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辦法!”修突然叫了出來。
“什麽辦法?”
“挖條地道,躲進去!”
“挖地道,怎麽挖?”
“我哪知道。”修又問道,“喂,你知道怎麽挖嗎?”
“你在跟我說話嗎?”義馬忙著駕駛車子,頭也不回道。
“廢話,當然是你!”
“可是我不叫‘喂’啊,再說了,你覺得這種車能在沙漠裏挖出一條地道嗎?大哥,你也不動腦子好好想想。”
修被他的一句話懟得臉都紅了,正想著說點什麽時,麗貝卡說道:“你們別爭了。”她又對義馬說道,“義馬,你有什麽辦法嗎?”
“當然有辦法。”義馬自信滿滿道。
“你小子,有辦法不早說。”
“我們躲在那就行了。”義馬指著前方,是一個沙坡,沙坡下有一片凹進去的地方。他把車子開進去後,就停了下來。
“你怎麽停下來了!”修急道。
“這就是我的辦法。”義馬居然笑了出來。
“你——”修還想說點什麽,但他突然眼前一黑,撲天蓋地的沙塵暴已經把他們吞沒了,就連說話聲也被呼嘯而至的風聲給淹沒掉。
黑暗突然降臨在他們頭頂,隻留下一條細小的縫,從縫隙裏可以看見外麵的一點白色,但這最後的一點白色也很快就被遮蓋住了。
在一片沉沌的黑暗中,他們能感覺到,卷起來的沙子裹著礫石撞在車身和車窗上,好在車窗有足夠的硬度,即使被大顆的礫石迎麵撞上也毫發無損。
“你們沒事吧!”在黑暗和狂風中,馬爾斯要提高音量,才能讓其他人聽見。
“我沒事!”
“我也沒事!”
聽見了其他人的回應後,馬爾斯才安下心來。
好在沙漠快艇停在凹坑裏,再加上自身的重量,即使沙塵暴的風再大,它最多也隻不過輕微地晃了幾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沙塵暴終於離開,烏雲散開,陽光再一次出現在他們頭頂,耳邊的風聲也漸漸消散而去。
奇怪的是,之前一直驚慌失措的修,居然連聲也沒吭一下。
“你沒事吧。”麗貝卡看著身邊的修,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麗貝卡在他胳膊上搖了幾下,修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就在麗貝卡開始擔心起來時,居然從修喉嚨裏發出一聲又長又細的鼾聲。
所有人都呆住了,然後放聲笑了出來。
在大家的笑聲中,修醒了過來,猛地睜開眼睛,手忙腳亂道:“不好,大事不好!”然後他看見所有人都衝著自己在笑,一頭霧水道,“你們在笑什麽?”
“笑你沒心沒肺。”麗貝卡笑道。
“我這麽有情有義的人,你居然說我沒心沒肺!”修伸了個懶腰,“真是大難不死啊。”
“我看你才沒有大難不死的樣子,睡得這麽香。”義馬說道。
“你小屁孩懂什麽,我雖然睡覺了,但是心裏很著急。”
“義馬你不知道,這個哥哥一急就會睡著。”麗貝卡忍住笑,看著修,“是吧?”
“好啊,你居然跟個小孩一起對付我。”
“是嗎,那他嘴巴上怎麽還有口水。”義馬看著修的臉。
“什麽!”修趕緊轉過身,用手去擦嘴角,結果什麽都沒有,然後聽到後麵傳來的一陣笑聲,額頭上冒出一片冷汗,心裏是十萬個草泥馬,心想一直都是我耍別人,這兩天居然一直被一個小孩耍得頭頭轉。
幾乎有半個車子都被埋在沙坑裏,車頂上積了大量的沙塵,踉踉蹌蹌地開了出去後,沙漠快艇又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修問道。
“沙子太多。”馬爾斯說道,“我出去看看。”
義馬把車蓋打開,修伸長了脖子正準備透口氣時,積在車頂上的沙塵突然掉了下來,落在他的腦袋上,就像是戴了一頂用沙做成的帽子。
“你小子,就不能慢點開窗啊!”修像是屁股上點了一把火一樣從車子裏跳了出去。
馬爾斯蹲在像氣墊一樣的車子底盤前,麗貝卡走了過來,問道:“還能開嗎?”
