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遊客信用分?!這才是真的宰客吧!
李星鶴當場擠到向雲身邊,絞盡腦汁想推辭理由,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勉強合理的。
“店員大哥,我以前也在便利店打過工,您都忙這麽久了,不如這裏交給我……”
“不行哦。”店員小青早把魌頭取下,它聲音愉悅,強行把紀念品放在櫃台,黑漆漆的眼眶暗流湧動,“隻有十安村正式村民才可以應聘店員呢~這位遊客,您需要購買什麽嗎?”
喲謔,完蛋,又回到了一開始的話題。
穩住心情,向雲打斷施法:“如果我不買會怎樣?”
這話剛問完,店員捧住焦黑的臉,大聲尖叫。
“不——不不不不不!你可以第一個知道小青真名的遊客!小青還以為你是個好人!你怎麽能反悔呢!不不不不不——不應該是這樣的!難道你是覺得十安村太破爛了,看不起我們嗎!哦!真是討厭的外地人!小青要告訴村長!”
汙染耳膜的話語告一段落,店員似乎冷靜了,它放下捧臉的手。
它身體的皮膚很粘,兩隻手掌貼在臉上,沒能放下。隻聽哢嚓一聲,手腕折斷,隻有手臂垂落。
店員毫不在意,用粘了兩隻手的幹屍臉說道:“剛才小青有點激動呢,希望這位遊客不要在意~小青已經把紀念品拿出來了呢,請遊客掃碼付錢吧~”
現實裏並未出現二維碼,倒是向雲的手機,跳出一個方框,上麵貼有魌頭的圖片,以及一行小字。
【你正在購買的是十安村特製辟邪魌頭,是否支付2000遊客信用分給十安村紀念品小店?】
【是】【否】
2000。
他怎麽付得起?
“請問可以……”
“不可以哦。”店員的腦袋飄飄悠悠,粘在它臉上的手被用力扯下,連帶著一塊臉皮,慢慢爬到向雲眼前,伸手就要觸摸他的麵容。
“這位遊客,小店是小本生意,不接受砍價呢。如果現在信用分不夠的話,本店接受分期的呢~”
這可真是騎虎難下。
旁邊,目睹店員宰客全程的李星鶴,一把抓住向雲胳膊,打算模仿上次,從商店門口脫離。
起步的加速度還沒上來,他就撞在透明屏障,痛的雙手抱頭。
咻。
漆黑的店員瞬間出現在他身側,空洞的眼眶裏飛出兩顆眼球,貼在李星鶴眼睛邊扭動。
“這.位.遊.客。怎麽能逃單呢?這種小偷強盜行為是最可恥的呢,小青要給你打差評了哦。”
李星鶴腦袋隱隱作痛。
即使他對規則一知半解,也知道評價有多重要,不然不會有商家拿刀,怒追差評顧客十條街。
“哈哈……我們怎麽會逃單呢?”李星鶴悄悄抬起左手,把貼在臉上的兩顆眼珠推開,“我們就是商量商量,畢竟2000是一筆巨款,對吧?”
店員的眼珠縮回眼眶不見,看不出是從哪裏彈出的。
“哦,原來是這樣呀,那就好。”它有點遺憾,“小青還以為可以用十安村法規處置你們了。”
一晃眼,它又回到商店內。
“好啦,快點付款吧。隻有多消費,才能帶動十安村經濟發展呢,小青會給你們好評的。”店員催促。
消費什麽?難道他們真的要分期付款?2000的信用分,得賺到什麽時候啊?說到分期,就要提到利息了吧?誰知道它們會不會搞高利貸?
第一個景點還沒結束呢,就欠一大筆巨款?
李星鶴同情的拍拍向雲肩膀,湊過去道:“要不把我的200也拿過去?”
向雲斂眸,手機屏幕的方框滲出血色,三十秒訂單支付倒計時開啟。
時間不多了。
“嘿,你們……沒事吧?”
二人身後出現一道老煙嗓,是在不遠處望風的豐大潘。
他原本不想來的,店員糾纏他們的樣子,豐大潘看的一清二楚。
沒辦法,誰讓對麵是兩個年輕的小孩?風華正茂的年紀,可不能死在這。
豐大潘不來還沒事,一來,那店員仿佛見了鬼,手腕又接回臉上的手掌,捂臉大叫:“不不不——你們怎麽會和這種遊客在一起!滾!快滾出去!離開這裏!不許來我們店!你這個廢物!窮鬼!垃圾!不要汙染我們的空氣!”
