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既言是在酒吧街出來的馬路邊上找到的人,尋嘉咬了一嘴的紙巾,孟楊還在往他嘴裏塞。

“我就說應、應該買棉團的,這玩意兒它不、不頂用啊!”孟楊急得不行,看見江既言就招手,“江、江醫生!”

江既言有些意外對方會認識自己,不過他沒問,大步過去:“怎麽弄的?”

尋嘉眨了下眼睛,不敢張嘴。

孟楊急著說:“我和朋友在附、附近吃夜宵,大、大力和我說好一起回去,結果他不知道被、被誰揍了……”

江既言實在聽得費勁,又見尋嘉滿嘴都是血,便說:“先上車。”

“哦哦!”孟楊趕緊幫忙拉開了後座,“大……”他剛回頭就見尋嘉熟門熟路地上了副駕駛。

孟楊:“……”

江既言將車開出去的瞬間,尋嘉口齒不清辯解了句:“是我揍他們。”

江既言被氣笑了。

後座的孟楊忙問:“去、去醫院嗎?”

“醫院口腔科也沒有值夜班的。”江既言說著打開手機通訊錄,“我有個朋友自己開牙科診所的,去他那。”

孟楊鬆了口氣,果然還是江醫生有人脈。

“我還以為大力在吐、吐血,可嚇、嚇死我了!”孟楊心有餘悸。

尋嘉扭頭看著在打電話的江既言,他連外套都沒有穿,看來走得很匆忙,是一接到他的電話,江醫生就出來了嗎?

晚上外頭可冷了,還好車內開著暖氣,尋嘉想。

江既言收線後,沒有直接去華興牙科,而是將車停在了某個小區門口。

“等我一會。”他推門下車。

尋嘉見小區門口站著一個穿著睡衣的男人,他一見江既言就招手。

“閨女有點發燒,纏我呢,實在走不開。”徐珂把鑰匙遞給江既言,越過他肩膀看了眼副駕駛,“什麽情況啊?”

江既言沒時間多說:“小孩兒打架。謝了啊。”他接過鑰匙轉身就走。

徐珂抱緊了雙臂,又說了句:“上次和你說的事,你考慮考慮唄!”

江既言沒回應。

徐珂原先也是海州口腔醫院的醫生,和江既言的關係很好,本來不出意外,三年前他就應該升主任了,不過後來卻是李學亮升了上去。那件事過後沒多久,徐珂就辭職,自己辦了個牙科診所。

傳言說徐珂和李學亮有矛盾,不過這事徐珂沒提過,江既言也就沒問。徐珂當時走的時候就問過江既言,想讓他跟他一起幹,那會兒江既言和唐思陽正鬧分手,他沒什麽心思考慮這事,後來就不了了之了,但當時徐珂手頭有些緊,江既言二話不說就借了筆錢給他。

尋嘉感覺江既言回來時渾身都裹挾了一層寒意,他蹙了蹙眉。

徐珂住的地方離診所很近,不過三公裏多,車子很快就到了診所外。

江既言拿出鑰匙剛要開門,後麵腳步聲近了,接著他肩頭一重,尋嘉將外套搭在了他肩上。

“不用。”江既言下意識想躲,尋嘉有些執拗。

孟楊看不下去了:“先看、看牙齒吧!”

華興牙科江既言來過好幾次,對裏麵也算熟門熟路,他帶著人一路上二樓就進了一號診室。

“先躺下。”江既言順手打開診室的燈,戴上手套和麵罩。

尋嘉乖乖躺下。

“張嘴。”

一嘴紙巾已經全都被血和口水浸透了,江既言用鑷子取出來時,還有不少紙巾碎屑附著在牙齒上,他略俯下身,耐心地一一清理。

做完清理和消毒後,口腔內的一切就清楚多了,好在出血已經止住了。

“江醫生,咋、咋樣?”孟楊在一旁十分著急。

江既言仔細檢查過後說:“補的那顆是裂了。”

尋嘉抬了下眼皮,孟楊幫著問:“是不是要拔、拔掉?”

尋嘉忍不住歎了口氣,搞半天還是得拔掉。

江既言抿唇道:“先拍個片。”

孟楊的眼珠子快掉下來了:“又、又拍片?”

“跟我來。”江既言脫下手套轉身出去。

尋嘉忙坐起來就被孟楊拉住了:“他別、別是在框你吧?裂了不、不拔,拍片?他是攝、攝影師咋滴?”

“大力?”

“哦,來了。”尋嘉追上去。

他剛才咬了一路的紙巾在嘴裏,一開口才發現嘴巴都有些不利索了,尋嘉忍不住揉了揉下顎。

片子很快出來。

江既言鬆了口氣:“牙根完好,不用拔掉,到時候做個全冠修複就好。”

尋嘉有些不敢相信:“裂了也可以不拔掉?”

“嗯。”江既言示意他重新躺下,“你還小,有保留價值當然要盡量保留。今天先需要把裂開的部分磨掉,然後臨時做個牙套。”

尋嘉什麽話也沒說,乖乖躺著,江醫生說怎麽樣就怎麽樣。

耳邊是熟悉的“滋滋”聲,就是今天的江醫生說話語氣不似以往溫柔,他好像有點急,好像還有點生氣。

尋嘉起初是很疼的,後來就有點麻木了。

江既言給他做了個臨時牙套:“咬緊。”

尋嘉嘴巴疼,咬緊就更疼了。

江既言歎息:“疼是因為牙齦腫了,你說你打什麽架?疼也忍忍,不然你接下來幾天怕不好吃東西。”

尋嘉應聲,努力照著做。

“現在高低感覺怎麽樣?”江既言又問。

尋嘉感受了下,老實道:“好像還有點高,那個……江醫生,我也不太確定。”

江既言好看的眉宇皺了起來:“張嘴。”他將無影燈拉過來些,牙齦確實腫得有點嚴重,“我再給你把臨時牙套磨掉些,過兩天消腫了要是不行,就再換。”

“嗯。”

孟楊等得無聊,出去轉了轉就看到了令人咂舌的收費標準,他本能朝一號診所看了眼,心說大力這孩子可真夠慘的,今晚簡直雙重出血!

