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一人的時候,要找出多少的理由呢?

真正的喜歡,應該是,因為他就是他吧……

如果能夠找出確切的理由的話,

那麽我就能找到不喜歡你的辦法了吧……

1

天空從路旁樹的枝葉中露出了一塊塊空白,近似透明的藍像是水晶一般晃動人眼,有一種安靜的美好,從樹葉的縫隙裏透下的點點金光,顯示著今天是個好天氣。

好天氣,是不是意味著會發生一些好事呢?

我踢踏著鞋子朝學校走去,眼前好像有一張張幻燈片在跳動,而每一張幻燈片上都無外乎是一個數字十二,那件球衣,還有任令揚曖昧不明的態度,究竟都代表了什麽?

如果我的判斷並沒有錯,那任令揚為什麽是那種冷冰冰的反應呢?難道承認救過我是一件很丟人的事嗎?

還有,什麽時候,能夠再吃到那個家夥做的早餐啊……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學校,九月的校園染上了一層金燦燦的黃色,樹葉一半是幽綠的顏色,另一半卻是搖搖欲墜的黃色,空氣裏飄浮的味道,是屬於秋天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秋天看起來總是有些不同。

我前腳剛剛踏進教室,一隻軟乎乎的手就拉住了我的胳膊,緊接著映入視線的是悅琪那張超級糾結的臉。

悅琪竟然回來了!我的嘴角不禁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

我搖晃著悅琪的肩膀,聲音因為興奮而顫抖:“悅琪,你怎麽不告訴我你回來啦!”

悅琪看著我興奮的模樣,撇了撇嘴埋怨道:“昨天給你打電話,你手機關機了呀!”

我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用力地按了按,果然一片漆黑。

哦,記起來了,昨天暈倒之前手機就快沒電了,後來一直待在任令揚家裏,也沒顧得上充電……

悅琪看著我的反應,給了我一個無奈的表情,隨後她把我拉到了教室的角落。

“顏熙雯,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悅琪帶著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我,隨後又神秘地問道,“聽說,昨天你和黎亦軒約會了?”

什麽?悅琪都知道了?

我緊張地四處張望,果然,在我抬頭的那一瞬間,班上一道道淩厲的眼神朝我射了過來。

看來不僅悅琪知道了,似乎大家都知道了……

“是……是啊,昨天大家都走了以後,黎亦軒來找我……然後我們就一起去看電影了,你是怎麽知道的?”

“這事早就傳遍了學校呢!我今天剛來學校就聽說了!”悅琪朝教室門口望去,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瞬間放大,順著她的眼神望去,我才發現……

教室門口聚集了黑壓壓的一群女生,她們都帶著凶狠的目光,緊緊地注視著我。

天哪!

這是什麽情況?

這些女生我並不認識啊?她們來找我做什麽?

答案很快揭曉了——

“顏熙雯,你就是顏熙雯吧?聽說你昨天和黎亦軒去約會了?”

“就憑你,還想勾引黎亦軒?”

“真是不要臉!”

沒等我回答一個問題,也沒給我任何思考的時間,這些女生就將我圍在了中間,以排山倒海的陣勢對我進行了一場可怕的“批鬥”。

所以說,這些喜歡黎亦軒的花癡們,現在來興師問罪了嗎?

可是……我並沒有做錯什麽啊?

何況,現在我自己都不能確定自己的心意了。

當初,“黎亦軒”這三個字印在我的心裏,是因為那次幾乎喪命的經曆,讓我感激,讓我牽掛,讓我時刻記在心上,但是現在,那些原本認準的事情都被一件球衣推翻了。

究竟那樣的感情是什麽,究竟真相是什麽,連我自己都不能確定了。

“顏熙雯,你要向我們道歉!黎亦軒不屬於你這樣的醜女生!”一個有些胖乎乎的高個子女生突然站了出來,一雙眼睛瞪得滾圓滾圓的,聲音嘶啞而凶惡。

“可是,黎亦軒也不屬於你們!你們又不是他的女朋友,憑什麽來質問我?”一直努力壓抑怒火的我,聽著這樣莫名其妙的質問更加不爽,心裏的小火苗立刻被人點燃,我不甘示弱地反駁道。

