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從隨身背包裏取出繩索,朝著董秋玲走了過去。

董秋玲使勁地搖著腦袋,不住地後退,

“把雙手伸出來!”

陳安停下腳步,淡聲說道:“配合點,還有你說話的機會,或許我聽完,會改變主意,要不然,你會連說話的機會都沒得咯!”

董秋玲猶豫了一陣,麵對這種情況,她實在找不出任何其它可能,隻能聽之任之,乖乖地將一雙手伸了出來。

陳安手腳麻利地用繩索在她雙手手腕上一陣纏繞,打了個死結,又提著繩子試了試,確定沒問題,又順便將她身上的東西搜了搜,將她綁在腰間的一個小包給解了下來。

然後,他拉著繩索,牽著董秋玲走到懸崖邊,朝著下邊看了一眼。

在石崖下邊,是一片亂石坡地,山石穿空,其中間雜著一些灌木叢。

從這樣的地方掉下去,哪怕是鋼鐵鑄就的身軀,也得砸出幾個不小的凹坑,換成是人,絕無生還的可能。

他將繩索綁在崖畔的一棵樹幹有大腿粗細的黑鬆樹幹上。

大概是臨近懸崖,山風較大,又因為是在石崖頂上,土地貧瘠,這棵黑鬆一副飽經風霜的樣子,若是能栽活,換上盆子,那就是一棵完全不用修剪的極品盆景。

董秋玲踟躕著不肯靠近懸崖邊。

陳安卻不給她這樣的機會,一把揪著頭發,扯到崖邊,跟著一腳踹在董秋玲腰杆上,將她踹了下去。

董秋玲陡然間發出驚恐到極點的叫聲,下墜的身體,在繩索猛然繃直的時候,拖拽得重新撞到石崖上。

她完全不敢睜開眼睛,隻覺得一雙手手腕被繩索勒得很緊,驚恐踢蹬的雙腳,某一瞬間似乎蹬到了石壁上的凸起,多少有了點腳踏實地的感覺,盡管身體酥軟得厲害,也終究緩過一口氣。

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著下方十數丈的懸崖,一股熱流濕了褲襠,順著左腳往下流,灑落的時候,又被山風吹得倒卷回來,落在石崖上,落在她衣服上,臉上。

陳安沒少在石崖上掏五靈脂,捕捉寒號鳥,采挖崖柏、金耳環之類的事情,這樣的懸崖,他見得多了。

早些時候看到這樣的懸崖,他心裏也犯怵。

但這些年過去,早已經將心底的那點恐懼磨平,已經覺得平平無奇。

他在石崖邊上坐下,雙腳就懸在空中,將董秋玲那個小包的拉鏈拉開,翻找了一下,查看著裏邊的東西。

裏邊裝著些身份證、火車票之類的東西,還有一遝大團結,和幾樣金銀首飾。

最讓陳安意外的是,裏邊有一塊布料,上麵有著一些山水圖案,風格上,和銅牛、銅鼓上的,如出一轍。

看著這圖案,陳安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銅虎,估摸著就是從銅虎身上拓印下來的。

隻是,陳安當時將銅鼓、銅牛上的圖案是用鉛筆塗抹簡單拓印下來,而這片布上,則是繡出來的。

宏山和甄應全也在旁邊的山石上坐下。

宏山將東西接過去翻看著,隨手放在一旁,然後從隨身背包裏拿出些核桃饃和軍用水壺裝著的酒。

三人輪流吃喝上一些,陳安見董秋玲從驚慌、絕望中緩過來一些後,不急不緩地說道:“好了,我們現在應該能好好說話了,不用拐彎抹角!我來問,你來說,這種情況下,相信你已經看到我的誠意了,能不能活命,有沒有機會合作,在你!”

董秋玲昂著頭看著陳安,陳安可沒興趣看她那張沒有絲毫血色,隻有痛苦和扭曲的臉,他隻是抬頭看著遠方的雲天相接。

醞釀了好一陣,他才說道:“這個西王寶藏,是啷個回事?你手頭一開始就有銅牛,如果沒有騙我,是你家傳下來的,應該曉得其中淵源。”

這種時候,董秋玲哪敢有絲毫遲疑,連忙說道:“我說,我啥子都說……”

原來,正如陳安所猜想的那樣,西王其實在蜀地建都後期,遭到明清夾擊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危險,覺得蜀地可能待不下去了,然後就起了藏匿掠奪而來的金銀的打算,為自己以後留下重新站起來的資本。

他的寶藏數量到底有多少?