“把沙子清掉應該可以。”
“我幫你。”
“姐姐,我幫你!”義馬也不知道從哪跳了出來。
就在他們清理沙塵時,並沒有發覺到,在遠處的沙坡上,出現了兩個黑影。
“差不多了,我進去試試。”馬爾斯拍了拍手上的灰,要進到車內時,突然有幾顆子彈從遠處飛了過來,子彈射在了車門上,把車門射開了一個大洞。
“怎麽回事!”所有人都緊張起來,而馬爾斯幾乎是下意識一般,擋在了義馬和麗貝卡的前麵。
馬爾斯看見沙坡上的兩個黑影,子彈是他(它)們發射過來的。
“快到車裏去!”在馬爾斯的掩護下,所有人都跳進了車裏,然後馬爾斯把車發動起來,迅速離開。
“那是什麽東西!”黑影又靠近了一點,修看見它們的身上沒有腦袋,驚道,“機器人?”
這兩個像機器人一樣的東西,身體上有兩根鋼管,子彈從裏麵發射出來,在沙漠快艇的後麵打出一條彈坑。
麗貝卡看著它們,智能墨鏡上出現幾個光圈,光圈在它們身上鎖定後,出現了一組數據:H31型戰鬥機器人,達姆公司研製生產,專門出口到中東地區,適合在沙漠地形上作戰,外號“沙漠地鼠”……
“達姆公司生產的機器人,怎麽會在這裏出現?”麗貝卡驚訝道。
“你是說大陸聯邦的達姆公司嗎?”修說道。
“嗯。”
“這些家夥是衝我們來的,不會是沃克博士的吧。”修眼前一亮道,“我明白了,沃克博士跟那個阿拉伯軍火商打交道,這些機器人肯定是從他那買來的!”
“不用管它們,我們走!”馬爾斯踩緊油門,想把這兩個機器人甩開。
這兩個沙漠地鼠,突然把身上的槍管收了回去,變成了一個圓球,用遠遠超越沙漠快艇的速度,迅速追了上來。
馬爾斯看見這兩個圓球,分別從左右兩側超了過來,然後在一百多米的前方停了下來,驚道:“這些家夥速度太快了!”
“既然跑不掉,那就幹掉它們!”
沙漠快艇剛停下來,沙漠地鼠的身體上,伸出兩根支架,支架的下方是像駱駝一樣叉開的“腳趾”,可以牢牢地踩在沙漠地形上,在它們身體的前方,槍管也伸了出來,子彈朝著他們發射過來,有一顆子彈打在車子的右邊底盤上,車子朝著右邊歪了下去。
“你們掩護我,我去幹掉它們!”修抓著離子匕首,從車上跳了下去。
麗貝卡伸出右手,一串藍色的光束射向沙漠地鼠,沙漠地鼠似乎早有提防,支架突然就收縮起來,然後像彈簧一樣,高高地跳了起來。
現在就是機會!修已經跑到了沙漠地鼠的一側,正要用離子匕首解決它們時,落到地上的沙漠地鼠突然就消失了。
“這是怎麽回事?”修愣住了。
“它們在你後麵!”麗貝卡大聲喊道。
修回過頭,看見消失在沙漠地鼠突然出現在自己幾十米遠的後方,還好修的反應和速度都足夠快,往一側跑開,才躲掉它們射過來的子彈。
修想要再次發起進攻,離它們隻有十多米遠時,沙漠地鼠又一次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是沙漠迷彩!”麗貝卡提醒道。
迷彩!也就是說,這些家夥並不是真的能在空氣中消失掉,而是通過體表顏色的變化,偽裝得和周圍的顏色一樣。果然正如他想的一樣,修看見一堆沙子在沙漠上快速地移動著。
“往哪跑!”修朝著“沙球”跑了過去,就在他快要得手時,卻撲了個空,因為這些“沙球”居然鑽進了沙漠裏麵!
本來在鬆軟的沙漠上,修的移動速度就大受限製,更想不到這些沙漠地鼠,除了會偽裝自己,在沙漠上暢行無阻,關鍵時候還一頭紮進沙漠裏。修突然就頭大起來,果然是適合在沙漠作戰的戰鬥機器人啊,比自己想象中要難對付得多!
這機器人又叫什麽來著,沙漠地鼠?
修看著沙漠上多出來的兩個洞,突然笑了出來:“我明白為什麽要叫它沙漠地鼠了,原來是因為會打洞啊!”
“小心你的腳!”馬爾斯喊道。
修想也沒想就跳到一邊去,躲開的子彈落在沙麵上,濺起一地的沙塵,他轉過頭,看見身後有一隻沙漠地鼠重新鑽回到地麵上。
修又一次撲了過去,這一回沙漠地鼠連腳下的支架都沒收回來,就鑽進沙漠裏。
“這些家夥太煩了,根本拿他們沒辦法!”
“是啊。”馬爾斯突然出現在修身後,“這裏是沙漠,對他們來說很靈活,但對我們太不利了。”
修對麗貝卡叫道:“這些家夥有什麽弱點嗎!”