一時間,被辱罵的豐大潘麵上窘迫,雙手無處安放。
向雲卻抓住機會:“那這紀念品……”
他僅僅走出一步,櫃台後的店員就縮到貨架邊,一臉吃了蒼蠅的模樣。
“走走走,不要過來!”
“趙一青先生,我們沒有這麽多遊客信用分,你看要不還是200吧?我們交個朋友。”向雲不依不饒。
李星鶴手放在背後,豎起大拇指。
真有你的。
“小青才不要和這種遊客交朋友!趕緊拿了紀念品走!小青要把你們兩個也拉到十安村黑名單!!!”店員音色淒厲。
叮咚一聲,向雲手機上的訂單信息變了,2000變成200,他立刻支付,拿走櫃台的魌頭,讓另外兩人跟上。
為什麽不幹脆放棄購買?
因為他們需要更多信息,這個紀念品是很好的分析物,就和遊戲裏的道具一樣,說不定有特別用處,所以能拿下就拿下。
走了一路,三人似乎都想說點什麽,但回憶起剛才店員的惡言惡語,李星鶴和向雲都覺得不該再戳別人痛處。
被店員這麽排斥……應該是豐大潘的異能吧。
到後來,向雲覺得不該沉默下去,回頭看看走在末尾的豐大潘,打算起個頭,交流能力。
然而——
天,又黑了。
再一次毫無征兆的,從上午九點,跳到晚上七點二十。
他們度過的時間一共也就兩三小時,可肚子卻像一天沒吃飯似的,胃酸難忍。
村口小店消失,隻有黑紅的天自西邊延展,企圖遮蓋不守規矩的遊客。
跑!!!
還聊什麽!回去才是正道!
三人奪路狂奔,在分叉的十字路口,差點撞上一臉陰沉的井訥。
衝在最前頭的李星鶴一口氣沒背過來,他一言難盡:“大哥,你怎麽出來了?”
井訥似乎想解釋,但沒來得及,黑色的天近在眼前。
四人隻好累死累活跑回大院,和裏麵的人相顧無言。
天徹底黑了。
張明皓雙手插兜裏,從祠堂信步走來,一臉關懷道:“幾位,你們去幹什麽了?為什麽天又黑了?”
這話說的,好像他們故意的一樣。
向雲深呼吸,從口袋裏拿出景點安排表,不理會他的陰陽怪氣,問道:“張明皓先生,能不能解釋一下,這是什麽東西?”
泛黃的紙張立在空中,被風吹的瑟瑟發抖。
張明皓一愣,不太高興:“我怎麽知道?”
向雲將所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除了天殊雪毫無反應,其他人都是滿臉迷茫,倒是一起回來的井訥……有點奇怪。
說不上哪裏不對,他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
“相信大家或多或少都研究過那個軟件。”向雲收回視線,說道,“那也應該知道,有個景點安排被貼在民宿外。而這——就是那張安排表。”
乘客們當即聚焦目光。
“本來應該貼在外麵的安排表,卻被丟棄在農田。”向雲將安排表放下,“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張明皓先生,你說你去過農田的雜物間,裏麵什麽都沒有。可為什麽我們去的時候,卻遭到了村民的阻攔?就算你真的進去了,為什麽沒看到雜物間裏的安排表?它的位置並不隱蔽。”
無人回答。
張明皓細細聽完,臉上沒有絲毫驚慌,反而道:“向同學,說要出去尋找線索的是你們兩個,我們原本不打算出去的,如果在探索途中出事,你們敢擔責嗎?原本大家就很害怕,你還在逼他們出去,到底誰有問題?”
“再說了,昨天一天下來,我們遭遇了什麽?除了晚上有怪東西查房外,什麽都沒遭遇吧?隻要我們安分守己度過每一天,大家都能平安無事離開。”
他一條一條講著,竟沒有乘客打斷,直至最後,張明皓總結:“向同學,到處亂跑才會惹的一身騷。”
李星鶴皺眉道:“那你解釋一下,為什麽昨晚有人死了?”
