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鶴艱難的回到別墅,當即就麵對眾人的死亡凝視。
“……等等,我可以狡辯。”他試圖為了自己的行為做解釋,但是沒用。
向雲看著他,“如果你繼續這麽單獨行動,我會把你踢出群,讓你真的一個人行動。”
李星鶴垮下臉,回道:“各位,不要這樣,我也是想找找線索……好吧,我承認一無所獲,但是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亂跑了!這地方就不是人待的!”
他舉起手以示清白。
於是,大家就看到他手裏的破本子。
“你手裏是什麽?”向雲問。
李星鶴也看到了。“哦,剛才逃跑的途中不小心摸到的,看起來挺破爛了,不知道有沒有什麽線索,你們要看嗎?”
他把本子放在桌上。
大家湊到一起打開。
“不過這本子都這麽破了,應該不會有什麽線索吧?看起來年代久遠啊。”李星鶴也跑過去看,見向雲打開,還一驚一乍,“這是什麽文字啊,看起來不是英文?誒,不過就算是英文也不行,我英語不太好。”
費宇很小心的問:“那、那個,李同學不是天海大學的嗎?”
“是啊,但是我英語也是才過四級的程度,不是什麽大佬,老雲倒是過六級了,你要不問問他?”李星鶴看向向雲。
向雲真的在很認真的看破本子,哪怕裏麵許多文字都已經模糊不清。
“這是意大利語。”他說道,“我學過一點,看看能不能讀出來。”
費宇:“向同學還學過意大利語嗎?”
“嗯,是家裏要求的,其實我不怎麽喜歡。”
瞧瞧,多凡爾賽啊。
費宇想了想,問:“向同學家裏,該不會就是天海市的那個向家吧?家裏做房地產生意的,還涉獵了珠寶界。”
向雲嗯了一聲,“沒錯,確實是那家。費同學知道的很清楚。”
“啊……也沒有。”費宇總覺得和向雲說話隔著一層壁壘,“就是聽我爸爸說過幾次……”
“說什麽?”向雲問。
費宇局促。“也、也沒什麽。”
“沒關係,我知道我們家,在外人看來確實也是有夠笑話的,一個年紀五六十的老男人,換了三四任妻子,生了七八個孩子,私下還有不少情人。”
“啊……”費宇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過向雲倒是對家裏情況不是很忌諱,“沒事,這些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費宇隻好撓撓頭。
陸蘇然默了一瞬,然後問:“那本子裏寫了什麽?”
“我翻譯了一下,是關於這個鎮子的。”向雲說道,“或許你們曾經讀過——‘婦人生子,洗後裹以繈褓,產婦立起工作。產婦之夫則抱子臥床四十日,臥床期間,受諸親友賀。’”
其他四人皆是一臉迷茫。
見此,向雲隻好重新說道:“這是《馬可·波羅遊記》裏麵的段落。”
大家還是不清楚。
向雲歎氣,又讀了另外一段:“清代的李宗昭曾經寫過一本《黑令記》,裏麵曾記載道‘其俗更異,產生必夫守房,不逾門戶,彌月而出。產婦則出入耕作,措飲食以供夫及乳兒,日無暇。’這講的是產翁製,是古時候的一種封建陋習,做父親的為了確認子女,詭辯子女是自己所生。”
“那——然後呢?你是說,上麵那個破本子,是大名鼎鼎的馬可波羅寫的?這手稿被留在祝壽縣?他曾經來過祝壽縣?”李星鶴簡直好奇到了極點。
“你們看後麵,他還寫了這些——”向雲讀道,“我跋涉數日,途徑一地,名為祝壽縣。該縣乃男子生育,實乃怪異。一喜婆迎我入內,大擺宴席,好酒好菜綿延三日,欲引我入縣,為祝壽男子。我觀其供奉之神乃大邪之物,不可多留,便婉言拒絕……”
“大致是這麽講的,我意大利語不是很好,你們聽著可能會有點奇怪。”
向雲說完,還是沒有得到反饋,他奇怪的仰頭。
“你們怎麽了?”
李星鶴豎起大拇指,“不愧是老雲,這講的足夠仔細了!”
“我靠!”豐大潘渾身發冷,“那今天早上喜婆說的,以前來了一個外國的大胡子男人,名字有馬字的,說的就是馬可波羅?這也太邪乎了!這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啊!喜婆活那麽久!”
“那也就是說。”陸蘇然平時不太願意說話,現在出來總結道,“這個地方的男人生子,是一場騙局?”
“可是我真的看到他們生了啊。”李星鶴不假思索。
這下,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在哪裏看到的?”向雲皺眉。“怎麽生的?”