麗貝卡回答道:“它們是由弱人工智能控製,在作戰方麵很厲害,但還沒達到人類的智能水平——”
修打斷道:“你能不能說簡單點!”
“就是說,它們就算再厲害,也不過是普通機器人而已。”
“我在問你,它們弱點是什麽!”
“我不是說了嗎,弱點就是它們隻是普通機器人!”
“我靠,問你半天等於沒說!”修說話的時候分了神,躲在一處小型沙丘後麵的沙漠地鼠突施冷箭,幾顆子彈從他背後射了過來。
“小心!”馬爾斯衝上前,把修推開,子彈在他胳膊上劃開幾條口子。
“我有辦法!”義馬突然跳到沙漠快艇上。
“你開嘛?”麗貝卡擔心地看著他。
“它們不是普通機器人嗎,我去吸引它們注意力,你們對付它們!”
麗貝卡剛說完“你小心點”,沙漠快艇已經移動起來。
但沙漠快艇的右側底盤已經被擊中損壞,移動的速度慢了很多,還略微朝著右方傾斜,但它在沙漠上行駛時揚起的大片沙塵,還是吸引了這兩隻沙漠地鼠的注意力。
修看見駕駛座裏的義馬,疑惑道:“這小子在幹嘛呢?”
“我吸引它們注意力!”義馬對修和馬爾斯揮了揮手,幾顆子彈打在前方的車窗上,貫穿出幾個拳頭大的洞,嚇得義馬趕緊縮了縮脖子。
“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挺有種的嘛!”修指了指分別位於兩個沙丘上的沙漠地鼠,叫道,“我對付右邊的,左邊那個交給你!”
眼看著沙漠地鼠就攔在車子的前方,義馬把車子轉了個彎,在幾十米的半徑裏劃起圓圈來,圓圈裏全是沙塵,沙漠地鼠的子彈全落了個空。
右邊的那個沙漠地鼠,注意力全在義馬身上,修從它的後方衝了過來,一道電光閃過,沙漠地鼠的身體一分為二,就連槍管都斷成兩截。
“叫你們還往地上鑽!”終於解決這個煩人的家夥後,修有點得意忘形起來。
看見幾乎所有的子彈都落了個空,義馬也得意起來,叫道:“哈哈,你們打不著!”
他看見另一個沙漠地鼠突然停了火,在圓形身體的頂端,一個像導彈一樣的東西升了出來。
“這是什麽!”義馬睜大了眼睛。
馬爾斯離這個沙漠地鼠還有一段距離,來不及製止它,趕緊對義馬叫道:“快出來!”
義馬都來不及讓車子停下來,趕緊甩開手上的方向盤,一腳踩在駕駛座,從車子上跳了下來,他幾乎是臉部著地,還好是掉在沙漠上,糊了一臉的沙子。他都還沒站穩,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沒有人控製的沙漠快艇,就像是一個會移動的靶子,從沙漠地鼠身體上方飛出來的小型導彈,帶著熾熱的尾巴,命中了沙漠快艇。
一股熱浪把奔跑的義馬推了出去,他大喊大叫著飛到空中,然後摔落地麵,然後回過頭來,看見沙漠快艇被炸得飛了起來,在耀眼的火光中分解得支離破碎。
馬爾斯已經衝到這最後的一個沙漠地鼠前,在它還沒反應過來前,一拳就在它身上捅出一個洞來,硬生生地把它撕成兩截。
義馬倒在地上,麗貝卡跑了過去,把他扶了起來。
“我的手,我的腿!”義馬在驚慌失措中胡亂地揮舞著手腳。
“別擔心,你的手和腳都還在!”麗貝卡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知道自己並沒有受傷後,義馬這才靜下神來,他才發現自己正躺在麗貝卡懷裏,長這麽大頭一回和女人有這麽親密的接觸,而且還是這麽漂亮的姐姐,在她的身上,還有特別香的味道。義馬感覺到頭部靠著的地方軟綿綿的,該不會,不會是——義馬微微扭頭,天呐,是真的躺在她的胸上,實在是太幸福了,他的臉也跟著紅了起來。
解決掉這兩個沙漠地鼠後,馬爾斯和修也跑了過來。
馬爾斯皺著眉頭關心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頭有點暈。”
“不會是腦震**吧。”麗貝卡擔心地看著吧。
“好像是。”義馬用可憐兮兮的表情道,“姐姐,讓我再躺一會好嗎?”
“當然——”
麗貝卡的話還沒說完,似乎隻有修注意到義馬紅通通的臉,突然叫道:“腦震**個屁,你小子想占姐姐便宜,快給我起來!”