“你說什麽?”高個子女生好像完全沒有預料到我會反駁她,便用力地推了我一下,我連退幾步。

接著,不知道哪個家夥突然伸出了腳,我一下沒站穩,竟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哇!好痛!”我忍不住叫道。

“熙雯!你沒事吧?”悅琪努力地想擠進人群把我扶起來,可是幾個有著碩大屁股的女生一下子就把她擠得遠遠的,悅琪小小的個子隻好透過人群中的一點點縫隙,可憐巴巴地看著我,焦急又出不上力。

“你們……”我剛想說點什麽,卻感覺手臂上突然傳來了一股溫暖的力量。

我微微愣住,才發現麵前的女生們都把視線轉移到了我的身後。

我轉過頭,那隻溫暖的大手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任令揚。

他半低著頭,栗色的頭發隨風揚起,在陽光下暈著絢麗的光環。幹淨的臉龐在陽光下有一種不真實的美,臉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嘴角沒有一絲弧度。

是他……

他是來幫我的嗎?他又一次幫了我嗎?

任令揚一言不發,手上微微一用力就把我從狼狽的窘境解救了出來,在身後一眾花癡們羨慕、嫉妒又詫異的眼神裏,任令揚溫暖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天哪!他們是什麽關係?”

“上帝!怎麽會是任令揚……”

議論聲此起彼伏,任令揚卻充耳不聞,拉著我的手大步地朝教室外走去。一開始,我有些震驚,後來……卻有了一點點開心。

陽光照耀著他的側臉,他那分明的輪廓讓我的心忍不住微微顫動,這家夥不管是什麽樣的表情,看起來都很帥氣。

可是,這並不是重點,不是嗎?

現在最重要的是,任令揚的手正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或者說……牽著我的手。

要知道,這可是我第一次和男生牽手,怎麽能在這樣烏龍的情況下發生?

“喂,你放開我啦!”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嘀咕道。

“為什麽要放開?”任令揚冷漠的神色褪去了幾分,這座千年不化的冰山,竟然也會有融化的時候。

但是這樣的融化換來的並不是溫柔,而是霸道和怒氣!

“當然要放開!危險已經解除了嘛!”我皺了皺眉毛,不敢抬頭看那家夥的神情。

任令揚的聲音有些怒氣:“顏熙雯,你是白癡嗎?為什麽不跑掉?如果她們揍你,我看你要怎麽辦!”

咦?

為什麽一個不小心,我好像從任令揚的語氣裏捕捉到了一點點緊張?一點點擔心?

我慢慢地抬起頭,任令揚臉上的冷漠一瞬間消失了,眼神裏短暫地湧現出關心和焦急,但是很快他就掙紮著把這些情緒掩飾好,換上了一貫的冷漠。

“你為什麽這麽關心我?其實,你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麽冷酷吧……”看著那家夥的轉變,我忍不住問道。

我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任令揚幹淨的臉上突然染上了一抹耀眼的旖旎,紅得有些炫目,像是朝霞,像是紅日,像是……

他是在臉紅嗎?

他那麽努力地掙紮著要掩飾的神色,卻最終停留在了這樣的紅暈裏,看起來竟然有些可愛,那個平日裏冷漠霸道的他,隻因為我誇了他,就紅了臉頰?

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心裏湧動著,我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

2

落葉隨著每一次落下的腳步被碾碎,融進塵埃裏,化進泥土中,看著有些殘破的美。

不知不覺,我和任令揚就走到了學校的後山。小小的山坡中央,一顆被昏黃的顏色暈染了的大樹佇立在那裏,它像是一把高大的傘,偶爾一陣清爽的秋風吹過,空氣裏立刻飄落著黃色的音符。

任令揚加快了腳步,朝著那顆大樹走去。我緊緊跟在他的身後,讓我有些吃驚的是,他竟然一屁股坐在了樹下,四周的樹葉立刻隨著突如其來的重力飛散開去。他白色的襯衣融在了一襲金黃色之間,高處落下的葉子不經意地飄落在了他瘦削的肩膀上,整幅畫麵就交織在這一片天地之間,仿佛中世紀黃舊的油畫。