“就、就是用咱們平時上廁所的……”李星鶴縮起脖子,聲音越來越小,“反正就是那樣生的,生出來的是一個個白色的卵。破殼之後是長得很惡心的烏鴉怪物。”
“不是吧?那這不叫生孩子吧?”豐大潘搓搓胳膊。
“別說了,這也太惡心了。”
“是吧是吧?我也覺得很惡心!我在別墅裏看到的!估計這周圍的別墅裏都是那種男人!我差點就被發現了!我保證以後絕對不亂跑!”李星鶴再三發誓。
看來這次他是真的長了記性。
向雲又思考起來。“那昨天的女孩子,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就是那個被抓起來的女人所生。這裏的男人綁架了外麵的女性,讓她們生孩子,並揚言說這是他們自己生的。然後再用什麽邪惡的法術,讓自己‘真的’生子,生出了怪物。”
說完,他打開手機。“各位,真相度漲了,60%。”
“那我們往這方麵猜測是正確的!他們從外麵抓來女性,就把女性稱作是織女,為他們提供生育能力!”李星鶴也站起來道。
他們逐漸捋順,也就是此時,天色暗了下來,外麵有人敲門。
打開門的是袁經寶,他似乎不打算裝了,表情欠揍,指著外麵。“走吧,喜婆有請。”
等大家都出了房間,他跟在最後,一臉的懷疑,“我的手機……該不會是被你們給撿了吧?識相點就快點交出來,不然等我功力大成,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你多想了,袁先生。”向雲很淡定,不如說,他很少有不淡定的時候。
“我們如果撿到你的手機,一定會交還給你的,絕對不會留在身邊。”
“那就好,就怕你們撿了東西不還,一點都沒有遊客的基本素質。”袁經寶趾高氣昂,就好像已經加入祝壽縣,走上人生巔峰。
他們往外走去,與此同時的另一邊,宋嫣雨三人也在不斷尋找於秀。
她們所在的地點和李星鶴等人不同,並不是分散很開的別墅區,而是擁擠的大樓區。
雖然這裏也有巡邏的人,但大概是他們對於自己的防守很是自信,沒有多加幫手,全都將守衛調到別墅區去了。
在天殊雪的肩膀上,左側站著兩隻喜鴉先生,右側站著兩隻喜鴉小姐,她看起來就像是個人形的樹樁子。
因為長時間找不到於秀,宋嫣雨暴躁起來,她扭頭問:“各位喜鴉先生,喜鴉小姐,你們這麽法力高強,找個人應該沒問題吧?”
是有點陰陽怪氣成分在內的。
四隻喜鴉你看我,我看你,嘎來嘎去,到後來還是一號喜鴉先生開口。
它長著醜陋的大嘴巴,以及裏麵黑色的舌頭,這麽說道:“這個地方都是祝壽大仙布下的法陣,非常具有迷惑作用,我們作為他的寵物,法力遠沒有他高強,怎麽可能打破呢?”
“那你們還把大門上的法陣打破了?”
“那、那不一樣嘛,大門上的法陣還算簡單,我們畢竟是這個景點的副管理員,是有那麽一點點的權限的。”喜鴉磨著爪子,小心挪到天殊雪的臉側,蹭了蹭她。
傳說中的揩油。
還沒有揩幾秒,就被旁邊另外的喜鴉先生攻擊,毛都掉了。
“景點管理員?”宋嫣雨沒有看過天殊雪的遊客評價,自然第一次知道這個名稱。
喜鴉卻像是找到了什麽可以說的點,挺直了胸膛道:“是啊,景點管理員!每個景點都有自己的管理員,你們要是能得到管理的好評,那遊客評分蹭蹭蹭的往上漲!怎麽樣,要不要求求我?”
宋嫣雨壓根就沒理他,直接轉過頭道:“雪雪,喜鴉先生的這種行為就是不對的,在利用自己的職位之便欺壓他人,是壞人,你覺得呢?”
天殊雪真的很認真的想了想,遂點頭:“嗯,是的。喜鴉先生,不可以這樣。不然我就不能摸摸你了。”
喜鴉先生:QAQ
“我知道了,等你們離開,我會給你們好評的,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跟著小雪離開……”
“喜鴉先生是這個地方的管理員吧?”天殊雪說道,“管理員要管理好景點,讓景點變得更加美麗。現在的祝壽縣很奇怪,雪雪不喜歡這個地方,這裏有媽媽說的不好的習俗。喜鴉先生能把它改變的話,會有更多人來旅遊吧?雪雪也會回來的。”
喜鴉是黑色的,一如它的出生,源自極深的黑暗。
或許黑暗的生物就向往光明,在它的眼裏,說著這番話的天殊雪,真的就如雪一般純白無垢,閃閃發亮。
美好的景點。
就靠著它們小小的喜鴉,真的可以嗎?
