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老師, 我們班的虎杖治同學,跟你是什麽關係呀?”

虎杖治,悠仁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班主任說的是誰。

“他是我弟弟。”

“我就說嘛, 經常看你們兩個待在一起吃飯, 又是一個姓氏, 肯定是近親。”

說起姓氏,悠仁心下好笑。

當時太宰治興衝衝跑去找森先生批假, 對方中肯建議道:“太宰, 你確定要用本名就讀那所政要財閥後代雲集的學校?你不會還沒習慣, 自己是黑手黨重要人員這一事實吧。”

“假我可以批, 換個名字吧。”

於是太宰治、太宰悠仁到了東京, 變成虎杖治、虎杖悠仁。

虎杖治氣呼呼,聲稱銷完假後曠工兩個月以示不滿。

班主任拖椅子在悠仁身旁座下,小聲道:“那個, 虎杖老師,你的弟弟平常在家是不是很內向?”

回想太宰治折騰得中原中也暴跳如雷, 悠仁搖頭道:“他還挺活潑的,齋藤老師你就直說吧, 有什麽問題我們一起解決,”

“是這樣的, 我懷疑虎杖同學遭受了校園霸淩。”

“噗——咳咳!”

好不容易止住嗆咳,悠仁放下水杯:“不好意思, 您能詳細說說嗎?”

說得不詳細,我實在難以想象太宰治遭受霸淩的畫麵。

“是這樣的, 虎杖同學現在坐的那個位置,並非是空位。我原本安排虎杖同學坐在前排,不知為何他又坐回了中間。問他, 他隻說喜歡那個位置。”

“那他應該是真的喜歡。”

能強迫太宰治的人基本不存在。

齋藤大聲道:“虎杖老師你認真一點!冰帝沒有人願意坐那個位置!”

辦公室的人都望了過來,齋藤連忙將上半身壓低,藏在立起的書架後,低聲道:“虎杖老師,你剛來,可能不清楚。那個位置……被稱為詛咒之位。”

“詛咒之位?”

悠仁這下肯定,太宰治是打聽出什麽消息了。

“那是……失蹤的田中百合的位置。”

悠仁試探道:“靈研社的田中百合?”

“虎杖老師你怎麽知道靈研社?!”

因為牽連甚廣的惡性事件,在虎杖悠仁入職前靈研社已經解散,原本的社團活動場所也成為了默認的校園禁地。

“這種事情,根本瞞不住吧。”

這個年紀好奇心最是旺盛,每天不是上課就是吃飯睡覺,正缺獵奇事物來治愈無聊。

校方越是諱莫如深,學生間的傳聞越是離奇,悠仁已經聽說了不下十幾個版本,一個比一個離譜。

齋藤老師的焦慮稍緩,既然瞞不住索性照實說:“虎杖老師想必聽說過那個有名的帖子,田中百合同學就是發帖人。從發完帖子的第三天開始,她再也沒有來過學校。”

“我原本以為她是家中有事,還沒來得及聯係家長,對方先找來學校鬧事。”

說到這裏齋藤麵有菜色,作為田中的班主任,他那幾天想必十分難過。

“田中百合,從那天起就失蹤了。失蹤案正式立案後,校方配合封刪了帖子。”

“既然立案了,現在是否有調查進展。”

齋藤的臉色倏然更加難看,辦公室吹著冷氣,幽幽的涼意一下一下嗬在脊背。

“案子早撤了,田中的家長突然轉變態度,宣稱田中自己跑去了鄉下親戚那裏,隻是一場誤會而已。”

悠仁道:“如果真的這樣,不也算是好結局嗎?”

“不可能的,虎杖老師。如果隻是這樣,靈研社不會解散。”齋藤張了張嘴,唇哆嗦了一下,道:“田中百合,即使不是受害人,也是凶案的重要嫌疑人。那個帖子裏其他東西無法考證,隻除了一點……”

“靈研社的副手,中村晴美,確認死亡。”

中村晴美,帖子中化名晴子的女孩兒。

“那孩子……死相很是淒慘。後來,她的母親確診了抑鬱症,父親也消極了很長時間。警方根據帖子內容來學校調查過當時的活動場地,隔天那間教室就封禁了。曾經有幾個學生膽大妄為偷溜進去,沒幾天全都申請了轉學,家長稱他們十分抗拒踏進學校,甚至不惜自殘威脅。”

“現在不僅是活動教室,整棟樓都封閉不說,還在外麵緊急築起高牆。”

如果有辦法實現,校長恨不得將那塊地方整個挖出來丟得遠遠的。

一人帶頭作死,全校跟著倒黴。

班主任就差留下兩行血淚:“總之,那帖子已經成為了冰帝的校園傳說,其中還有很多非官方推論我不便明說。隻是想讓虎杖老師明白,田中百合的位置,正常人根本避之唯恐不及。她的書本文具沒有人敢碰,在虎杖同學坐過去前,還維持著離開前的擺放。”

“你擔心有人惡整我弟弟,故意哄騙他坐在田中的位置?”

“不管是不是,虎杖老師你還是勸勸他吧,隨便坐在哪裏都行……”齋藤瞳孔顫了一下:“唯獨不要碰她的東西。”

會怕就不是太宰治了,悠仁去教室找人時,太宰治正翻看化學課本。

曾經吞下詛咒之王二十根手指的狠人,對[詛咒之位]這個稱號並不很在意。

陰影灑在書頁,同時一隻胳膊搭上太宰治肩膀,悠仁站在太宰身後,傾身向前時連帽衫的係繩擦過太宰耳廓。

周圍的學生都見怪不怪了,虎杖治雖然出身平民,在班級裏待人接物半點不落下風。硬要說缺點,開學至今,此人與所有人都合得來,卻隻與虎杖老師親近,旁人別說搭肩膀,連他衣角都不碰到。

“虎杖治,你上課畫畫?”

