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卡洛·科洛迪著 佚名編譯

從前有個老伯伯,他非常喜歡小孩子,一天到晚,一年到頭,給小孩子做玩具,做了許多許多玩具。他做的鴨子會嘎嘎嘎嘎叫,他做的猴子會蹦蹦蹦蹦跳。

老伯伯非常喜歡小孩子,可是他自己沒有孩子。他想:“要是我有個孩子,那該多好啊!”

有一天,老伯伯拿起一根木頭,說:“這回,我來做個小木偶吧!”他拿著刀子,刻呀,劃呀,剛刻好眼睛,眼睛就骨碌碌轉了起來;剛刻好鼻子,鼻子就呼的一下長了出來;剛刻好嘴巴,嘴巴一咧,露出了雪白的牙齒,笑了;剛裝上兩隻手,兩隻手就伸到老伯伯的頭上,把他的帽子摘了下來。

老伯伯說:“快把帽子還給我!”

小木偶沒有把帽子還給老伯伯,他把帽子戴到自己的頭上去了。真是個小頑皮!

給小木偶裝上兩隻腳,就完全做好了。老伯伯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匹諾曹。

“爸爸!”匹諾曹摟住老伯伯的脖子叫起來。

“孩子,我的好孩子!”老伯伯有自己的孩子了,老伯伯當爸爸了。他高興得流出眼淚來,捧著匹諾曹的臉,親了又親。接著,他用花花綠綠的紙做了一套衣服,用幹樹皮做了一雙鞋子,又把麵粉捏成軟軟的麵團,捏了一頂漂亮的小帽子。

匹諾曹穿上衣服、鞋子,戴上帽子,拍拍胸脯說:“嗨,我是一個真正的孩子啦!”

他偷偷地看了爸爸一眼,爸爸板著臉沒理他。

“爸爸、爸爸,我是個真正的孩子了,您說不是嗎?”

爸爸說:“你……你還不是一個真正的孩子。你得上學念書,學到許多知識,懂得許多道理,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孩子。”

“爸爸,我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孩子,我明天就去上學。”

爸爸聽匹諾曹這麽一說,樂了。可是,匹諾曹皺起眉頭來了:“爸爸,我明天上學念書,課本在哪兒呀?您給我買一本吧。”

“我……我沒有錢。”爸爸心裏非常難過,他的口袋裏一個錢也沒有,怎麽給匹諾曹買課本呀?他想了一想,站起來,推開門,跑到屋子外麵去了。

匹諾曹不知道爸爸去幹什麽了,就把頭伸到門外瞧一瞧。啊,天正下著大雪呢,北風呼呼呼,把雪花兒吹得滿天飛。爸爸已經走遠了,看不見了。天冷得很,匹諾曹趕快關上門,坐在火爐旁邊呆呆地等著。“唉,爸爸上哪兒去了呢?”

過了一會兒,爸爸回來了,手裏拿著一本嶄新的課本。這課本上有字,又有畫,畫的是小貓、小狗,還有小人兒,可好看啦。

“好爸爸,謝謝您了!”

匹諾曹仔細一看,呆住了,爸爸的大衣呢?那件打滿補丁的破大衣呢?到哪兒去了?剛才爸爸不是穿著那件破大衣出去的嗎?可是現在,爸爸隻穿著一件襯衫。

“爸爸,您的大衣呢?”

“賣了。”

“為什麽賣了它?”

“我……我……身上太熱了。”爸爸說是身上太熱了,可是他的身體在瑟瑟發抖呢。

啊,匹諾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爸爸沒有錢,為了給他買課本,把破大衣賣了。

“爸爸、爸爸、好爸爸,我明天就上學去,一定好好兒念書。”

第二天,雪停了,匹諾曹帶著課本上學去了。他一邊走,一邊想:“我上學校去,要好好兒學習。今天學寫字,明天學算術,學會了,我就可以工作了。賺了錢,我要給爸爸買件大衣,買一件頂漂亮的大衣。可不是,爸爸為了給我買課本,天這麽冷,隻穿了一件襯衫呢。”

他走著走著,忽然聽見咚咚咚的聲音,還有嗚裏嗚裏的聲音。咦,這是在敲鼓、吹笛子呀,多好聽!可是太不巧了,匹諾曹要上學去。他停下來聽一聽,走幾步,又停下來聽一聽,心裏癢癢的:“我上學去呢,還是去看熱鬧呢?哎,今天我先去看熱鬧,明天再上學吧。上學的日子多著呢。”

匹諾曹這麽一想,轉過身子就朝敲鼓、吹笛子的地方跑去。啊,劇場裏在演木偶戲呢。

“喂,喂,門票多少錢呀?”

“四角!”

