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你誤會阿川了,”徐然顧不得喘口氣,馬上開口道:“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薑煙聽他話裏有話,止住了未出口的話。

徐然的眉頭擰緊,眼神陷入了回憶,“我能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喜歡你,想要給你你想要的一切。隻是他先前總把自己封閉起來,不懂得怎麽正確表達愛一個人。”

“你還不知道阿川家裏的事情吧?”

“嗯?”

“阿川父母共同經營著一個數百年曆史的家族企業,他是家裏的獨子,從小便是按著企業接班人的模式嚴格培養的。

你總說他像個小孩子,可他小時候就被父母當做大人一樣,小學連跳兩級,中學業餘時間都在和一群大人參加商務班,高中三年寒暑假都在家裏的公司實習。

他說自己十八歲前的生活,沒有一天空閑,甚至和同齡男生一起打籃球,都是晚上不睡覺擠出來的時間。”

“這樣不挺好,年輕時候多努力一點,跑在別人前麵,才能看到更好的風景,”薑煙想到自家爸媽小時候除了給她一日三餐做好吃的別的萬事都不怎麽過問的態度,禁不住歎了口氣。好在她基因夠好,可以做模特,不然現在就得麵臨勞動力過多大學生泛濫導致成畢業即失業的慘況了......

“可這一切都是他討厭的,更可悲的是,他到了大學才發現到過了十八年不喜歡的人生。可這時候,他已經變得和同齡人完全不同:說話像個領導,總是一板一眼的,始終毫不留情地指出別人缺點;做事獨來獨往,沒有和人合作的概念;日常對人疏離,冷血到沒有一點感情。

你知道這都是因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他爸媽隻教會了他如何做好一個企業管理人,沒教他怎麽做一個快樂的人。那些可以通過交朋友、與人聊天、通過彼此贈與得到的快樂,他都不懂得。

他好不容易,在上大學後找到了喜歡的攝影,直到在國內得了最優秀攝影師的獎,才鼓起勇氣對父母講自己不願繼承公司。

可伯父伯母不同意,居然說出‘把他生下來就是為了讓他能繼承公司’這句話,斷了他的全部信用卡,把他一個人丟到國內自生自滅,這些年都沒怎麽聯係過。”

聽完,薑煙垂下眼,久久未曾言語。難怪楚慕川為了工作落下一身病,即使跑到了行業頂端也不肯停下來歇一會兒;難怪他說話做事都透著狠厲,連被他喜歡上都覺著別別扭扭的,那是因為沒被人好好愛過,才會不知道如何愛人......

徐然看她神色,總算鬆了口氣,接著補充道:“你應該是他,除了攝影之外,想要爭取的第一個愛人。所以不要覺著自己倒了十八輩子的血黴,而應該......”

“喂!你去哪兒?”徐然話還沒說完,見一溜煙兒跑出去的女生,忍不住又是個大喘氣。

“我得......”薑煙眸子微亮,染滿了歉疚,“我得回去給他個大擁抱!”

她想象不出,像楚慕川這種男生,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現在會是什麽心情?

“走了啊!”徐然見空曠的火星大廳,隻餘下掃地阿姨瓜分地麵擺著的玫瑰花,登時傻了眼。本來還想著,能見證始終冷若冰霜的楚慕川紅著臉像個大男孩的一麵。沒想到,結果卻隻是他這個弱骨跑出了個大紅臉。

“怎麽手機又是不通的?”這人到底鬧哪兒樣,總是讓人提心吊膽著。

“不如我帶你到他家?”一心想看好戲的徐然,不由分說地把薑煙拉了出去。

“奇怪,阿川平時工作家裏兩點一線,怎麽會不在這兒?”半個小時後,輸入密碼破門而入的徐然沒見著人,沒了先前的淡定。

“他不會是憂思過重,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薑煙在楚慕川房子裏來回走動,急的紅了眼。

......這女生是看了多少八點檔,滿腦子都是狗血劇情。

兩人都沒了主意之時,一聲急促來電鈴響,讓他們倏地揪起了一顆心。薑煙哆哆嗦嗦按下通話鍵,李野仿佛臉上帶著大笑的豪壯嗓音險些刺破她的耳膜。

“你徒弟挺勇猛,居然比你先一步參加了拳擊比賽!”

因為心慌,薑煙大腦一片空白,說話時明顯哆嗦,“你在說什麽?”

“他沒跟你報備,”李野盯著屏幕上擠在一群肌肉男身旁越發顯得纖弱的小身板,眼神戲謔,“S市拳擊高手心血**,想在市體育館搞個直播比賽,現在都快要開始了。”

“你那個叫楚什麽每次都打不過你的徒弟現在就站在一群冠軍中間,像個任人宰割的小羊羔,評論區都在討論,不知道待會兒他會不會成為黑馬!”