《明史·張獻忠傳》寫道:“金寶億萬計”。《綏寇紀略》記載:“黃金瑤寶,累億萬”。《蜀難紀實》:“府庫民兵之銀,載盈百艘”。《蜀碧》:“裝金寶數千艘”。《蜀警錄》:“金銀山積”。《蜀龜鑒》:“金銀山集,盛木鞘數萬”。

根據《平寇誌》《記事略》等書所寫,張獻忠寶藏大多都是從明代楚王宮、蜀王宮劫掠而來,“搜刮合城郡王、宗室、鄉紳、商賈之家金銀寶玩,錙銖不遺”。

包括普通百姓的家財也都沒有放過。

數量何其巨大,難以想象。

動了藏寶的念頭,他也四下動工,製造各種障眼法。

比如望江樓的銅牛銅鼓,那是將水截流到別處,河底埋了不少銅錢,然後讓水重新回流掩埋。

至於江口沉銀,屬於他試圖出走蜀地而帶的部分軍餉,隻是寶藏的一部分,沉了一部分,也被他逃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一部分,順便在楊展撤走後,留了石龍石虎,借機又是一個障眼法。

還有普照寺,也確實有藏金銀,同樣也是一個小小的障眼法。

還有,早年間,錦城讀書人楊白鹿找到範哈兒進獻藏寶地圖,範哈兒專門為此出資兩萬大洋,專門成立了錦江淘江股份有限公司,在江裏挖了三年,也隻是得了幾籮筐銅錢,所謂的藏寶圖自然也是假的。

甚至包括張獻忠曾派義子孫可望率兵進駐灌縣,並在民間搜羅三百名石匠到青峰山采石,而三百工匠,也徹底消失,被傳在修建秘密工事,建成後被滅口,也是障眼法。

張獻忠有四個義子: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和艾能奇。

都是他的心腹,手底下的幹將。

那孫可望是誰,貧苦出身,參加義軍,成為張獻忠的義子,以勇敢、狡奸著稱,那大筆的寶藏,怎麽可能交給他處理。

張獻忠又是什麽人,非常多疑的一個人。

他的大西政權在蜀地各州邑安置官員,用軍令催逼周圍士子鄉紳到城鎮,由東門入,西門出,盡殺滅。

攻陷錦城僅二月,殺進士、舉人、貢生一萬七千人於東門外。又召集生員,拿出一麵一百平方尺的大旗,令其在上寫一滿幅“帥”字,且須一筆書成,能者免死。

有夾江生員王誌道縛草為筆,浸大缸墨汁三日,直書而成。張獻忠仔細看後曰:“爾有才如此,他日圖我必爾也!”即刻殺死祭旗。

寫個字都能丟了命,並且他出爾反爾。

義子心腹,他又怎能完全放心。

這種事情,隻可能是張獻忠自己操刀主持。

多少年傳聞下來,說到張獻忠藏寶的地方,至少都有七八處,比如錦城、青城山、新津、彭山、青神、峨眉山等地,都有個特點,都是沿著岷江分布。

但都不是。

真正的寶圖,是張獻忠交給四個義子的信物,便是那銅牛、銅鼓、銅龍、銅虎,是他們掌權的信物。

多年來,四人輾轉各地,有人抗清,輾轉雲貴,甚至到了緬甸,也有人反目,最後投了清朝。

這些東西輾轉流落各處,甚至到了國外。

比如那銅鼓,就曾到了小龜子手裏,當年從國內還流落出大量文獻資料,這其中,就有些不為人知的秘聞,就有西王寶藏的隱秘。

七二年建交後,小龜子開始對國內進行投資,往來開始變得頻繁,於是就開始聯係潛伏在國內的一些人,帶著東西搜尋探查,順便尋找其它幾個物件。

被豹子咬死的那人,就是潛伏下來的,還將銅鼓給遺失了。

而銅牛,則是董秋玲的祖輩留下,得自艾能奇之手,他是艾能奇的一個心腹。

順治三年,張獻忠死於西充,艾能奇引兵入滇,準備聯明抗清,二月十二日攻克定番,張耀等被處死。永曆元年(1647年)進攻東川,進至距東川府三十裏處,遭遇當地土司祿萬鍾時的埋伏,中毒箭流血不止,回昆明,宣告不治。

也在那時,董秋玲的祖輩得了這東西,逃回錦城。

但小龜子怎麽可能就此罷手,董秋玲回城後,被廠裏指派前往小日子那邊學習,在了解到她的資料後,就開始有人接觸,並開出了她完全不能抵抗的**,從而參與進尋寶的事情裏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