匹諾曹一個錢也沒有,怎麽買門票呀?沒有門票,怎麽能進劇場看戲呀?他急得在人縫裏鑽來鑽去,一邊喊著:“誰要,誰要?我的衣服賣四角錢;誰要,誰要?我的帽子賣四角錢。”可是誰也不理他。這個匹諾曹呀,最後把那本嶄新的課本拿在手裏搖晃著:“誰要,誰要?嶄新的課本,賣四角錢。”不一會兒,人家就把他的課本買去了。他拿了四角錢,趕快買了門票,跑進劇場裏。匹諾曹啊,匹諾曹,你還記得爸爸為了買課本,把那件破大衣賣了,天這麽冷,隻穿一件襯衫嗎?

劇場裏,戲剛剛開演,一個瘦瘦的高個子木偶跟一個矮矮的小個子木偶走到台上來,拿著棍子對打起來。大家看得正帶勁,忽然,那個高個子開口說話了:“瞧,台下有個小木偶,他是匹諾曹呀!”

小個子瞧了瞧說:“對,對,他是匹諾曹。匹諾曹,匹諾曹,快上我們這兒來。”

匹諾曹可高興了,一擠擠到舞台跟前,一跳跳到舞台上去,抱住高個子和小個子親了又親。這時候,後台的許多木偶也跑到台上來了,圍著匹諾曹又是唱又是跳。他們把演戲的事兒全忘了。這一來,劇場裏就哄哄哄地鬧起來了:“為什麽不演戲?為什麽不演戲?我們是來看戲的,不是來看你們瞎胡鬧的。”

劇場的老板慌忙跑了出來,這個老板真嚇人,眼睛像燈泡,胡子從下巴一直拖到地上,像一把大掃帚。小木偶們見到老板,都嚇壞了,不敢瞎胡鬧了,這才把戲演了下去,演完了。

天黑了,該吃晚飯了。這時候,老板在廚房裏烤羊肉,他對高個子和小個子說:“快把那個搗蛋鬼捉到這兒來。”

老板說的搗蛋鬼是誰呀?就是匹諾曹。高個子和小個子就把匹諾曹捉到廚房裏來了。

老板問匹諾曹:“你為什麽不上學,偷偷地上這兒來看戲?”

“呃,呃,今天學校放假哩!”匹諾曹說了個謊。誰知道,他剛說完話,鼻子就呼地長出一截來。

“你說謊!我再問你,你的課本呢?”

“啊,我的課本……”匹諾曹想到了課本,想到天這麽冷,爸爸為了給他買課本,把那件破大衣賣了,現在隻穿一件襯衫。他心裏難過起來,可是他不敢說把課本賣了。

“我的課本擱在家裏……”他又說了個謊,鼻子又長出一截來,難看極了。

“你還說謊呀!”老板生氣了,把眼睛一瞪,說,“我的羊肉還沒烤熟,可是柴火快燒完了。高個子、小個子,你們把這個逃學又說謊的孩子,丟到爐子裏去當柴火燒。”

匹諾曹嚇昏了,大哭大叫起來:“爸爸、爸爸,救救我呀!我不願意當柴火,我不願意死。”

“啊,你還有個爸爸?”

“我有爸爸,他很窮,把自己的大衣賣了,才給我買了課本,讓我上學。可是我,我沒去上學,還把課本賣了……”也真奇怪,匹諾曹說了老實話,他長出來的一截鼻子就縮回去了。

老板一聽,覺得匹諾曹的爸爸怪可憐的,就說:“要是我把你當柴火燒了,你爸爸該多傷心啊!好,我饒了你。可是我的羊肉還沒烤熟,柴火已經沒有了,怎麽辦呢?小個子,你把高個子綁起來,丟到爐子裏去。”

高個子聽老板這麽一說,全身發抖,站也站不住了。匹諾曹看見高個子那可憐的樣子,就撲到老板的身上,嗚嗚地大哭起來,眼淚把老板的大胡子全弄濕了。

“求求您,求求您,可憐可憐高個子吧!您把他放了吧!”

老板說:“我的羊肉還沒烤熟,柴火沒有了。我本來要拿你當柴火,現在放了你,隻好拿高個子當柴火了。”

“哦,哦,我明白了。您是要拿高個子代替我死呀。”匹諾曹忽然把頭一抬,把胸一挺,說,“不,不,我不能讓我的好朋友代替我死。您快放了高個子,把我綁起來,扔到爐子裏去燒吧!”

誰也想不到匹諾曹會這樣勇敢,為了好朋友,情願自己死掉。老板聽了,心軟了下來,他抱起匹諾曹,說:“你真是個好孩子。我不燒高個子了,你也趕快回家去吧。你爸爸沒見你回家,心裏要急死了。記住,往後可不能再逃學了。哦,你的課本賣了,明天怎麽上學呀?來,我給你錢,快去買課本。”

匹諾曹高高興興地跟高個子、小個子說了聲“再見”,走出劇場,到書店裏買了課本,回家去了。明天他真的上學去了嗎?小朋友,你們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