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帶孩子去吃個飯,吃完趕緊去三樓,那裏老張在貼瓷,他早上發牢騷沒有小工給他和水泥,趕緊去,都幾點了?”工頭顯擺出領導的口氣。
“孩子跟我來,這邊走。”老漢喘著氣,拱著帶有駝背的腰,他們急匆匆的趕到了一個簡易的帳篷裏,那裏麵還有涼饅頭和別人沒有吃完的剩菜,角落裏擺著一個大鐵盆,裏麵亂七八糟的碗筷,簡直不堪入目,這天氣不由得就招來了很多的蒼蠅,黑麻麻的一群,老遠聽見嗡嗡的飛行聲,此時,已經餓得手腳哆嗦的子沫和東健也顧不了什麽了,撿起饅頭夾上盛菜,吃了起來,仿佛這樣的飯菜是他們這一輩子吃的最好的午餐。嘴角的菜汁滴了一地,顯而易見菜裏麵哪裏有多少油。
吃完了,他們倆就被指著新建的五層樓,“你們去三樓,找個大漢,他姓張,是貼瓷的,你們這幾天就和他一起幹了。”老漢錘了錘自己僵持的腰,氣喘籲籲的說:“我就不去了,你們趕緊去,老張性子急,一會又要罵人了”
他們兩個,急匆匆的上了樓,這棟樓基本才成型,到處都是拆下來的模板,廢鋼筋鐵絲,一不小心很可能刺破腳。三樓的人真多,砌牆的、抹灰的、鋪地板的、上灰的,人際交雜哪個是老張?貼瓷是什麽活?子沫著急了,一向不愛說話的他有點犯暈。還好東健嘴多,跑去一個砌牆的漢子那。
“叔,貼瓷的張師傅在哪?”
“哪個張師傅,我們這姓張的師傅多了”一個東北漢子吆喝著。
“就是長得壯壯的,脾氣挺大的那個?”東健又問著。
“哦,你們啊,那跟我來,你們一個去挑一擔沙子,一個提桶水去,胖子,你去挑沙子,在樓下空地上,水在隔壁房間,樓梯房有桶,快去站著幹嘛。”漢子叫著。
東健,害怕了,趕緊跑下樓,但是什麽也沒有,怎麽裝沙子,“死東北老,你牛啥?”樓上又有人,喊了快把沙子弄上來,東健沒辦法又回去問那漢子,那漢子發飆了:“你是豬啊,隔壁房間有,你傻了啊。”
東健,眼淚刷刷的溢出了眼框,心中有種不可磨滅的委屈。子沫拉了一下東健的衣角,各自去幹著自己的活了。
子沫
,現在才意識到那個東北大漢就是貼瓷的老張,東健說話不注意,招惹了老張。哎,既然來了就得繼續,隻有幹下去才能賺到錢。
拌完了砂漿,他們又給老張送到架子上的盆子裏,不久,工頭來了,把東健叫走了,說對麵砌牆的要個小工搬磚。
子沫,幹著幹著突然對老遠的那個帶安全帽的年輕人有了好奇,看著其他人都在拚命的幹活,可是那個年輕人卻不然,他不幹反而在一邊指手畫腳,“師傅,那人是誰?怎麽不幹活?”子沫忍不住問了句。
“那是剛畢業的大學生,現在是工地上的工程師,人家學曆高,懂得多,工資高的很啊。”老張羨慕的揮著瓦刀。“小子,趕緊幹,人家有這命,你一輩子就當小工吧,屁都不懂。”
子沫,心裏很生氣,可是他也不敢抵撞老張,想想今天就要完了就能拿工資了,子沫忍住了。下午的太陽日常的強烈,幸好他們在室內幹活,如果去了外麵他們肯定會中暑的。下午時分,老張休息了,子沫又被叫去搬水泥,石子。早晨吃的飯早都消耗了,現在肚子咕咕叫,沒有油水的飯菜根本抵擋不了餓。
還好從小在家幹農活的他們,這些還是能挺挺的,汗水從黝黑的皮膚裏滲出來,遇見布料融為了一體,從外麵已經清晰可見衣服被汗濕了。衣服貼在肉上,瘦弱的軀體顯現的格外清晰。沒有防護設施,手和這些東西接觸摩擦很快就磨出了血泡。
夕陽又落到那幢建築物的頂端,餘暉減弱了好多,老張看了看磨黃了泛著反光的手表,收拾好工具,嘀咕道:“下班了,回去吃飯吧,記得明早起早,把水泥砂漿給我拌好了,把沙子水泥石子準備好,我來了就幹。”
子沫,撿起汗濕了丟在一旁的衣服,挪著蹣跚的步子去找東健了,東健這時一個人躺在磚堆裏,仿佛犧牲的烈士一樣,一動不動。“東健…東健…吃飯了,快走”子沫迫不及待的喊著。
東健,微微的回了句:“終於結束了,不然真成烈士了。來了,等我拿衣服。”
吃完了飯,他們和童年的孩子一樣,總愛到處轉轉,這時已經忘記了疲勞。
“子沫我們去玩具店吧,那有好多玩具,走,看看
就行。”
“我還是不去了,我們又沒有錢,不好的話人家還當我們小偷呢,不去。”
“走吧,求你了,等發工資了,請你吃水果糖。”
“走吧,不過就看看就回來。”
來到了離這不遠的玩具店,裏麵真的玩具齊全,看著琳琅滿目的東西,東健都不知所以了。子沫看著櫥窗裏一角,對一本畫有水墨畫的筆記本著了迷。弟弟不是總是纏著爸媽要一個本子嗎,我多麽想買一個送給他,即使我自己也很想要,可是他手塞進口袋,摸了一個來回還是沒摸出什麽東西,旁邊的售貨員臉鼓了起來,那臉頰的肉明顯了好幾倍。
“我們走,東健”子沫不好意思的。
回到了工地,看門的老漢給他們倆找了一間破爛的屋子,老漢把自己房的一張破毯子遞給了他們,說:“晚上冷了,蓋上。”然後,退出了房間,將門“哐”的一聲關上了。
透過窗外,月亮顯得格外美麗,它把世界的每個角落都照的通明,屋子裏靜急了,偶爾會從牆縫裏傳出老鼠打架的吱吱聲,東健的呼嚕好像鎮住了老鼠們,今晚可能老鼠也隻能在洞前瞄瞄了。
子沫,用手按了一下手中的血泡,痛的鑽心,可是他堅持著沒有發出聲,子沫潛意識又促使自己進入了幻想“自己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本省最好的大學,學校講給了他一筆獎學金,家裏也不為他上學的事著急了,四年過後,子沫進入了一家澳洲公司,子沫他穿著父親長提起來的西服,打著領帶,父母也不再辛苦了,他們家搬進了城鎮。”
“快起床,東健”子沫焦急的喊著。
“我知道了,可惡的黎明,你又打攪了我的夢”東健不耐煩的邊擦眼睛邊講著。
他們去把提前該幹的活都幹完了,老張還沒來。
時間總算很照顧他們,很快試用期就過了,工頭對他們還算滿意,這段時間很累,可是他們向筆直的白楊一樣挺過來了,天天勞動已經不會出現累趴下的情況了。時間繼續著繞圈,他不會停下來,讓子沫虛度,一個月兩個月,很快的結束了,蜷縮的指頭,已經失去了彈性的妖嬈,鋼琴的夢想已經誕送在一個個血泡和繭子的小手上。
(本章完)