“我真的頭暈。”
“你小子想什麽我還不知道!”修強行把義馬給拉了起來,義馬知道自己裝不下去了,隻能白了修一眼,然後他又想到什麽,扭過頭,看見遠處的地麵上,是沙漠快艇被導彈擊中後留下的殘骸,心想要是剛才自己沒跑出來,還不得跟它一起被烤成肉幹啊。一想到這,義馬就一陣頭皮發麻。
其他人也順著義馬的目光,把注意力放到沙漠快艇上,已經被毀成這樣,現在就連哪是車頭哪是車尾都分不清了。
麗貝卡皺起眉頭道:“唯一的交通工具也沒了。”
“而且我們還在沙漠裏。”馬爾斯雖然不想說,但也不得不麵對這個事實。
“完了,我們就連水都沒有,怎麽離開這該死的沙漠。”修環視一周,除了被炸飛的車輛殘片,就是一片茫茫的沙漠。
“看來,隻能向總部請求支援了。”麗貝卡說道。
“問題是現在沒水,就算等他們過來,也要渴死在這!”
就在他們為現在的處境感到為難時,馬爾斯突然發覺少了一個人,問道:“義馬呢?”
他們扭過頭,看見剛才還說自己有“腦震**”的義馬,居然跑到了附近最高的一個沙坡上。
麗貝卡想讓他不要亂跑時,義馬卻對他們揮手道:“你們快過來!”
“這小子幹嘛呢?”
“快來,看我發現了什麽!”義馬的表情激動無比。
所有人都爬上沙坡後,才明白義馬激動的原因,在遙遠的前方,有一片黑色的區域,就像是在金黃的沙漠上用毛筆劃了一筆。
“那裏是綠洲?”修說道。
“綠洲怎麽會是黑色的。”麗貝卡道。
“要不然是什麽,難道會是城市,這裏是沙漠,怎麽會憑空冒出一座城市來?”
“也許是靠著綠洲建成的城市。”馬爾斯道,“不管怎麽樣,至少我們不會在沙漠裏渴死了。”
對於迷失在沙漠裏的人來說,不管是綠洲還是城市,都同樣讓人激動,因為這意味著可以逃離死亡重獲新生。
至於在沙漠裏怎麽會出現一座城市,這壓根就不是現在的他們要擔心的事。所有人都振奮了起來,忘掉了頭頂的烈日,朝著城市慢慢地走過去。
這座城市比他們預象中還要遠,而且比他們想象中要龐大得多,在筋疲力盡中終於到達後,他們才難以置信地發現,這居然是一座被廢棄的城市。
人類從誕生起到現在,或許因為自身深處的不安全感,或許對於未來的不確定性,從來沒有停止住關於末日的聯想。
在剛剛進入文明階段,科技還能落後的早期,最讓人類感到不安的,是無法控製卻又足以使生靈塗炭的大洪水。幾乎世界上的每個民族都遭遇過大洪水,也留下了大量關於洪水的神話和傳說。
瑪雅人通過自己的神話記載,洪水到來的時候,天空籠罩在漫天烏雲下,大地陷入黑暗中,整個世界搖搖欲墜即將被毀滅。北歐的古老民族,把災難的起源歸到一個叫蘇爾特的巨人身上,他拿著一把燃燒著火焰的巨劍,把整個世界變成一個巨大的火爐,火焰從地裏噴射出來,燒光了地麵上的所有生物,然後洪水肆虐,又把燒光掉的一切都給淹沒掉。還有《聖經》裏的諾亞方舟,像末日一般的洪水降臨時,所有生物最後的希望隻剩下一般巨大的船隻。
除了洪水,地震、火山噴發,也在無數的神話中烙下了自己的痕跡。在科技不斷進步,文明得到發展後,關於末日的想象並沒有停下來,戰爭成了足以催毀一切文明的洪水猛獸。
還有導致人口大量滅絕的傳染病,不管是天花還是黑死病,都讓人類一次又一次陷入世界末日的深深恐懼中,就連大航海時代,歐洲人登陸到美洲時,也讓本地的土著染上了病毒大量死亡,對於他們來說,這些衣著怪異的人就像是帶來末日的魔鬼一樣。
科技越來越發達,但關於末日的恐懼卻從來沒有停下來。
有無數的人曾經設想過,如果真的爆發了核戰爭,這個世界還能僥幸存活下來嗎?如果有一顆足夠巨大的行星撞在地球上,所引起的氣候變化是否會催毀掉現有的文明,把整個世界變成一片廢墟。還有人類和病毒之間的戰爭,如果最終有一天,病毒占據上風,消滅掉所有人類,和末日降臨又有什麽不同?
但好在所有的這些擔心,都不過是假想而已。人類挺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機,末日從未真正到來過。
馬爾斯他們踏入這座城市的時候,才明白人們常常掛在嘴裏的末日,是怎樣的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