喜鴉先生搖搖頭。
違抗祝壽大仙,這也……太可怕了。
可是要是一直信奉祝壽大仙,它就不能和雪雪在一起,也得不到她的撫摸。
到底哪個重要呢?
祝壽大仙是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創造出它們這些喜鴉,也隻是為了方便管理。
祝壽縣有一套自己的體係。
在祝壽縣裏,男子一生要結兩次婚。
第一次,要和從大城市來的‘織女’結婚,‘織女’必須是已死之身,並且要完璧之姿才行。
隻有這樣嬌養出來的女子,才最具有功效。
進行法術之後,她們就和男子連接在一起,為他們提供了生育能力。
而這些女性,就被定死在棺材裏,法陣受到喜鴉們的看護。
而第二次結婚,則是和本縣或者周圍小城鎮的女子結婚。
因為祝壽縣的特殊,這裏的男子從出生起就有萬千的‘替身’,替身會為他們擋掉一切傷害,屬於消耗品,並且學習到的知識也會反饋到本體身中。
這樣看起來,從祝壽縣出去的男子,個個皆是英俊瀟灑,才華橫溢的典範,也最容易騙小姑娘進來。
結婚之後,他們給女人喝特別的湯,讓她們頭胎隻生下女孩。
這個女孩至關重要,會在頭胎儀式上,成為牛郎的食物,讓他真正擁有孕育的能力。
——但其實呢?
從很久很久之前起,祝壽縣的男子,就不能算做是真正的人類了。他們信奉祝壽大仙,而祝壽大仙,隻是把他們當做培育戰鬥機器的培養皿。
一旦他需要,所有男子都會化身畸形的烏鴉怪物,聽從他的號令。
喜鴉是知情的,在它把祝壽縣的真相講出的那刻,宋嫣雨不是著急去查看自己的真相度,而是恨不能一拳揍死祝壽大仙。
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女性的犧牲上!
憑什麽!
他們就這麽看不起女性嗎!
“沒辦法,想利用人類,就隻能這麽利用了,嘎。”喜鴉還不知道自己在煽風點火,說的理所當然,“不說其他景點啊,就說我們這裏,因為人類想要這樣,我們才研究對應法術的。”
一切始於人類的私欲,他們的私欲引來修煉邪術的異物,並將地方擴展成可怕的邪教組織。
而在過往人類的私欲中,對女性的壓迫更是可怕到無法估量,如果他們繼續往下走,一定會遇到更多,更多。
難道她們隻能看著嗎?
“那現在,是不是每個套間裏,都一個被關起來的女性?”宋嫣雨問道。
喜鴉不得不回答:“是、是啊。從三樓開始,每個套間裏,都有一名織女和一名妻子。”
織女,織女。這名字倒是好聽。按照神話傳說來講,不就是被牛郎偷了衣服,還要下嫁給他生兒育女嗎?
而這裏的織女,被人鎮壓在棺材裏,剝奪了生命。
她們又做錯了什麽?
宋嫣雨明白為什麽天花板上一直有咚咚咚的聲音了,那是那些女性在試圖自救!
她們都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那她——也能做點什麽嗎?
從這個戒律森嚴、到處都是監視的地方,能救出多少人呢?
宋嫣雨不敢去想了,她隻能讓自己的心暫時放在於秀這裏。
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
喜鴉先生偷瞄宋嫣雨,感知到她身上滔天的怒意,也不再打馬虎眼了,和其他幾隻喜鴉飛到天空盤旋,施展起法術。
“嘎!嘎!好像找到了!”
幾隻喜鴉趕緊飛下來,指著一個方向,“那幢樓的下麵,裏麵關著好多頭胎!”
“喜婆關女人,也會關在裏麵!嘎!”
頭胎,也就是女孩。
女孩們沒有童年,都是在監牢中度過。
……真是諷刺。
宋嫣雨想都沒想,一股勁衝了過去,喜鴉們隻好趕緊施展法術解開門上封印。
大門拉開,宋嫣雨衝到地下室,就看到一個個小房間裏眼睛難以受光的女孩子們。
她們懵懂無知,對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完全不知。
“你們好。”宋嫣雨試著讓自己看起來和善,“有沒有見到一個和我一樣大的女孩子?她叫於秀。”
女孩子們都對她這個不速之客感到驚恐,沒有人搭話。
在長久的沉默後,有個小孩弱弱道:“嗯,看到過……她和我們說話了。”
“那她——”
“她被喜婆帶走了。說、說要舉行生育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