我也隨著任令揚,坐在了他的身邊,鼻尖彌漫著落葉枯敗的氣味和任令揚身上特有的芬芳。

空氣裏一下子凝結著悄無聲息的安靜,任令揚一言不發地坐著,栗色的頭發在陽光灑落的片片光駁下,渲染上了一層絢麗的顏色,側臉的線條幹淨而堅毅,若隱若現的鎖骨透著清新的性感,是少年身上獨有的味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已經爬上了天的中央,任令揚的聲音突然緩緩響起,在我耳邊縈繞著:“你知道嗎?曾經,我總是坐在這棵樹下,一個人在這裏坐著。”

“你以前也來過我們學校嗎?”我有些詫異地問道,如果我沒記錯,任令揚不是今年才出現的轉校生嗎?

“你難道不知道嗎?看來你還真不是一個八卦的女生。”任令揚苦笑著,笑容裏閃過一絲不容易察覺的落寞,“我留級了,所以到了你們班。”

他輕描淡寫地說道,好像在說一件很輕鬆的事情。

“什麽?你是留級?我還以為你是轉學生呢!”聽到這個消息,我忍不住有些震驚。

任令揚沒有理會我的驚訝,而是一個人沉默地坐著,頭微微揚起,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看著這樣安靜的他,我也不由得禁了聲。

一會兒之後,他突然伸出了手,指著不遠處的角落,輕聲說道:“那時候我經常坐在這裏,因為,在那裏……”

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那角落裏簇擁著的黃色雛菊,洋溢著點點淺金色的光芒。

“就在那裏,有一個女孩經常站在那裏拍照,我摸準了她出現的時間,所以常常坐在這棵樹下看著那個女孩。”

任令揚緩緩地訴說著,聲音空遠而清涼,好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踏著風的足跡飄來。

一個女孩?

難道?

聽到這裏,我不由得對於接下來的劇情充滿了期待……

“看著她嘴角偶爾的得意,看著她眉間偶爾的溫柔。”任令揚說著,眉宇間的冷漠竟不知不覺地舒展開來,換上了一抹奇妙的神色,語氣裏洋溢著滿滿的憧憬,可話鋒一轉,他的表情又被一層落寞籠罩了,“但是,這樣的她隻有在拍照的時候才會出現,她好像很喜歡拍照,在其他的時候,這個女孩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聽著任令揚的話,我的腦海裏勾勒出了他口中的畫麵。一個稍顯倔強孤單的女生,站在一片簇擁的花團之間。夕陽的餘暉在她的頭頂氤氳出炫目的顏色,緋紅緋紅的晚霞慢慢地向西方遊走,整個大地都仿佛披上了一層朦朧的外衣。

唯獨這個少女,有著自己的色彩。

我的心裏**著一種異樣的情緒,為什麽……他會把這些事情講給我聽?

任令揚的臉上卸下了平日裏那副冰冷的模樣,取而代之的卻不是溫暖和燦爛,而是一種更悲冷的情緒,交織著落寞和憂傷,慢慢地彌散在我的眼裏。

他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憶裏,那是屬於他和另一個女孩的回憶,讓我不忍心去打擾。

“我總是這樣遠遠地、安靜地看著她,卻從來不敢上前和她多說些什麽,更不敢和她表白,因為我很怕……像個傻瓜一樣,很怕聽到她的拒絕,就算偶爾的隻言片語,我還是感覺得到她的冷淡。”

我甚至聽見任令揚的聲音裏有一絲哽咽一閃而過,他臉上的落寞和憂傷凝固在了一起,像是一層薄薄的冰,包裹著他的臉龐,我突然……突然很想伸出手,拭去他那樣讓人心痛的神色。

是的……

我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滑過了一絲觸動,一絲強烈的觸動,雖然隻有短短一瞬間,但是我非常肯定地了解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是嫉妒的感覺。

看著任令揚這個囂張的家夥,如此深情又悲傷地講述著那樣一個美好的女生,我的心裏,竟然有酸澀一點點地在擴散。

那樣的酸澀帶著嫉妒和羨慕……

此刻的我,真想摸一摸這個家夥的臉頰,想要感受他此刻的溫度和心情。想到這裏,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慢慢抬起,緩緩地接近任令揚的臉龐。