“......你覺著可能嗎?”薑煙總算回過了神,心跳卻比剛剛還要快。

“也隻有你這個師父去助陣,他才可能活著出來啦,”那麽多膘肥體壯的人,也不知道他腦袋是不是抽了風,練膽量也不是這麽練得,“我看你還是趕快......”

李野聽見話筒內咣當一下關門聲,和呼嘯而過的風聲,看著電腦屏幕上仿佛不知道自己正在把自己往死路上推,還滿臉孤勇的小羊羔,無奈搖了搖頭,歎息,“看來不需要再提醒,她也比我著急多了。你也就仗著有這麽個保護你的師傅,才敢這麽膽肥的吧......”

市體育館拳擊場,人聲鼎沸。

推門而入後,薑煙才發現,現場除了幾台直播中架著的攝像機,隻有數十個參賽者。吵鬧聲的來源,自然是這些人分散在各個沙袋前,咣咣砸拳頭的聲音。

到底是都經曆過比賽的人,懂得在開始前就為自己造勢,打壓對手信心,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模樣,像是地獄使者派來的妖魔鬼怪。人群中最顯眼的那道精瘦小身板,也學著他們的模樣,咬著牙砸沙袋。隻可惜......在薑煙眼中,他如今簡直是傻到冒泡——既不能讓對手感受到自己的威風,又白白消耗了不少體力。

這樣再打一會兒,會不會正式比賽時,他會被人一拳給撂趴下?

徐然見到此種彪悍畫麵,瘦弱的小身板一哆嗦,馬上縮到了薑煙身後。

薑煙察覺到徐然的動作,瞬間把對楚慕川的鄙夷全都轉移到了他身上,有對比才知道,敢站在那堆肌肉練得比金剛還魁梧的妖魔鬼怪之中的楚慕川簡直是人類界的蓋世英雄。

仿佛對她的眼神有所察覺,拳擊台上的楚慕川總算注意到了門口二人。轉過頭的瞬間,他的眉頭不耐煩地蹙起。

不敢再看群魔亂鬥畫麵的徐然,始終將視線定格在門外任憑風吹草動也仍舊安靜祥和的那幾盆綠蘿上,甚至有種在比賽時間為它們修剪枝葉的衝動。

直到,清冷男聲在他耳邊響起,“再不把手挪開,我讓你這輩子都隻能用腳擺弄花草!”

他條件反射般移開哆嗦攥著薑煙衣袖的雙手,抬眼正對上楚慕川練完拳之後染上血腥味的眸子,頓時像個被校霸攔住的乖乖仔,膽小地靠在了門框上。

徐然求助性的望向薑煙,卻收到了後者格外鄙夷的眼神。

“你們兩個,鬧情緒別拿我開涮!”徐然蹭一下竄出了門,站在那堆他盯了許久的綠蘿前,遠遠看熱鬧。

留下薑煙一個人麵對楚慕川,她承受著麵前男生的灼熱眼神,格外不自在。

許久,薑煙才組織好語言,低頭道歉:“是我之前誤會了你,說話口氣重了些。”

她眨著眼睛,看男人鬆口氣的表情,故作輕鬆道:“要不你現在說個想去的路邊攤,今晚狠狠宰我一頓?”

楚慕川唇角勾起,眼裏閃著促狹的光,他捂住心髒位置,眉頭微微皺起,“晚了,我已經受傷了。”

薑煙的視線停留在楚慕川突起的手臂線條上,她心裏微訝: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原本纖瘦柔弱的身板居然有了男人味道,讓她不禁咽了口口水。

直到楚慕川說出‘待會兒也不許上場幫我’這句話,薑煙方才清醒過來。她抬起頭,滿眼不解。就算有了肌肉,比之前強壯了不少,但對比拳擊台上個個像金剛的壯漢們,還是小菜雞一枚啊!

楚慕川一隻手撐在牆上,把薑煙大半身子禁錮住,挑眉道:“我就要讓你親眼看著我被人揍得渾身是傷,讓你背負上因為拒絕我一輩子都忘不掉的負罪感!”

這人的報複方式,還真是狠決,隻是......

“喂!”薑煙叫住了背影像是堆滿雪的楚慕川,話語擲地有聲,“就算你被打到渾身沒一處完整的地方,我也不會有半分心疼。”

“哦?”楚慕川眸中劃過一道寒光,定住的腳步顯得僵硬。

“因為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你,你是死是活都和我無關,”薑煙眼神清明,櫻唇緊瑉成一條線,無視楚慕川驟然變了的表情,繼續道:“你的喜歡也隻會讓我覺得負擔,所以......請不要再喜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