“那當然是因為……那位朋友,沒有遵守規定了。說不定他在鬼查房的時候,悄悄睜開了眼睛呢?要不然,其他房間的大夥怎麽沒事?”張明皓說的理直氣壯。
如果讓乘客們站隊,他們中多數人會選擇張明皓。可不是誰都有心思探索鬼村,還完全不怕死的。
苟著不好嗎?
向雲明白他們的意思。
原來是他和李星鶴多事了。
“把安排表導入手機吧。”他將紙張摁在桌上,“之後都不會再要求你們探索了。”
氣氛一直降到零點,是豐大潘也挽救不了的局麵。
其他人沒說什麽,由張明皓拿過紙張,挨個傳閱。
天空烏漆焦黑,看不到半點光亮,村長大院內,紅燈籠高高照起,地麵一片暖黃。
砰!
大院門乍響。
還在導入安排表的乘客們驚疑不定。
那扇門很不牢固,隻是被敲了幾下,門閂便抖落在地。
緊隨其後進入的,是無頭的壯漢,還有瞪圓眼睛,死相淒慘的黃毛。
“他、他們……”和費宇一起的高中生馬樂吞咽口水,“不是被燒了嗎?我們把燒剩的都搗碎了啊……”
沒人解釋這個問題。有過一次經曆,乘客們迅速躲回廂房。
這一次,除了原地不動的天殊雪外,向雲和李星鶴也沒動。
豐大潘在廂房門口徘徊,著急道:“你們快躲起來啊!”
李星鶴朝他搖頭。
不管是壯漢還是黃毛,它們都沒有殺人意圖,和昨天一樣,走到餐桌邊吃飯。
壯漢把食物塞到喉嚨,眼眶流血的黃毛張開大嘴,骨骼咯吱作響。
餓。
所有人都餓了。
王素惠給了他們小點心又如何?那一點食物,連塞牙縫都不夠。
向雲盯了他倆一分鍾,鬆口:“吃飯吧。”
他們坐在圓桌邊,對麵是天殊雪。
豐大潘和陸蘇然見狀,也走了出來。
沒一會,宋嫣雨和張頌頌出來了,兩人手牽手,由宋嫣雨打頭陣。
不過她們的位置好,和向雲等人一桌,且離壯漢黃毛最遠,出了事有逃跑的空間。
宋嫣雨很怕鬼,但壯漢和黃毛又不算,頂多是行走的屍體,她可不會打不過兩具屍體。
看來看去一共七個人,不再有人出來。
李星鶴本來想扒拉飯的,因為他和向雲合計過,村子有村子的規則,不可能一線生機都不給,食物總要提供,所以晚餐應該沒問題。
“你們也做了小紙人?”思及此處,李星鶴問宋嫣雨和張頌頌。
宋嫣雨先給自己夾了個烤鴨腿,這才道:“嗯,今天白天做的。”
昨晚聽到陸蘇然和豐大潘講的後,她和張頌頌就打算做一個。
寧可信其有嘛。
“行。”李星鶴放下筷子,“我也去做一個,老雲——你要嗎?”
“不需要。”
拒絕的真幹脆。
李星鶴自己做了個。他手腳很快,但成品慘不忍睹,用張頌頌遞過的筆畫上臉,一個小紙人就做好了。
這下,大家安心吃飯。
隻有豐大潘,見其他人不出來,挨個夾了點菜送到屋裏。
起初他隻打算給劉招娣和可可送,讓其他人出來吃,但被眾人哀求拜托,沒辦法,才全都送了一遍。
晚餐隻有三十分鍾,不停送餐的豐大潘隻給自己留了五分鍾吃飯,吃的那叫一個狼吞虎咽。
李星鶴在心裏倒數三二一,到八點整,餐桌食物消失,壯漢和黃毛果然起身。
這回,它們沒有一個房間一個房間走,而是徑直走向——黃毛的廂房。
開門,把躲在裏麵的井訥丟出來,關門,一氣嗬成。
井訥原本和紫毛住在隔壁,可黃毛死後,紫毛和藍毛就搭在一起,將他趕到單人房。
被扔到門外的井訥更陰鬱了,劉海遮過眼睛,看不清神色。
按照這個發展,今晚他將露宿在外,然後被查房的鬼發現,暴屍大院。
天殊雪仿佛沒關注到這一緊張情況,見壯漢和黃毛進屋了,自己也背起小書包,走向廂房。
真的是……不管別人死活啊。
向雲一直在暗中關注她。做小紙人應該是她提出的,可少女卻沒有吃哪怕一口飯。
不奇怪嗎?