但最終,我的手指停在了半空,又輕輕落下。

因為任令揚的眼神,一直延伸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沒有一絲餘光停留在我的身上。

這一刻,並不屬於我們倆。

隻屬於他和他心裏麵的那個女生……

那種嫉妒的感覺,被這突然的發現一點點氤氳開來。當一縷純淨而憂傷的陽光射進了我的眼睛,我的心再次悄悄抖動,在那一分一秒的光景裏,徒加了一點點……心酸。

3

這個燥熱又潮濕的早晨,隨著一片片飄落的樹葉,安靜地結束了。

我剛剛踏進教室,教室裏熱鬧的沸騰聲就讓我的心微微一震,一種強烈的預感突然襲來,我意識到早上的慘劇遠遠沒有結束。

果然,午後的陽光照耀在黑板上,白色的粉筆字因為反光看不太清楚,隻有晶瑩的白色細小顆粒在光線裏閃爍著,那樣耀眼的顏色,讓我忍不住挪動腳步,想看個清楚。

我一步步走上前,耳邊卻傳來了不和諧的音符。

“嘻嘻——”

“哈哈——”

“看到啦,她看到啦!”

接二連三的笑聲帶著滿滿的嘲弄之意,以排山倒海的陣勢闖進了我的耳朵,我腳下的步子變得躊躇,磨蹭了半分鍾,才終於站到了黑板前。

幹淨的黑板上,白色的筆畫散發出點點刺眼的光芒,在黑色的對比下,白色是那麽耀眼。黑板上畫著一把撐開的愛情傘,傘下,兩個熟悉的名字在這一刻顯得尤為刺眼。

任令揚——

顏熙雯——

我的眼睛一定被陽光晃得有些花了吧?

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直到眼睛有些酸痛,黑板上刺眼的白色字體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愛情傘下,竟然寫著我和任令揚的名字?

天哪……

就在早上,我還被指責和黎亦軒糾纏不清,才過了一個上午的時間,男主角又變成了任令揚?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痛哭流淚,平日裏默默無聞的我,竟然在這平凡的一天變成了最不平凡的人!

上帝啊!

救命!

“哼!這就是勾三搭四的下場!”

“是啊!裝什麽震驚,還不都是自己心裏早就策劃好的事情?”

一句句犀利又諷刺的話,伴隨著蔑視的口氣,毫不留情地鑽進了我的耳朵。

他們怎麽可以這樣……

怎麽可以毫無證據地奚落別人?

我轉過身,眼裏燃燒著小小的憤怒火焰,四處搜尋著任令揚的身影,希望他能和我一起解釋清楚。

可當我的目光定格在門口的一刹那,瞳孔裏映出了一張非常熟悉的臉,任令揚一如平日裏冷冰冰的模樣,薄薄的雙唇有些倔強地抿在一起,一臉的雲淡風輕,仿佛黑板上刻畫的名字和他毫不相幹。

接著,他的眼神突然掃過了我的身上,我能感覺到那雙明亮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絲異樣,但他這次並沒有站出來幫我解釋什麽,而是一個人安靜地走回了座位,唯有坐下的那一瞬間,椅子和地麵發出了抗議般的響聲。

暈!

他怎麽可以這麽鎮定?剛剛不是還熱心地救我,還跟我講述那樣一個美好的故事嗎?

怎麽一下子又變得這麽冷冰冰的了?

都說人心叵測,但像任令揚這種家夥,他的心何止是叵測,簡直讓人看不清楚顏色。

“那是一個危險的家夥……”

站在講台上的我,耳朵裏傳來了陣陣轟鳴,那些刺耳的議論聲都化作了黑白電視機裏的嘈雜,黎亦軒的話卻不知不覺地闖進了我的耳朵。

羞憤……

這是我現在能想到的最貼切的詞語。我能感覺到一股股熱流正迅猛地爬上我的臉頰,指尖顫抖地挽起了衣袖,胡亂地抓過黑板擦,用最快的速度擦拭著那個可笑又可怕的愛情傘。

紛飛的粉筆末一瞬間蒙矓了眼前的視線,在陽光下肆意地飛舞著,幹燥的味道溜進嘴巴,喉嚨變得微微有些發澀,似乎有什麽難咽的東西卡在了喉嚨裏。

我突然失去了主意,對於任令揚、對於黎亦軒、對於……我自己的心,我仿佛都看不清楚了。

天氣漸冷,秋天的白天本來已經變得非常短暫了,但今天對於我來說,卻比夏天還要漫長。

幾乎每一節課都是煎熬,每一節課都少不了聽上幾句難以入耳的奚落……

直到——

“丁零零——”