攤開的頁麵畫滿怪誕場景。

公交汽車停在骷髏站牌前,七個人正排隊上車,四周飄著六角菱花,似乎是個雪天。

“我的畫可沒有這麽醜,這是田中百合的課本。”

太宰治往前翻了幾頁,這是春假開學後的第一堂課,也是田中百合失蹤前的最後一節課。

前麵也有塗鴉。

一棟獨立於風雪的三層別墅,形狀模糊的人影向著別墅行去。

田中百合在帖子裏提到過這棟雪山別墅,先說這是夢,又在最後的發言中否決。

“給你看一個好玩的東西。”

說話時太宰治指尖摩挲別墅的窗戶,這別墅似乎給田中百合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連牆上的藤蔓形狀都記憶猶新。

表示窗戶的空白黑框有凹陷痕跡。

太宰治裁出一塊蒙版蓋住其他地方,隻露出三樓的窗戶。

鉛筆塗黑的玻璃裏……白色線條勾勒出一個人影。

那個沒有五官的“人”站在頂樓窗戶後,俯視即將踏入別墅的七人。

悠仁想起帖子中提到的一個細節。

原本放在口袋裏的禁物在田中百合睡覺時跑到了頭頂,在頭頂悄無聲息地盯著她。

饑餓撐開了祂的眼睛。

趴在課桌上無知無覺的女生,在祂眼中,恐怕已是案板上的魚肉。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田中百合在畫出這個東西後,又擦掉了。不過……也不一定是田中擦的。”

“齋藤說,田中失蹤後沒有人敢靠近這個課桌。”悠仁無奈道:“除了勇敢的虎杖治。”

鑒於這次悠仁進步頗大,沒有再拋下他自己涉險,太宰治捧著臉給悠仁灌迷魂湯。

“虎杖治就是太宰治的勇氣。”

虎杖老師揉了揉太宰的頭發,道:“所以,排除其他人的可能性。”

“那麽,是什麽促使田中百合隱藏這個存在?”太宰治換位思考,回憶一遍帖子裏的留言,道:“夢境是真,並且她早已身不由己。心知在劫難逃,便對這東西產生敬畏之心。”

太宰治停了一瞬:“還有一個陰暗的假設……她在保護那東西,哪怕知道那也許是邪祟之物。”

“其他的書你看了嗎?”

太宰治:“沒有,按時間推論,我隻翻了化學課本。”

“虎杖同學。”

戴眼鏡的女生走過來。

“白石班長,有事嗎。”

白石紗希看了悠仁一眼,小聲道:“社團誌願表,你還沒填。”

太宰治接過表格,正要翻開時,悠仁瞥見扉頁間隙的圓弧形。

[不要直視祂的眼睛]

“啪”,悠仁一掌拍在頁麵,將半開扉頁蓋回去。

好脾氣的虎杖老師,斂去溫和,焦糖色眼眸冷冷審視白石紗希。

“這本誌願表,誰給你的。”

這句話徹底壓垮顫抖的女孩,她捂住嘴巴,從指縫裏滲出那個名字。

“田中百合。”

“你……看了?”

白石紗希死死抓住悠仁袖子。

“老師,我是不是也會失蹤!?”

太宰治拽開紗希的手:“她在哪裏?”

“夢。”紗希瞳孔緊縮,目光垂向腳尖:“她進入了我的夢……也許,現在就在我們身邊。”

突然,紗希抬頭,指向太宰治身後。

“她在盯著你呢。”

太宰治眨了眨眼,笑道:“田中君,她沒有完成任務呢?怎麽辦,你會懲罰她?”

他說得比紗希還要煞有介事,白石慘叫一聲捂住雙眼。

太宰治衝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吐了吐舌頭。

悠仁:“……”

是多想不開,要去嚇太宰治。沒看到他的勇氣守在這兒?

是夜。

悠仁從太宰治手腕解下幾圈繃帶纏在自己手上,背著太宰治翻過禁牆。

“怎麽樣?能解開嗎。”

“太簡單了。”

太宰治一聲響指,門鎖應聲而開。

悠仁將太宰治擋在身後,輕輕推開房門。

滿牆眼球同時盯住兩人。

靈研社活動室內,無處不在的視線比空氣還要細密。

對視的刹那,一股陰森可怕的術直擊過來。

“轟!”

悠仁身前激起一圈漣漪,熟悉的咒力氣息震**開,替悠仁擋住突然的襲擊。

——五條老師!

同一時間,另一個時空中。

五條悟邊走邊畫:“還差一點了!”

夏油傑打了個哈欠:“當心摔倒哦,悟。你還在研究那個時空術式?”

“不,我在複刻老虎身上的術式。”五條悟道:“有個很強的咒術師在他身上下了保護術式。”

很強的咒術師?家入硝子刮目相看:“悟居然會誇人,真好奇。”

我誇我自己悟,五條悟修完最後一筆,挑眉:“居然是替換承傷的術,還真是上心啊。”

普通的防禦術式隻要足夠強力還是能破壞。替換承傷卻不同,是將針對老虎的攻擊替換給施術者,能承受的上限翻了數倍。

五條悟喃喃:“我未來……變成了獸性戀?”

甩開可怕的想法,懷著某種好勝心,他試著運轉了一下這個替換術式。

突然,背後泛起一圈漣漪。

森冷的能量衝出波紋,擊中尚未習得無限的五條悟。

“嗯?”

夏油傑回頭,身後隻剩硝子。

“悟呢?”

煙從硝子呆張的嘴吧繚繚溢出。

硝子比劃道:“看不見的什麽東西擊中了他,然後咻得一下,人就沒了。”

夏油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