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X年9月25日晚上10:22
整個一天,我就像是一個暗夜中的窺視者,一直密切注視著那個小男孩的行蹤舉止,雖然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人懷疑他是凶手,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覺和判斷。遺憾的是,我密切關注了一天,卻並沒發現他有什麽異常舉動。
他很狡猾。有時,我甚至懷疑他知道我在悄悄看著他。他從不在我的視線範圍內停留太久,身影總是閃現幾秒就一晃而過。下午的時候,我有將近三個小時沒看到他的人影,便起身在各個貨架間尋找他,同時假裝在選吃的。我自以為做得很自然,但沒想到的是,當我轉到一排貨架前時,駭然發現那男孩正等在那裏,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我,就像知道我是為找他而來。我當時心中猛地一顫、驚詫不已,表麵上卻要裝得平淡無奇。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在那排貨架上胡亂拿了包什麽零食,就匆匆地從他身邊走過了。
我在想,他不會是知道我在懷疑他吧?這樣的話,我可就危險了。想到這裏,我後背泛起一陣涼意。我不敢再一個人呆著了,我搜索超市裏的人,發現此時最值得我信賴和依靠的也就是那個中年大叔了。我朝他走過去。
我走到他身邊的時候,看到中年大叔剛好把MP3的耳塞從耳朵裏取出來,然後低沉地歎了口氣,神情恍惚,我坐下來,問道:“你怎麽了?”
大叔望了我一眼,陰鬱地說:“這個MP3,終於沒電了。”
我的心也往下一沉。本來,我們都還指望著靠這個MP3來了解外麵的一些動向,但隨著它電量的結束,能指引我們的最後一盞明燈也就熄滅了。從今往後,我們將何去何從將是一片迷茫。我盡量控製住自己悲哀絕望的情緒,點燃最後一絲希望問道:“那你今天……聽到什麽新的新聞報道了嗎?”
中年大叔神思惘然地搖著頭說:“沒有,今天的新聞裏完全沒提到這件事。”
我詫異地問:“這怎麽可能?這麽大的事情,新聞裏怎麽可能完全不報道?”
坐在附近的單身母親聽到了我們的對話,歪過頭來說:“新聞裏沒報道,說明這件事情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得多。”
我愕然地望著她:“為什麽?”
“如果這件事情還在政府的控製之中,那就不怕讓大家知道。依我看,正是因為事態已經十分嚴重了,到了無法控製和遏製的地步,所以政府才隻能選擇避開不談,怕公眾知道後引起大範圍的恐慌。”
聽了她的分析,我渾身都發冷了:“你的意思是,我們這裏已經無藥可救了,而且政府打算掩蓋事實真相?”
單身母親神情木然地聳了下肩膀,表示無可奉告。
我望向中年大叔,以往在這種時候,他都會說出一些安慰或鼓勵的話,叫大家不要灰心喪氣、自憐自哀。但這一次,他隻是低垂著頭,一言不發。我不敢相信,連他的心都死了。
就在我快被絕望吞噬的時候,胖女人從一側走過來,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那老婦人真的是被嚇傻了,我看她現在已經話都不會說了!”
我幾乎都忘了她說過要調查殺人凶手的事,現在看起來她還真不是隨便說說的。也許是為了轉換一下心情,我站起來問道:“怎麽樣,你調查出什麽來了嗎?”
胖女人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我暫時還沒能找到確切的證據,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還會繼續查下去。”
我心想她不知道是仍對紅頭發小混混懷恨在心,還是實在太無聊了,竟然玩起偵探遊戲來,不過我對她不抱什麽希望,因為我覺得她的懷疑和調查目標首先就是錯的。
胖女人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她靠近我,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說道:“雖然我還沒能完全確定凶手,但我的調查也不是一點兒收獲都沒有。告訴你吧,我已經有些眉目了,隻要順著這個線索查下去,一定會弄清楚凶手的真麵目!”
我有些驚訝,好奇心也隨之被點燃了,正打算問個究竟,單身母親忽然站起來衝我們“噓”了一聲,緊張地說:“你們聽——外麵。”
我和胖女人也立刻警覺起來,仔細傾聽,卻沒有聽到什麽異常響聲。過了半晌,我疑惑地問道:“怎麽了,外麵又有什麽聲音嗎?”
單身母親神情駭然,全身戰栗:“我又聽到……那種怪物的叫聲了!”
我心中一驚,其他人也都聽到她說的話了,紛紛聚集過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側耳聆聽,超市裏一片死寂。突然,一聲巨吼突兀地從門口傳來,叫聲淩厲刺耳、震人心魄,把我們嚇得魂不守舍。胖女人尖叫道:“天哪,它就在門口!”
“別說話!”中年大叔沉聲一喝,然後對眾人說,“我們全都朝後退!”
不用他說大家也在本能地朝後倒退著腳步。又一聲巨吼。更恐怖的是,這次還伴隨著一記重重地撞擊聲,是一個巨大的東西在撞擊鐵卷簾門聲!我已經被嚇得靈魂出竅了,感覺快要昏厥過去。
“砰隆——砰隆!”撞擊聲一次比一次更響,每一下都重重地敲擊著我們的心髒。我們這些人就像是被惡貓逼到角落的老鼠一樣,束手無策、驚恐萬狀。那個女店員已經撐不住了,昏倒過去,被中年大叔扶住。時尚女孩撲在男友的懷裏,聲音因恐懼而變調:“那東西……知道這裏麵有人!”
紅頭發小混混突然想起了什麽:“手槍!那把手槍呢?”
中年大叔說:“鎖在收銀台的抽屜裏,鑰匙在這個女店員的身上!”
紅頭發小混混不由分說地衝過來,從女店員的衣服口袋裏掏出鑰匙,然後壯著膽子走到鐵門附近的收銀台邊,哆嗦著打開抽屜,拿出手槍,然後快步退了回來,手槍正對著門口。
我們和那個“怪獸”就這樣相隔一道鐵門對峙著。那怪物好像知道這裏麵的人拿出了武器,吼叫聲和撞擊聲都停了下來。我們靜待了幾分鍾,確定外麵是靜下來了。時尚女孩試探著問道:“那怪物……走了嗎?”
沒有人回答,大家都還緊張地盯著門口。又過了一二十分鍾,眾人確定外麵沒有任何聲響了,才紛紛鬆了口氣。紅頭發小混混緩緩將一直舉著的手槍放了下來。
“你們那天……誰說的這個怪物已經走遠了?”胖女人驚魂未甫地說,“我看它根本就沒有離開,就一直守在這附近呢!我們隻要一出去,就是死路一條!”
“外麵有這麽恐怖的怪物,政府真的就不管了嗎?”女店員蘇醒過來,流著淚說。
“誰知道外麵的情況有多糟糕?也許政府已經控製不住了。”小白臉男生說。
紅頭發小混混走到收銀台前將手槍放進抽屜裏,然後走到女店員身邊,把鑰匙遞給她,說:“這回別把抽屜鎖上了,我看那怪物隨時都有可能又回來,我們得隨時準備拿那把槍防身。”
“天哪,那我們豈不是要一直提心吊膽地呆在這裏麵?”時尚女孩焦慮地說。“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恐懼像有毒的氣泡一樣在我的身體裏膨脹著,我已經沒有心思去考慮其他不適。我在心裏默想著——裏麵有殺人凶手,外麵有怪物。上帝啊,我要瘋了,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