放學的鈴聲終於響起,我長籲了一口氣,感慨著這該死的一天終於要結束了。

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香氣,我正匆忙地收拾著書包,視線卻被窗外盛開的不知名的小花吸引住了。白色的花瓣層層疊疊地擁擠在一起,被夕陽的餘暉染上了一層淡金色的煙紗外衣,格外美麗。

“你在看什麽啊,熙雯?”

我猛地一回頭,悅琪圓乎乎的臉就擠滿了我的視線,我嚇了一跳,差點喊出聲來。

“悅琪,你走路怎麽沒聲音啊!”

“才不是咧,是你在很專注地發呆,所以才沒發現我啊。”悅琪伸出手指點了點我的額頭,聲音卻不由得壓低了幾分,“熙雯,說正經的,你到底是喜歡黎亦軒呢,還是喜歡任令揚呢?這樣不清不楚的,可要被花癡們的口水淹死哦。”

悅琪的話,幾乎在那一瞬間讓我的心髒漏跳了幾拍,臉上的顏色也幾乎和窗外的雲彩融為一體,但緊隨而來的,是失速的心跳。

這個問題,我似乎從來沒有好好思考過。

可當它從悅琪的口中問出來,似乎已經沒辦法逃避了。

黎亦軒?任令揚?

細密的感覺一點點爬上心頭,兩張熟悉的麵孔反複在腦海裏交織著,重疊著,反複著。

我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有一種叫做心動的感覺,似乎……隻有麵對任令揚的時候,才會格外明顯。

就像電視劇裏女主角的感覺,心髒加速地跳動著,或者說是……麵紅心跳。

而對於黎亦軒……

更多的好像隻停留在誤會他救過我,一種濃烈的感激而引發出來的感情。

這樣理智的判斷,讓我整個人都深深地沉陷在了自己的思緒裏,可是當我得到了這個結果的時候,卻不由得被自己的判斷嚇了一跳。

好像……

我喜歡的是任令揚?

天哪!

我好像喜歡上了那個冷漠、霸道、無禮,卻每次都在我有困難的時候及時出現,偶爾流露出來動人心魄的溫柔,甚至……救過我性命的家夥。

我幾乎都沒辦法相信,這兩個矛盾的交集點,竟然都附屬於任令揚身上。

怎麽辦?怎麽會?我怎麽會喜歡上任令揚那個囂張跋扈的家夥?

“怦——怦——”

心跳不停地加速,我的臉頰也開始微微發燙,這樣的發現,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熙雯?熙雯?”悅琪伸出雙手用力地搖晃著我的肩膀,這才把我從煩亂的思緒裏解救了出來。

“悅琪,能不能換個話題?一想到這個問題,我就腦袋很疼哦……”我苦笑著懇求道。

我不能糾結在這個問題裏了,或許,或許今天隻是因為腦袋有些疼,才會得出喜歡任令揚這個荒唐的想法。

對,一定是腦袋太疼,才會這樣胡思亂想。

“好了啦!我知道啦,咱們走吧。”看著我懊惱的樣子,悅琪體貼地挽著我的手,一起走出了教室。

4

遠處天空的夕陽緋紅緋紅,走廊裏散落下梯形的陽光,好似火紅的水晶柱子,給黃昏那安安靜靜的走廊徒添了些意境。

我和悅琪沉默地走著,前麵不遠就是學長的儲物櫃,兩個熟悉的聲音在這個時候突然跳進了我們的耳朵。

雖然聽不清談話的內容,可是模糊的語調讓我和悅琪不由得麵麵相覷。

“是任令揚和黎亦軒?”

“是任令揚和黎亦軒?”

我們異口同聲地說道。悅琪圓溜溜的眼睛因為驚訝瞪得更圓了一些,而這樣的驚訝我也同樣存在,那兩個家夥在說些什麽?

