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二伯兩個是正經的生意人, 打程宇翔這一群人來,他們就下意識覺得他們是來打秋風的——
可不是嗎?這十冬臘月大冷天的,農場裏除了掃雪還有什麽活兒?可他倆是萬萬沒想到, 這群人也忒厚臉皮了。
不光沒掃雪, 就簡單把塌了的舊倉庫裏的東西搬出來,然後就撒丫子開玩了。
又是滑雪橇,又是打雪仗堆雪人,甚至還有個臭小子搞了個板車跟兩隻雪橇犬來!
這不純粹拿小斐的農場當玩意麽。
可……人家都玩開心了, 自家侄兒的農場,總不能自己人苦了吧唧的跑去幹活兒吧?
兩人跟著一起玩,結果發現, 欸還真是人多了更好玩!
撒丫子在雪地裏跑了大半晌,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做飯吃飯,完事了在暖烘烘的屋子裏看看電視聽聽歌跳跳舞,或是打麻將鬥地主……到底人多, 花式也多,每樣淺嚐輒止玩兩把, 竟也輕易消磨時間。
關鍵是——真快活啊。
吃晚飯時,大伯二伯還在聽他們這一起子人惦記那些被搶救的幹菜, 倆人差點兒就被說動了,覺得幹菜反正也沾了潮氣,肯定品質大不如前, 他們既然想買小斐不還正好不用操心拿出去銷售麽。
可當林斐多次明確拒絕,乃至於最後幹脆說出他打算過了年在青黃不接時,用來招待蓋倉庫的工人時。
兩個伯伯恍然發現, 他們竟也被這麽一群人的甜言蜜語打破底限了。
大伯與二伯對視, 大伯小聲道:“小斐天天在這糖衣炮彈下, 也不容易啊。”
二伯深以為意點頭。可不是麽,他們幹生意的從來都是跟甲方低頭哈腰,給人家說好聽話兒,林斐這是恰恰相反,這生意做得舒坦啊。
錢也賺了,日子也快活鬆散。
二伯稍稍側身子,小聲做打算:“等過幾年生意幹不動了,也回來搞個這樣生態農場。”近水樓台先得月麽,現在就趕緊跟侄兒好好學習這生態農場的運營之道。
於是,林斐剛從求婚的熱鬧裏出來,就被兩個伯伯拐著胳膊到旁邊去。
林斐看大伯給二伯使眼色,二伯不滿卻還是開口,心裏便覺得好笑。
二伯清完了嗓子,便拐著彎問:“你這下一步計劃就單單建個倉庫,沒別的嗎?”
“嗯啊!”林斐點頭,完了又看大伯亦是一副對這個回答不滿意的表情,便覺得納悶:“怎麽?”
大伯:“聽說你去年賺不少,就隻搞個倉庫,不整點別的建築或是設施嗎,比如說工業級的烘幹室?”
林斐搖頭:“現在農場進入平穩發展期,一年搞一次大動作就差不多了。折騰太多大家都覺得累。”
二伯聽了,也是不大理解。
林斐忽地就想到什麽,笑問:“大伯你們不會也想開我這樣個農場吧?”
看兩個伯伯表情訕訕,林斐臉上笑容更大。
這些年來,雖說三家來往不多,可從一開始兩個伯伯聽聞林斐要回老家就立馬打錢修繕房子,就可見三家關係仍舊不錯。
況且,林斐對兩個伯伯也著實沒意見,便沒想著藏私,客客氣氣把他這農場的經營技巧講了出來:
“我這農場走的是熟客路線,李祐他們來農場一方麵是這邊食物好吃,另一方麵就是農場裏的環境比較好,大家嘻嘻哈哈的說笑玩鬧之餘,還能看到自己勞動成果一天天長大、乃至最後采收,然後通過自己的雙手做成美味的一餐。在這過程中,結果不是最重要的,其中的過程才是重中之重。”
兩人聽後,隱約覺得好像通了一竅。
大伯急迫追問:“那怎樣才算是有個愉快的過程?”
林斐微微
一笑:“勞動時跟朋友聊聊天打打屁是愉快,辛苦勞作後獲得美味一餐是愉快,親眼看著自己種下的小苗兒長成碩果是愉快。”
正說著呢,有人走過來,緊跟著說:“等待秋天到來,期待碩果累累的果園,也是愉快。”
“某一個周六,到林斐這兒發現滿牆爬著的月季花密密麻麻盛開,也是一種愉快。”
趙曉凡也跟著人群走過來,他也想說些什麽,話沒經大腦就脫口而出:“之前跟著罵林斐是個黑心資本家也很愉快。”
說完,大家便轟地大笑,尤其是幾個小女孩,彼此趴在肩膀上,差點笑趴下。
被取笑的中心人物林斐跟趙曉凡,一個若無其事,一個滿臉羞赧。
趙曉凡長歎:“隻怪當初上學時,語文沒學好啊。”
“哈哈哈哈哈!”這下,大家笑得更開了。
還有人扭頭看潘阿姨:“喏,要不讓潘阿姨給你補補課?”
“哈哈!”大伯朗聲大笑。
一場風波過去,隔天大伯二伯就跑著在林斐這農場裏徒步轉了一大圈,不光是近處的大棚,大棚附近的菜地,還有留著預備清明種瓜的沙田,還有冬日尚存絲絲綠意的藥田,還有被大雪完全壓蓋下的花圃。
以及山上的嘰嘰嘎嘎叫的雞舍鴨舍,擠成一團取暖的牛群羊群,還有一隻隻警戒的犬兒,還有被薛宇提到期待秋日碩果的果園……
雖說現在還是白雪漫天的冬日,可光是走著看上一圈,真的很難不讓人想想等到春天,這又是怎樣一副綠意的生機,等到夏天,這兒又會是怎樣金黃的稻田,等到秋天,這兒又會怎樣飄著成熟的果實的甜。
“嘖!”大伯忍不住喟歎:“小斐這是比咱們少走四五十年的彎路,畢業就直接退休了哇。”
跟在兩個伯伯身後的林斐,臉上靦腆一笑:“嘿,也就那樣吧!”
前頭的兩個伯伯聽了,差點摔倒——什麽叫也就那樣?
嗬,這臭小子,一貫就會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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