這時,左側第三間廂房的門打開,小夫妻裏的妻子於秀跨出一步,鼓起勇氣提議。
“那個……你是叫,天殊雪,吧?我可以和你一間嗎?這樣的話,那位先生可以和我丈夫一間,就都有房間了。”
幾乎是剛說完的那刻,天殊雪就開口了:“不行。”
於秀臉一紅,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拒絕的也太直接了吧?
左邊第二間的老大爺龐興富探出頭,嘰嘰喳喳:“哎呀小妹妹,你就和這位大妹子擠擠唄,人命的事,馬虎不得啊。”
其他乘客都在默默看她,仿佛她是什麽殺人凶手。
這股壓力,換做是正常人的話,早就答應了。
可是容貌如洋娃娃般精致的少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更沒看被趕出房間的井訥,隻是回道:“客房已經決定了,不能改,你不能和我住在一起。”
於秀還想說什麽,被丈夫於峰拉回房間。
眼見天殊雪本人要回房,向雲喊住她:“井先生是男性,他不可能和你睡在一間屋,你難道要讓他睡在外麵等死?”
“……井訥有自己的客房。”天殊雪慢慢轉了個身,對他回道,“張大寶和陳洋不是人類了,要入土為安,他們不能睡在客房。”
井訥…張大寶還有陳洋?
眾人都被三個名字弄懵。一口氣直呼三個人名,總感覺怪怪的。
孫麗娟的丈夫下車就死了,沒人知道全名,隻有桌上的紅字寫著。
陳洋就是黃毛,自我介紹時說了一遍,可誰能一下子記住所有人的名字啊!更何況是個吊兒郎當的混混!
向雲可不會被這種說話方式唬住,他往前走出一步,冷靜的看著天殊雪,就如天殊雪正麵凝視他一般。
“按照你的說法,那要給它們挖坑做墓碑才行,現在已經過了門禁時間,我們怎麽出去?就算做好了,怎麽把它們請出來?”
被趕出來,夾在風暴中心的井訥低頭,一句話也不說。
“那啥,小天啊……”豐大潘想緩解氣氛,便道,“要不你就和於秀妹子將就一下吧……”
“不行。”天殊雪打斷。
“不能換。”
她執著的很。
在院子裏和廂房內乘客們的注目下,少女走到第一間房門口,不急不緩敲了三下,隨後推開。
屋門沒鎖,一打開,就看到坐在床邊的壯漢和黃毛。
離奇的是,白天到處濺射的血跡沒有了。
時間這麽短,他們怎麽能打掃幹淨?
李星鶴躡手躡腳走到天殊雪身後,明明是個超過一米八的大個子,非要躲在一米六的女孩身後,並且相當硬氣。
“這裏不是你們的房間,請你們出去。”天殊雪對打算睡覺的壯漢和黃毛說道,和之前所有的談話一樣,直截了當,“明天各位遊客會幫助你們,建造屬於自己的房間。”
兩具屍體同時轉身,黃毛牙齒咯噠咯噠,‘啊啊’了兩聲,腦袋噗通斷在地上,滾到天殊雪腳邊。
天殊雪按住裙邊,往後退開,撞在李星鶴身上。
她也因此仰頭,和下意識低頭的李星鶴視線撞了個正著。
怎麽形容呢?
李星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純正的黑色眼瞳,猶如群星之外的宇宙盡頭,明知是深淵,卻還讓驅光的飛蛾墜入黑暗。
廂房內的壯漢和黃毛被驅趕,沒有任何異議,莽撞走出房屋。
失去腦袋的黃毛無法立刻適應,到處亂轉,總算在門前撿起頭顱。
李星鶴跳到邊上躲開,順手便拉住天殊雪溫度不算很高的手。
如同昨日一般,兩具屍體離開,院門緊閉。
而他的手,也被用力甩開。
李星鶴回頭,少女的雙眼鎖住了自己的倒影。
可是,她說:“不要碰我,李星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