我把食指放在了唇間,示意悅琪趕緊收聲。

強烈的好奇強迫著我的腳步一點點地向聲音的來源靠近。

我的左手緊緊地握住了悅琪的右手,她的呼吸聲清晰地劃過我的耳邊。

我們的腳步很輕很輕,就像兩隻小心的貓咪,朝著走廊盡頭的儲物櫃躡手躡腳地前行著。

還好有一排排儲物櫃的遮擋,我們並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

透過小小的縫隙,一縷昏黃的光閃過我的眼眸,眸子猛地一下有些模糊,我瞪大眼睛,終於清楚地看見了兩張熟悉的麵孔。

任令揚和黎亦軒,正站在盡頭的儲物櫃旁,激動地爭吵著。

“任令揚!我警告你離顏熙雯遠一點兒!不要再因為你這個渾蛋,去傷害任何一個善良的女生了!”

這是黎亦軒的聲音?

夕陽緋紅的餘暉下,黎亦軒的臉龐籠罩著一層紅色的光圈,他黑色的發絲在夕陽的光景裏躍動著,閃爍著點點金色的光芒。

我的心驟然停止了跳動,黎亦軒的話讓我的耳朵豎了起來,我不敢相信,他們吵架的原因竟然就是我?

急促的心跳一次次敲打著胸膛,在周圍小小的一方天地間震動著,連呼吸都被帶動得更加急促,因為緊張,我不知不覺攥緊了悅琪的手。

黎亦軒竟然會為了我這麽生氣?還叫任令揚離我遠一點?

他根本不了解我,為什麽會這麽關心我呢?

怎麽回事?為什麽黎亦軒會提到我呢?

跟我有什麽關係?為什麽說任令揚會傷害到我呢?

疑問像是討人厭的蒼蠅,久久地盤旋在我的頭頂,我豎起耳朵,更加仔細地偷聽起來。

“這和你有關係嗎?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任令揚的臉上依舊是平日的冷漠,雙唇像是薔薇花瓣一樣透著絢爛的顏色,卻倔強地抿在了一起,眉頭舒展開來,但好像有經久不散的落寞,化不開,抹不掉。

“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從頭到尾,你都把顏熙雯當做是夏淩宣的替代品!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很卑鄙嗎?”

當“夏淩宣”這三個字從黎亦軒的口中說出來的瞬間,任令揚的身體像是觸電了一般微微顫動了一下,但隨即而來的是那原本雲淡風輕的臉上,染了一層厚重的怒氣和哀愁,像是一頭憤怒的小獅子,隨時準備將麵前的攻擊者撕得粉碎。

這樣的任令揚,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除了霸道、冷漠,甚至還有一點點恐怖。

他好像很生氣,又很傷心……

夏淩宣?

我在心裏默念著這個名字,一個陌生到我從來未曾耳聞過的名字。

替代品?

一個跟我完全陌生的女孩,我怎麽會是她的替代品呢?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任令揚和這個夏淩宣有著什麽樣的故事?

而我,跟這個夏淩宣,又有著怎樣的瓜葛呢?

我的眼睛裏閃過的震驚和悅琪疑惑的眼神交織在一起,我們對視著,耳朵裏再一次傳來了讓我們意想不到的對話。

“如果不是你當初和夏淩宣一起去爬山,夏淩宣也不會死掉!你現在還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還說我卑鄙?該反省,該後悔,該懊惱的人,應該是你才對!是你害死夏淩宣的!”任令揚一字一句地質問著,聲聲擲地,語氣裏的悲傷,讓我的心也忍不住隨著他話語裏的怒氣和憂傷,慢慢地墜入了穀底。

死?

夏淩宣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這個可怕的事實,讓我幾乎都要叫出聲了!

這個叫做夏淩宣的女孩就是任令揚口中那個少女吧?

上午的時候,任令揚落寞憂傷的神色毫不猝防地闖進了我的腦海,我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顫抖,大腦也變得一片空白。

我呆若木雞地站在這裏,眼裏卻溢滿了任令揚那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龐。

這個時刻的黃昏,層層疊疊的火燒雲,一片一片厚重地重疊交織在一起。太陽最後的光線透過幾團雲彩之間的縫隙傾瀉而下,輝映著任令揚的臉頰。

那張原本冷冰冰的臉,在這一刻沾染上的顏色,讓人的心不由得輕輕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