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可於濤任局長才3年多,下屬的煤礦十之八九都發不全工資了,有3個礦甚至都停工停產了。
怎麽樣才能把這個蛋糕做大呢?柯英明打算把市辦礦八道嶺煤礦等幾十家礦和銀嶺礦務局所屬八個礦、銀嶺市礦管會下屬六礦合三為一,成立一個大型煤業集團公司。
可是,這樣做顯而易見的麻煩也不少。兩家地級企業銀嶺礦務局和銀嶺礦管會人數最多,有近20萬職工,可企業幾乎都是虧損。而八道嶺煤礦職工人數最少,且級別也最低,僅是個縣級級別,可他們效益卻最好,年產值達4個億,利稅突破了億元大關。改革沒有錯,在WTO麵前,更要改革,建立現代化的大型煤業集團,參與國際競爭,這也沒有錯。而且這些工作還是他柯英明的主要工作。
令柯英明最頭疼的就是人事安排問題。按理講,這個集團要以八道嶺煤礦為主來組建,而梁庭賢肯定是當仁不讓的董事長和總經理人選。
可是這個梁庭賢頭上長角、身上長刺,是個不好管的角色。想來想去,他就想到了於濤。於濤是他柯英明這個難得機會的籌碼,而於濤的堂哥於波則是他達到爬上經貿委一把手、副省長、甚至省長目的的一座穩妥的靠山。雖然於波兩袖清風,可於濤的媽就是於波的嬸娘。嬸娘對於波可是有養育之恩的。不管咋說,拉住了於濤就是拉住了於波。
這樣做最關鍵之處還在於扛上於波這麵大旗。你省長能不看省委書記的麵子?你主管企業口的副省長王一凡還不給我柯英明這個麵子?你王一凡之所以能當上副省長,也有我柯英明的一份功勞呢。話又說回來了,你王一凡還能不給於波的弟弟於濤一個天大的麵子?
麵子真是個好東西,柯英明靠麵子當上了省經貿委的副主任。可那些麵子,說啥也沒有省委書記的麵子大呀!省委書記一旦認準了你,你就可能是省長、省委副書記。你也有可能有朝一日坐上省委書記的位子。就像陳剛書記,他離任時肯定要推薦於波當省委書記。於波和陳剛是啥關係?於波能當上副省級,這難道不是陳剛的功勞?
梁庭賢幾乎不喝酒,偶爾喝那麽一點兒也是為了應付上級領導和礦上的重點客戶以及關係戶、朋友。所以,他也從來沒有喝醉過。可是這一天他醉了,他之所以醉是因為人為的因素。有人在酒裏加進了麻醉藥。
麻醉藥使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近28個小時。醒來後已經是第二天夜裏12點了。
他終於睜開了緊緊閉著的雙眼。這是一間醫院的普通病房,頂上兩個電燈中的一個正亮著,有幾個小小的飛蟲在燈管周圍盤旋。地上擺著四張床,空著的三張**啥都沒有,沒有花籃、沒有水果、沒有禮品盒之類的東西,隻有自己的司機王永傑在床邊一個小方凳上坐著,頭枕在床頭櫃上睡著了,頭下有一張彩色的報紙隻露著一個角,上麵是一張彩色照片,一對男女脫光了衣服摟抱在一起。
梁庭賢想,現在這世道真是亂套了,這些汙七八糟的東西怎麽可以上報紙呢?他還感到奇怪的是,礦上有較為高級的病房,好幾間單間病房都是給礦領導準備的,自己喝醉了酒應該送家裏去,真要是病了也該在礦衛生所那舒適的單間病房裏呀,怎麽可以在這麽一個地方呢?如果自己的病很嚴重的話,也應該在市裏的醫院裏住,那最差也該住在兩人一間的幹部病房裏呀……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呢?他想起床,尿有點憋了,他要撒尿,同時,嗓子也幹的厲害,試了幾次想叫王永傑扶他起來都失敗了。
他這才發現自己吊著輸液瓶,大葡萄糖瓶的水已經吊成半瓶了。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伸出手抓住了王永傑的衣服,王永傑一下子醒了。見到王永傑的樣子時,他嚇了一大跳,王永傑不但戴著大口罩,而且還戴著手套。這小子搞什麽名堂?他在心裏問了一句,嘴動了幾動,還是沒有說出話來。王永傑驚喜地問道:梁總,你醒了?
梁庭賢艱難地點了一下頭,終於從嗓子裏冒出了兩個字:“尿……尿……”
王永傑扶梁庭賢起來,梁庭賢在王永傑的幫助下雙腿伸到了床下。王永傑幫他穿上鞋後,一手高高舉起了吊瓶,一手扶起梁庭賢。
醫院的走廊裏冷冷清清的沒有一個人,連燈都是滅的,好像不太長的樓道裏除廁所裏有燈光外,再沒有燈光。他要問這是在哪裏,可嗓子幹得在冒煙,說不出話來。他停住了腳步看著王永傑,艱難地說了一個字:“水……”
王永傑扶著梁庭賢返回到了病房,坐在病**,他把吊瓶掛在了鐵架上後,打開了另一邊的床頭櫃,取出了用塑料袋包著的一個碗和一個小勺子。他倒了半碗開水把碗、勺洗了一遍後又倒了半碗開水。他來到梁庭賢的麵前準備用勺子喂梁庭賢喝開水,梁庭賢一下子推開了王永傑送到嘴邊的勺,然後搶過了開水碗,王永傑沒來得及說出“燙”這個字,一大口開水就送到了嘴裏。果然是燙,他呼地站起來,“啪”一下子把碗扔到了地上,碗碎了,開水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