這邊江既言收工起身,他將手套脫下丟進垃圾桶,扭頭問:“為什麽打架?”

尋嘉的下巴也有點腫,他輕揉著答:“那兩個混蛋對一個女孩動手動腳,我都讓他們住手了,他們還繼續,那女孩子都嚇得尖叫了,我沒忍住就動手了。不過他們也沒得什麽便宜,我把他們打得可慘了!”

江既言沒想到是因為這個原因,一時間沒說出話來。

孟楊聞言咒罵了聲:“你還挺、挺得意?兩個人你也、也打?你不會叫人?”

尋嘉道:“我當時去後門丟完垃圾就直接下班了,要是進去叫人,那女孩兒就吃虧了。而且我也沒打輸,是他們打不過跑了。”

孟楊服了:“那兩混蛋長、長啥樣,記得不?”

“太暗了沒看清。”

“那、那女孩呢?”

“不知道啊,打完就沒見人了。”

孟楊簡直了:“你說你強、強出頭幹什麽!”

一直沒說話的江既言突然道:“先送你回去。”江既言收拾了出門。

尋嘉追上去:“江醫生,還沒付錢呢。”

“回頭我問了材料費告訴你。”江既言鎖了門,示意他們上車,“回去吃點消炎藥,注意不要感染。”

-

“今天麻煩你了,江醫生。”尋嘉推開車門就見江既言把他的外套遞過來,他忙道,“我跑幾步就到了,外麵冷,你穿著,別吹著胃。”

江既言沒推辭。

他沒回家,徑直去了Feeling Club。

性騷擾是犯法的,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尋嘉的醫藥費也得那兩個人承擔。

覃舒妄很是詫異:“稀客呀,江醫生。”

江既言說明了來意。

覃舒妄帶著江既言到了酒吧後門:“後麵沒監控啊。”

後門巷子地上還能看到血,江既言沉著臉不說話。

“大力這孩子怎麽也沒回來說一聲。”覃舒妄氣憤道,“要被我抓到那兩個孫子,看我不揍得他們滿地找牙!大力傷得怎麽樣?”

“皮外傷。”江既言道,“不是很嚴重。”

覃舒妄鬆了口氣:“剛就想問,怎麽大力沒來,你倒是來了?”

江既言還盯著地上的血漬:“太晚了,小孩兒明天還要上班。”

覃舒妄笑:“你明天不上班?”

江既言回過神來:“人家造飛機的,一顆螺絲釘都不能出錯!”

覃舒妄嘖嘖道:“明白明白,哎你這外套……大力的吧?你倆關係不錯啊,李陽可憐啊。”

江既言:“……”

-

尋嘉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半邊臉都腫成饅頭了。

孟楊看他照了半天鏡子,忍不住道:“現在後、後悔了?”

“沒有啊。”

尋嘉剛從洗手間出來,就收到了江既言的信息。

江既言:【有沒有發燒?】

尋嘉貼了貼額頭才回:【沒有】

江既言沒再回,尋嘉想了想,又問了句:【昨天醫藥費多少錢啊?】

江既言回了語音過來:“警察抓到那兩個騷擾女孩子的人了,他們賠償了你的醫藥費,也包括你後續的牙齒修複費用。”

尋嘉微微撐大眼睛:【有這樣的好事?】

江既言又被他氣笑了:“這叫什麽好事?”

尋嘉:【我本來就是要做牙套的,現在不用自己出錢了,難道不是好事嗎?】

江既言沒再回,大約是在忙。

快中午,覃舒妄給尋嘉打了通電話,讓他這兩天在家休息。

尋嘉下班就去了趟菜市場,他提著袋子剛走到宿舍門口就聽裏麵有人在說話。

“大、大力,江醫生來了。”孟楊忙招呼他。

江既言放下水杯站起來,看他腫起的半邊臉,不悅道:“你不在宿舍休息跑哪去了?”

尋嘉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真是江既言,他有點高興:“我買菜去了。”

突然聽尋嘉說“買菜”,江既言居然本能咽了口口水。

孟楊忙跑過去:“晚上做、做什麽?我去,你買那麽多大、大腸幹什麽?”

“做臘腸。”他又看向江既言,“江醫生怎麽來了?”

江既言控製不住地分泌口水:“哦,那什麽,家裏有台閑置的筆記本電腦,先借你刷題用。你別多想,就一台舊電腦,擱家裏積灰的。”

尋嘉的眸子瑩亮:“你特意給我送電腦來嗎?”

江既言:“……也不是特意,我正好在附近有事。”

尋嘉跑進裏麵把袋子放下,洗了手才出來。

筆記本就被擱在他**,他小心翼翼打開,扭頭望著江既言笑:“我一定好好考,到時候我給你開車!”

江既言:“……”等下,他的初衷難道不是要斷了小孩兒追他的念頭??

他剛要開口解釋,尋嘉突然又道:“江醫生你吃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吃?”

江既言掙紮了兩秒還是失敗了:“……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是江醫生沒有拒絕大力的一天~

紅包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