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後想必免不了一頓訓,江淮不怎麽著急,慢悠悠從高鐵站腿兒著回去。

進了小區,碰見師曉夢在樓底下遛狗兒,江淮湊上去逗狗,他是半蹲的姿勢,站著的師曉夢一眼瞧見他後脖子上星星點點的吻痕。

“哎呦,昨晚挺激烈啊。”

師曉夢覺得自己眼睛要瞎,連帶著語氣發酸,自打他大外甥放假回家,他都沒機會出去尋歡,直曠了大半個月。

幸好他提醒,江淮把衣領弄緊了些。

“我說,你可真夠叛逆的,你爸媽找你都急瘋了,催我也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愣是關了一整天手機。”師曉夢搖了搖頭。

江淮撓狗下巴,沒應聲,兩人之間空出一陣尷尬的沉默。

這時,柴犬瞧見路過的一個小姑娘手裏舉著烤腸,瘋了似要往人家那邊衝,師曉夢連忙攥緊牽引繩,沒拉住狗,自己反倒被拉得一個踉蹌。

“我去!不說了啊,你趕緊回去吧。”

柴犬屁股胖嘟嘟,隨著腳步晃晃****,看得江淮忍俊不禁,但當他仰起頭時,瞥見三樓窗戶處飄過一個人影,笑容便淡了一些。

等江淮走到家門前,正準備掏鑰匙,卻發現門已經提前打開了。

江家夫妻坐在椅子上,齊齊抬頭看了眼他,臉色都不怎麽好看,葉老師的眼眶還有些紅,但他們的情緒比江淮預想的要平靜,看來之前已經發泄過了。

“江淮,你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你什麽時候學會翻窗戶了?”父親江陽冷冷一笑。

江淮麵色如常,有問必答:“昨天現學的,其實翻窗戶也不難。”

江陽覺得他無可救藥,但又無可奈何,嘴角的冷笑逐漸變為苦笑,化成長長一歎:“嗬,現在我們真的管不了你了。”

江淮眉間浮現疑惑:“為什麽一定要管著我?我成年了,是一個人,不是附屬於你們的東西,你們什麽時候可以把我當一個獨立的人呢?”

葉老師搖了搖頭,像是不想和他爭辯,隻是喃喃:“等你長得我們這個年齡,你一定會後悔的,你還是……還是太年輕。”

江淮沉默了片刻,說:“如果有天我後悔了,那也該由我自己負責。”

葉老師眼眶更紅了些,她咬著牙道:“你真是冥頑不顧,我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隨你們怎麽想。”江淮扯了扯唇角,他凝視著母親,又心狠又篤定地說:“你不認我這個兒子可以,但我一直會認你們這對父母,雖然……你們也不過如此。”

“你……”葉老師心頭五味雜陳,眼淚最終還是落了下來。

二月底返校時,父母仍舊沒有緩和態度,江淮黯然離開C市,但他並不後悔,心中反而更堅定了些,他明白這件事急不得,這是一場持久的對峙。

回校依舊坐的高鐵,與丁哲堯同路。

窗外飄著細雪,天地皆是一片白色,北國的冬季冷冽而蒼遼。

丁哲堯靠著窗眺望遠方,忽然說了句:“我真佩服你啊,勇敢。”他聲音很輕,像飄落在掌心的雪,一眨眼就消失不見。

江淮有些意外,也不清楚他為何發出這樣的感慨,想了想後,也意味不明地說:“那祝你和我一樣勇敢。”

丁哲堯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麽,臉上掛著常有的淡笑。

江淮卻覺得他落寞。

不久後列車駛離C市,路過一片河灘,這片河灘離中學不遠,春夏時節植被豐茂,水淺且澈,江淮他們小時候常去玩耍,隻是現在天氣寒冷,河麵封結著灰白的冰。

“去年夏天,我和師曉夢遛狗時路過這兒,他瞧水裏荷花開得正好,非要指使我下河給他掰兩枝,弄得我差點淹死。”丁哲堯垂下眼,看不清神情,隻聽他不太高興地說:“有這麽個舅舅,我可真夠倒黴的。”

江淮聽著,心中微微一動。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可這兩人關係特殊,不容他這個外人置喙,因此他隻是勉強地笑道:“別誇張,你水性很好。”

回校之後,在校門口又做了次核酸,還得接受消毒水的噴淋。

江淮有點倒黴,輪到他時那噴壺不知怎麽噴不出水霧來,工作人員著急忙慌地多按了幾下,這下噴壺倒是出水了,隻是噴出的是水柱,忽如其來澆了江淮一身。

丁哲堯特損地笑了兩聲。

於是剛回到宿舍,江淮就換了身衣服。

宿舍裏冷清無人,他是第一個回來的,把行李簡單歸放後,他聞到頭發上還殘留著刺鼻的味道,幹脆把門一關進了浴室。

衝了澡後,他站在鏡子前擦頭發,雪白的浴巾搭在肩頭,襯得膚上紅暈更鮮。

這時門鎖響動,他偏過腦袋看了看,段知友拉著行李箱走了進來,兩人視線甫一相碰,都是微微一愣,接著頗有種天雷勾地火的燃動。

段知友率先別開眼,矯揉造作地咳了兩下,說:“哎……收假快樂。”

“唔,同樂。”江淮想,他害羞了。即便時常網絡視頻,但當麵相見總是不一樣。

段知友將行李箱放好,飛快瞥了眼江淮,然後踱步到人家背後,撩起浴巾幫著擦發,男人的頭發短,沒兩下就擦好了,段知友卻沒撤開,順勢一把將人攬住。

頸側被輕吮,江淮盯著鏡子饜足地眯起眼,像隻被擼順了毛的貓。

兩人貼著吻了許久,都有些起火,段知友將人掐腰抱起來,按在洗手台上,更放肆地欺負。

江淮忽然想起今天其他兩個舍友也要回來,頓時消火清醒了,他避開落下的吻,去推段知友的胸膛:“可以了……別,行了!”

被抗拒後,段知友倒更起勁兒了。

跟管束不住的小狗似的,江淮感到頭疼,他跳下洗手台,用了些力掙紮,段知友還不放手,兩人你來我往,都毫不示弱,看起來倒像在打架。

不知何時,宿舍門被打開了。

“我操!你倆幹嘛呢?”

一道嗬聲將兩人驚動,他們齊齊看過去,屈嵐拎著行李站在門口,目光震驚。

見兩人雖然停下,但身體還連在一起,屈嵐伸出手指,叫道:“哎哎,快撒手,別打了啊!幹嘛呢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