銷社拉些商品等等。

一個車隊,也不過就六七個人而已,倒也有得忙。

當然,這年頭的貨車載重,也隻是能拉兩到五噸的貨車,多了不行,容易拉缸,不但連十噸王沒有,百噸王更是想都不敢想。

信息交流不暢,很多時候,貨車跑的都是單向貨流,回城一般放空,這也是司機賺外快的好時候,隨便幫忙捎點什麽東西,哪怕是帶個人,都有點好處。

一年下來,外快甚至比工資要高得多。

隻是陳安沒想到,這條從縣城到桃源小鎮已經走過多次的路,情況也變得複雜了。

既然互有所求,這事兒倒也不是不能幹。

陳安想了想,說道:“我事情不少,怕耽擱你。”

家裏的田地要種,特定時節的攆山采藥也不容錯過,還有,馮麗榮要不了多長時間,又要生了。

“曉得你是個忙人,也有的是賺錢的路子,這樣,你也不用天天跟著我跑車,有空的時候過來找我就行,你就即使不來,一年期滿,到時候我也肯定給你通過,隻是有的時候,我一個人不太敢跑的時候,陪我跑上兩趟就行。”

“那沒有問題!”

陳安滿口答應下來。

請陳文誌到店裏吃了頓飯,陳文誌當天下午將陳安送回盤龍灣,又在陳安家裏吃了晚飯才回去。

盤龍灣,竹林裏的屋子已經建好,就是兩間十多平米的石頭地基,紅磚建造的房子,周圍讓木匠做了供圓圓、滾滾玩耍的滑梯、繩橋、獨木橋等設施,那之前陳安簡單用竹子擺弄出的平台也被改成更結實的木頭台子。

馮麗榮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留著耿玉蓮在家照顧,陳安幫著陳子謙處理著田地裏的事兒。

忙活了大半個月,收割了種下的油菜花,稻穀秧苗播上,紅苕的藤苗也育著。

期間下了三天雨,地裏的泥土已經濕透,瞿冬萍過來幫忙,兩家人的包穀給種下。

接著,又到分蜂時節了。

陳安沒有擴大規模的打算,主要是家裏人手單薄,放置在山裏的蜜蜂不好照管,所以,陳安采用的是換蜂王的方式,用的是土辦法。

蜂巢裏蜂王不好的,直接換了別群的王台。

才用過一年的蜂王,則是把新出的王台用根竹刺給刺穿,不然的話,那些王台割掉一個又建一個,直接弄個假象,加上把油菜花蜜割了,降低分蜂熱度,雄蜂蜂脾也割了不少。

但土蜂就一點不好,太容易分蜂,很難維持比較大的群勢,即使陳安做了處理,依然還是分出好幾群。

幹脆,陳安將這幾群分蜂收起來,用木桶裝著,趕牛車送到徐家溝耿玉福那裏,給他們家養著,也順便看了那些寒號鳥。

一家子管理得挺上心,尤其是兩個老表。

去年將這些寒號鳥弄回去養著,到現在又增加了好幾隻幼崽,數量多起來,賺的錢也多,到現在,已經有了近兩百的收入,比他們去幹苦工強不少。

蜂蜜安置下來,陳安也簡單說了些擺弄的法子。

都是山裏人,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總有不少土辦法,這些蜜蜂不見得能養多好,但隻要止住蟲害、馬蜂侵擾,一年收幾十斤蜜,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他當天就返回盤龍灣。

那些油菜花蜜過濾出來,陳安沒有送去賣,村裏人有需要的送上一些,一部分留著喂圓圓、滾滾,剩下的,準備留到夏季割五倍子蜜和冬季割野壩子蜜後的補充飼喂。

那兩樣蜂蜜的價格,比油菜蜜要貴得多,盤算下來,更劃算一些。

接下來家裏邊暫時沒什麽事兒,陳安一有空就到車隊,跟著陳文誌跑車。

一個月下來所賺的外快,平分後陳安都能有上千的收入,也是相當不菲。

好在,一直沒有出現什麽狀況,倒是挺順遂。

接下來,陳安就不得不呆在家裏了。

馮麗榮給他生下了第二個孩子,如願地是個女兒。

一個月的月子,他親手照顧,滿月的時候,招呼親朋吃了頓飯,事情通知到馮學恩,他來的時候,同來的還有駱祥文他們三人。

本想簡辦的滿月酒,結果村裏和鎮上聞風而來的人不少,頓時又變得隆重起來。

駱祥文家隨後也生了個女兒,陳安又不得不往縣城裏跑一趟。

他倒是直接,包了巴食火鍋店辦酒,更是將陳安給他一眾親朋介紹了一番,人脈又打開不少。

陳安幹脆也不送什麽禮金了,直接找了馮學恩,將這場酒席的費用給免了,也就幾百塊錢的事兒。

轉眼,時間到了暑期。

馮正良找上門來的時候,吵嚷著讓陳安領他進山,陳安才驚覺,已經又過了半年了。

這半年的時間,也就隻有在陰雨幹不了什麽事兒的時候,陳安領著幾條獵狗進過兩趟山,純粹是遛遛狗,給幾條狗打打牙祭,打了兩頭黃毛野豬回來。

他尋思著,這時候已經到找崹參的時候了,馮麗榮身體也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便將事情答應下來,去鎮上找了陳文誌說了要進山的事兒,當天晚上,就去找了宏山和甄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